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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首目】 ...


  •   (注:云阳,地名,处于阳王属地与陈王属地交界处)

      话说霍致风与虞梦裳黯然离别,一人东行,一人西下,且不管虞梦裳有何奇遇,霍致风却是浑浑噩噩,浪迹天涯。

      日升月落,风吹雨颂,霍致风形单影只,每日里醒来赶路,饿了摘食野果、猎食野畜,夜里卧地而眠,这几天下来,只见整个人形容憔悴,衣衫泥污,没了半点先前霹雳堂少堂主潇洒气派。她并无半点心思梳洗打扮,只知与仙子姐姐一别,自己连个下落都不着,拼着些意气反道而驰,现下却有些悔意,这天下之大,真的分别开来,再相逢时谁人知是何情境?

      霍致风顿下脚步,不知多少遍的,复又皱起剑眉,旁若无人地伫足街心,自顾自恍然神失。这里竟是临近阳王属地边境的云阳境内,阳王属地战乱纷飞,境内百姓人人自危,所幸这云阳临近陈王属地,早有国师军团征战于此,夺下了云阳城,派了重兵把守,算是个比较安全的所在。但这城中百姓都是历了战乱的,见霍致风一人如颠似狂地站立街中,都怕惹了祸事,个个绕了道走,经过霍致风身旁时,都偷偷瞄眼瞧着,见这人一脸污黑,身上衣物褴褛不堪,不知是何来历,都捏着鼻子加快速度走开去。

      离霍致风二十来步远,一家酒肆挑帘出来,木板门跟着打开来,两旁挂起红绸两段,似乎在庆祝何事。这酒肆经营颇久了,老板范礼人缘极佳,是以这一动作,周围百姓围了几圈,看看到底有何好事。不多时,范礼带着小二笑盈盈出门,身后数名小二抱着几坛泥封陈酒出来,堆在店门口。门口挤着的人群中有人眼尖,发现这酒竟是酒肆陈酿,轻易不拿出待客,因叫道:

      “范老板!今日可是要请我们喝酒!”

      人群哄然大笑,有人打笑道:

      “你这酒虫可是喝多了,这上品好酒能拿来请你不成!平日买都难买!”

      又是哄笑一堂,范礼斯斯文文一张素脸,无须无鬤,微微笑起来,颇为温良,不似一般酒肆老板,黑面虎须,吼嚷无礼得紧。此刻范礼闻言一笑,却是点头道:

      “不错,大家都听好了,今日范某就是要请大家一醉,这里有五坛陈酿,店里还有数十坛,大家都敞开来喝,不醉不归!”

      人群憾然耸眉,大家都呆了一般,心叹今日竟有如此好事!范礼回身示意,门口打头那小二右臂一扬,重力拍开一坛陈酿封口,霎那间酒香四溢,清醇凛冽,令人闻之销魂。围着的人群早一拥而上,接过小二递来的酒碗大口吞酒,有人进了店中寻酒来尝,一时间热闹不已。

      酒香漫过霍致风所处街中,她浑身一震,醒过神来。这酒好香!更似曾经尝过,现在酒虫在肠中直打架,想重温旧酿。好!喝酒去!霍致风咧嘴一笑,大踏步向酒肆走去。

      其实途中她也想过进酒肆喝酒,不料因战乱,又因她衣衫褴褛,店家总不由分说拦她在门外,半口酒都不让她碰。她身怀绝技,却不想以强欺弱,是以一路下来,却不曾喝过半点酒。她喝酒虽不成瘾,但却有一僻,遇着好酒,定要尝上一尝,至于每次一启封开尝,要醉倒何方,沉醉几时,她从不曾在意。

      踏步到了酒肆门口,只见酒帘挑得老高,几个大字跃然写着:

      礼来酒肆。

      却是个不闹酒疯的斯礼名字。

      见着霍致风啦里邋遢站在店口,小二陈良不乐意了。他见老板如此豪宴,心中可惜这数十年陈酿,更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化作酒香漂走了,心里老大脾气,见着门口那人,心中气闷难当,不由破口骂道:

      “你这乞丐滚开!”

