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 水 无 痕》骨铮

17、孔雀翎的秘密（2）

　　红影湿幽窗，瘦尽春光，雨余花外却斜阳。
　　谁见薄衫低髻子，还惹思量。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楚风当机立断，打电话给水镜。
　　电话没人接，手机说关机了。
　　楚风楞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百年前列宁就问过。
　　楚风沉住气，再次寻找证据，打开了电脑，居然没有密码，他在数据备份盘里胡乱点击，找到了一个名为“似水流年”的文件夹，里面竟然是一篇又一篇署名欧阳春林的日记。

　　2004年7月9日酷热
　　我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我不相信。
　　即使今天是我的审判日，我仍然驱车去了公司。
　　春山这家伙又不在，我只好独自把本周的工作安排交代给员工们。开会的时候，我的秘书周岭朝我笑得风情万种，这个女人能力是不错，可是人品差了一点，她以为我不知道私下里她还勾引过春山吗？可笑。
　　我喜欢的女人要纯洁美丽，既天真又性感，温良容忍，勇敢坚强，还要能与我把酒论诗，喔，我是否应该向上帝乞求一个天使呢？
　　不管我乞求什么，反正我很快就会见到他本人了，哈哈哈。

　　2004年9月27日小雨
　　我快不行了，今天我流了很多鼻血。
　　春山去欧洲了，我在住院，双胞胎遭遇居然如此不同，还有什么话说。
　　我看着医院里惨白的墙壁，突然对以前在春山手机上认识的女孩怀念起来。
　　她的文字给我一种色彩明亮轻快的感觉，那么可人。
　　可惜，我要死了，我清楚地看见我脑子里的病菌在四处游荡，它们突破了细胞膜、细胞质，把瑟瑟发抖的细胞核撕裂、吞噬。
　　我的眼睛快要黑了，完全的漆黑。

　　2004年12月11日阵雨
　　下班以后和春山喝酒，这家伙最近失恋了，经常在酒吧买醉。
　　我不想他带回来什么不干净的女人，就开玩笑说，不如咱们来玩个年轻人的玩意儿，来个手机□□恋吧？
　　他不知道我的病，自己固执地封闭着，自艾自怜。
　　那女人算什么，不过是个卖笑的所谓艺术家。
　　我开玩笑地拿起他的手机胡乱发了条信息，居然有个姑娘给我回信。
　　我越发有兴致，说：“你看啊，春山，这不是很容易吗？”
　　这姑娘真有意思，大度又幽默，我想，也许她会适合郁郁寡欢的春山吧。

　　2005年1月2日雪
　　我轻松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四周的雪花细密而纷乱。
　　我不觉得冷。这是我们从小就来玩的地方，熟悉而亲切。
　　春山穿着在意大利买的皮大衣，肯定也不冷，远处的街边，停着我的雪佛兰……呃，以前是我的雪佛兰，现在是春山的……
　　我们兄弟结婚前只能共有一辆车，父亲对这点要求得很坚持，所以尽管他去世多年，我们仍然照办。
　　手机响了，春山接了：“喂，是我。”他站起来向街边走去。
　　我含笑看着他，春山成熟了，已经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2005年2月14日风
　　铺天盖地的玫瑰，在不合适的季节盛开。
　　那香味仿佛被寒风冻住了，怎么也进不到鼻腔里。
　　我喜欢玫瑰，夏天的玫瑰，那充实而美丽的花朵和香。
　　春山很浪漫，他给每个员工都送了一束玫瑰花。
　　我盼望着那个特殊的人能送来一束玫瑰，或者，接受一束玫瑰。
　　春山太迂腐，他满足于和她短信来往。
　　这个呆子！

　　2005年3月6日小雨
　　我还能留在人世多久？
　　我究竟做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想在春山身边帮助他，保护他。
　　作为他的哥哥，即使只大十几分钟，我也有责任。
　　只是，我怎么还能在这里里无动于衷呢？
　　春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正常，他弄来几本医学书，企图解释什么。
　　我叹气，我也完全不能解释啊。

　　2005年4月5日晴
　　我仍然和水镜联系，下意识希望她能最终和春山走到一起。
　　那姑娘温婉可人，身负异禀，应该可以保护春山的安全。
　　春山一有空就喝酒，酩酊大醉，我很容易就能拿到他的手机。
　　这家伙爱吃甜食，这会影响他的牙齿和血糖。我给他加上很多川菜和粤菜的餐馆电话。
　　他居然没有发现……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

　　2005年5月3日晴
　　最近我越发感觉到危险，也许我本不该再感觉到危险了，所以我特别害怕。
　　可笑的是，我似乎也不该再感觉到害怕。
　　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我与春山仍然血脉相连，他的危险也时刻煎熬着我。
　　走廊里游荡的死灵带来的恶臭，楼顶上压抑的愁云惨雾，我不希望春山被这些东西影响，他应该健康地活到老，幸福地死在家里的床上。
　　我决心找到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或者东西……或者鬼……

　　2005年7月9日雨
　　我太愚蠢了！！
　　那绝对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也不是我这个生灵所能抗拒的！！
　　我知道它要什么，我不会臣服的，即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小区里的狗已经不敢单独出门，它们的嗅觉真灵敏。
　　昨夜我甚至看见一只夜枭，它在对我笑。
　　我悄悄地藏起来了。
　　春山的床头，那柄金钱剑整晚发光。
　　我也不能太靠近他，但至少，他目前是安全的。

　　2005年11月23日雨
　　天气如此阴暗，我来日无多。
　　我要去找水镜，她家世渊源，希望能够化厄度劫。
　　我注视着镜子里春山红润的脸，忽然十分不舍。
　　我喜欢水镜，她应该是美丽的、善良的、可爱的，而且可以和我把酒论诗，为什么我要让给春山？我已经是个游荡无依的生灵，为什么还要替快乐地生活在人间的弟弟牺牲？
　　我在屋子里乱转，到处都是我和春山的影子。
　　我懊恼不已，我快要崩溃了。
　　抬头看见八卦，忽然心里一阵清明，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春山，他是我的同胞兄弟啊！
　　为了他，我有什么不能做的？！

　　后面没有了。
　　楚风心跳得厉害，腰一软，瘫靠在椅背上。
　　这，就是孔雀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