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 水 无 痕》骨铮

28、黯然销魂掌

　　秋阴时睛渐向暝。
　　变一庭凄冷。
　　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

　　更深人去寂静。
　　但照壁孤灯相映。
　　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水天赐听见门铃响，急忙关了火，围裙也没顾得上脱就跑出来开门。
　　楚风头一次看见水镜的爸爸是这副光景，不禁想笑，又竭力忍住，倒把自己憋得难受。
　　“是小风啊，快进来，快进来！水镜和她妈妈去西山了，过两天回来，”水天赐把眼镜往上推推，一边让楚风进门，一边笑自己：“没办法，手忙脚乱的，你可别笑话伯伯。”
　　“怎么会呢？水伯伯亲自下厨，做什么好菜？”楚风夸张的吸吸鼻子，顿时闻到浓烈的糊辣味，咳呛起来。
　　“哈！来尝尝，水煮肉片！”水天赐得意地拉住楚风进厨房，塞给他一双筷子，催促地指点着一只硕大的白瓷钵，那里面油汪汪、红艳艳，上面还漂浮着触目惊心的油泼辣椒面、花椒面。
　　吃了水家特制的水煮肉片以后，楚风直奔饮水机，连着灌了两大杯凉水才缓过劲来。
　　“傻小子！你先捞下面不沾辣椒的肉片和凤尾嘛！青蒜也香得很！唉，你不会吃，可惜可惜！！”
　　水天赐享受地大快朵颐。

　　饭后喝茶，清清淡淡的水果茶，恰好化解了刚才燥辣的感觉。
　　楚风想了又想，还没开口，就听水天赐贼忒兮兮地笑问：“你来追我家镜子的呀？”
　　楚风登时红了脸，刚措辞好的一席话被憋了回去。
　　“小子，三年前我就看出来了，那时候你们还在念书，我不好问，现在你给我老实交代吧！”
　　水天赐轻轻抿了一口茶，盯着楚风只是笑。
　　楚风额头微微冒汗，也跟着喝茶，半晌才说：“水伯伯，是水镜叫我来的，她说要取走放在伯伯这里的生灵，有用处。”
　　水天赐的目光一滞，叹息道：“这孩子就是死心眼，连命也不要了！”
　　“那倒不是，欧阳的哥哥也不是坏人，我已经找到他了，取回生灵也好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楚风柔声说，不敢顶撞水父。
　　“你找到他了？他的情况怎样？成为植物人多久了？”水父问道，语气也不甚急迫。
　　“植物人么，都一样啊，好象已经有两年了吧？”楚风含糊不清。

　　“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不要把水镜的情况再告诉其他的人，你能答应我吗？”水天赐严肃地说。
　　“我不明白伯伯的意思，您是说水镜能够和灵魂交谈的情况吗？”楚风低声说：“那您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跟我来取吧。”水天赐脸色一松，站起来向书房走去。
　　楚风不敢怠慢，也跟着走过去。
　　书房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推拉门，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里面的幽暗。水天赐走进去以后发现楚风没有跟进去，又探头出来招呼他。
　　楚风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没来得及仔细辨别是哪里来的感觉，人已经站在书房里了。

　　刚想四下里溜一眼，却被一屋子的黑色镇住！黑色的墙壁、黑色的书桌、椅子，让人眼晕。
　　难以形容的压迫从正前方逼来，楚风无法呼吸。
　　“你这种最末一等的魂魄，我本不屑于来取，”水天赐的声音阴沉压抑，“可惜你一定要和我作对！”他左手一挽，收在腰间，右手成掌，从肋下穿出来，倏忽到了楚风面门。
　　楚风只觉魂飞魄散，使劲一挣，居然给他喊出声来：“为什么？！”
　　水天赐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管一掌拍过来。
　　楚风头发根根竖起，眼眸深处泛出铜绿色来，黑色的书房里刮起旋风。
　　水天赐的脸上透出笑容和残忍，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毫无表情，他的手掌几乎到了楚风鼻尖。
　　“这是‘黯然销魂掌’，” 水天赐居然停下来，慈爱地解释说：“被这种掌力打死的人，没有机会投胎，因为他的灵魂会被完全吸收，一点都不剩。但是，你还是可以庆幸的，因为你绝对不会带着什么伤痛的记忆去投胎了，就象那个姓欧阳的小子一样幸运。”
　　天啊！！
　　书房里没有任何轻巧的东西，如果不是楚风的头发在狂乱飞舞，那旋风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水天赐的笑容冰冷如铁。
　　楚风的头发忽然缓缓垂落下来，眼睛里的绿色变成了紫色。
　　“原来是你！我早就不该相信什么血咒反噬的鬼话！！”楚风用水天赐不熟悉的声音说：“要不是水镜，你差点把我也吸收了！”

　　“杜北海！！” 水天赐脸色大变。
　　“是我，这傻小子哪有这个本事？你还要动手吗？”杜北海嘿嘿笑着：“我奉陪。”
　　“我不奉陪了，” 水天赐嘶哑着嗓子说：“有机会再见！”
　　他猛然揉身退后，黑色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水天赐的身影一闪而没。
　　“你能跑到哪里去呢？这里是小区住宅，又不是深山古墓！”杜北海喃喃自语着，转身走出书房。
　　正当他准备开门离去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香味！
　　“水煮肉片啊！”他迅速走到餐桌边看了看，实在忍不住抽双筷子尝了一口。
　　“这老家伙手艺还不错啊！” 杜北海感慨着，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八年没有吃过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