      霍致风骤然抬头,双目精光一盛,盯住陈良。陈良只觉这目光射来,自己胸口一紧,几乎窒息,还没回过神来,身边传来范礼笑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无踪,陈良松口气,捂着胸口,只见范老板踱步向前,脸上带着谦然笑意,向着霍致风拱手道:

      “远来是客,来,不妨喝上一坛,不用担心,这酒钱小店自担。”

      又扭头斥责陈良道:

      “什么规矩都不懂,怎能乱叫,吓坏客人如何是好。”

      一脸笑意冲散了霍致风心中不满,她轻笑一声,迈进店中。只见店里已经喝成一团,客人喝得兴起,嘴角鼻旁都是酒渍,有几个小二也掌不住酒香,为客人倒出酒来,转眼吞下自己腹中。

      “这老范如此做生意,岂不会把老本做亏?”

      霍致风听旁边有人如此问话,也不急着拿酒,只坐在稍微静些的角落,听人回答,实在她心中也有疑问,是以凝神细听。

      “唉,你是不知,我家老板今日有喜事。”

      回话的却是店中资历最老的小二秦福来,他跟了范礼从异乡过来此地开店,算是元老级小二是也,他也喝得不少,呵呵傻笑着,继续答道:

      “你们有所不知,今日是天泽上人大婚之日,我家老板是借此酒宴,为上人庆贺,聊表心意而已。”

      听得“天泽上人”四字,霍致风又是一滞,心道:这名号我定是听过!怎生熟悉得紧。

      问话之人嘿嘿笑道:

      “范老板也真大方,不知他和这天泽上人是何渊源?这般为她庆贺,难不成是远方亲戚?”

      秦福来嘴没闲着,边喝边道:

      “你也是没去过新召,可知新召城里城外,百姓没一个当上人是外人,此刻新召城中,定是热闹百倍。哪家店会收人钱财?!我秦字给你倒着写。”

      别人也不知详情,只乐呵呵继续喝酒,接着闲聊。霍致风听秦福来如此形容,心中倒是有了好奇,这乱世之中,竟有人能施行仁道,想来定是良将福臣,自己反正是无事可干,不如索性去那新召访访这人,也未尝不可。

      说话间范礼过来唤那秦福来,又提了坛酒,特意放在霍致风桌上。霍致风心赞这人儒雅,待客厚道,脸上也淡现笑意,拍开泥封正欲痛饮一番,只听秦福来怪叫道:

      “范老板,怎地还要给那人填酒!他可从昨晚喝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范礼仍是面带微笑,手伸长,敲了秦福来一记,斥道:

      “又没规矩,乱喊乱叫,你再搬三坛过去,记得,还是要搬窖底那种,莫要弄错。”

      秦福来咕哝着,很不乐意地走开。霍致风听范礼之言,心道,原来还有更佳的陈酿,这等好酒岂能少了我霍致风?

      仰头灌下一大口,霍致风也不抹去腮边酒渍,拎着酒坛跟随秦福来,直往酒窖而去。

      秦福来一路嘴里碎念,无外乎“喝死你这酒虫”之类,也未在意跟在他身后的霍致风,依言抱了酒出来,往酒窖后方走去。

      霍致风边走边喝,这功夫一坛酒早喝了个七七八八,只见酒窖后方横躺一人,身边酒坛无数,空气中一股更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霍致风却当场愣住。

      这酒,岂非阿布扎族中至宝?这店中老板手段颇高,竟能搜刮来这山中野酿,闻着酒气,竟似更胜一筹。

      定是好酒。霍致风痴痴喃道。却吓了秦福来一跳。他刚放了酒坛在地,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声,跳将起来,一见只是一个酒客,便定下心来,碎骂一句,也不多理睬,转身走人。

      霍致风半步并做一步迈向前,低身抱住酒坛,脑中却是虞梦裳为她夹了棵青菜,轻放于她碗中的情景。酒,是在阿布扎族中喝的,那时,仙子姐姐仍是在我身边的。霍致风喃喃道。

      仙子姐姐总是不言不语,但若是启唇开言,总是娇音婉然,润人心肺;仙子姐姐也不常笑,但她若是笑,却是无人能及的美。霍致风抱着酒坛,不住呢喃,眼前脑中都是那似芳兰初绽的清丽笑颜,整个人都痴了一般。

      地下横躺的人,长发张乱,浓眉方颌,是个壮实大汉。这大汉本来像是醉死了一般打着鼾昏睡,此刻却突然醒来,虎目圆瞪,只见身边三坛好酒,还有一个少年抱坛低语不断。大汉“喝”地大呼,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站在霍致风面前,一把抽出身畔大刀,摇摇晃晃用刀指着霍致风脑门,骂道:

      “你这小子,竟敢偷你司空大爷的酒喝!快些起来受死!”他喝得颇多,其实脚下根本站不稳,什么受死之话,一听就是意气之言。霍致风被他扰断心情,脸上不悦之色展现,也立起身来,手中却抱着酒坛。也不听那大汉威胁之言,边起身边将坛子封口拍开来,那大汉还只“诶”了一声,霍致风早仰头将酒喝入口中,酒花溅得霍致风一衣领,把那大汉看得呆了。

      “你你你你……”大概还无人敢当面忤逆那大汉,霍致风这一动作,将那汉子激得满脸紫红,哇哇一声舞着刀砍了过来。霍致风正是要激他动手,她心中气闷,早想发泄一番,此刻又有酒又有敌手,岂不痛快!蓝衫一挥,也不施铁弹,竟用赤手空拳迎上那尖利铁刃。

      那大汉下盘不稳,看似处于下风,但他也非寻常武人,从他出刀如风,劲风朗朗,便知他定是一流好手,此刻接着脚下一个蹒跚出刀,却是斜身疾刺,若是霍致风有半分轻敌之心,此刻便会化作刀下亡魂。

      霍致风却看透他这一诈,闪身避过,右臂抱酒坛,左掌化拳击向大汉左肩。那大汉沉肩避过,又是一刀劈来,招未用老,却见霍致风没有亮出兵器的意思,招式便生生止住。

      “你小子竟不用兵器,好,我司空廖不会欺负你赤手空拳!”

      扔了兵器扑了上来,霍致风见他双掌如铁,知他定也涉猎铁砂掌之类硬扎拳脚功夫,哈哈一笑,又是一仰头灌下口酒,右手一挥,用衣袖旋绕化开大汉掌风,反手为攻,陡刺向大汉右胁。大汉暴喝一声,右掌劈下,左掌擒向霍致风左腕,霍致风翻掌拍向大汉胸口,并不防守,只一味攻出。

      那大汉见霍致风边喝边动手,打得也不按章法,招招凌厉,全身空门毕露,他看得分明,却被霍致风快如疾风的招式逼得应接不暇,竟不能分身击中霍致风空门取胜。两人一来二去攻了数十招,两人实力相当,斗得兴起,额头上都渗了汗珠出来。

      大汉挡下霍致风一记直拳,反身回击,一肘直撞霍致风面门,右拳紧跟击出。那一肘只触到霍致风额前散发,右拳却得了手,霍致风一个躲避不及,面门挨了一记,嘴角登时肿起,渗出几丝鲜血。霍致风也非等闲之辈,她面上挨了一记,借势一倒,右腿腾空踢出,脚背命中那大汉方颌,只听那大汉一声闷哼,捂着下颌,往旁边吐着口中血渣,面上却笑容毕露。

      霍致风抱着酒坛倒身在地,右脸嘴角处已是紫青,却也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相视狂笑,都拎起酒坛,大口灌下。那大汉不似霍致风,边打边抱着酒喝,此刻嗓子都快冒烟,喝得酒进肚,只觉似甘霖一般,不由心中喜悦,大笑道:

      “痛快!痛快!”

      霍致风举起酒坛,接道:

      “好酒!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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