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剖夜点鬼簿》斛斯扇

136、画中会·一

　　“疯婆子还跟你们藏剑山庄有关系？”游照野脱口而出。
　　叶锦焰愣愣地看着那空中卷轴，半晌才梦游似的说：“没有吧，没听说啊……”
　　“但是这个卷轴……”游照野欲言又止。
　　“是啊，按理说只有山庄门下弟子才能造出这东西来的，因为君子剑法并不外传。”叶锦焰很是费解。
　　两人盯着那浮动的卷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在剑冢里发现四下散落的剖夜点鬼簿那时候，叶锦焰忍不住怀疑自己又记忆错乱了，难道这幅画真的跟他有匪浅的关系？
　　可是他的的确确并不认识这位祈舞前辈，即使是之前回到伏牛山那次，也始终没有见到这么一个人。
　　而且她既然是唾月楼主的朋友，那应该就是上一辈的人，或许是个他未曾闻名的江湖侠客，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与他有什么交集呢？
　　这样看来这个卷轴更有可能是山庄里某位前辈所留下的。
　　那么这幅画的作者也是藏剑中人么？

　　游照野冷不防拍了他一下：“在这里想破头也没用，进去把这阵解了，叫画中人出来说话便是！”
　　“说的也是。”叶锦焰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又把腰带束紧了些，神情肃穆道：“那我去了。”说罢，便飞身跃入那卷轴里，身影如清流入海，瞬间便无踪迹。
　　片刻后，那空白的卷轴上便浮现出了叶锦焰舞剑的身影，水墨书就的君子剑谱随着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地逐步显现出来。
　　叶锦焰从卷轴中脱身而出后，阵眼已破，那卷轴便又缓缓落回地面，原本画着女子肖像的地方现在出现了一个光华流转的秘境入口，不知通向何方。
　　“是个传送阵。”叶锦焰说，下意识地看向游照野。
　　游照野冲他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站到了那入口上，随即便被一股大力吸了进去。
　　两人进入秘境之后，那画卷上出现的入口便立刻消失了，躺在空旷房间里的那副画又变回了淡雅娟秀的女子画像。

　　甫一走入这秘境，最先入耳的是环佩叮当般的淙淙流水声，清澈的池水从脚边流过，却好像只是个幻影，半点都不曾沾上衣角。
　　游照野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
　　数不清的酒杯在池中漂浮，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杯子像是用黑曜石制成的，温润如玉，漆黑透亮，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叶锦焰向前走了几步，环顾四周，只见脚下不息的流水里，映着青山绿水，好像那壮阔山河都藏在这池子下面，一低头，就能尽收眼底。
　　他们这是在天上么？
　　他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有位老人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些什么。老人那雪白的头发垂在肩头，姿态挺拔地坐在那里。
　　这位老人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就在他这么一低头的时间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前辈？”叶锦焰轻声问了一句。
　　老人身形一动，微微侧过头，道：“过来坐吧。”
　　那却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叶锦焰好奇中又夹杂着期待，很快走了过去，到了那人正面才发现，这的确是一个青年女子——至少从外表上来说是的。
　　只不过她的头发却已尽数变白，叶锦焰心中一紧，这画面让他想起叶琦菲当年的症状。
　　既然是个妙龄女子，那称呼前辈似乎有些不妥，叶锦焰这么想着，在人面前站定，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在下藏剑山庄叶锦焰，姑娘有礼了。”
　　女子抬头望着他，眼神只轻轻扫过便又垂了下去，道：“嗯，我知道你。”
　　“姑娘你……”认识我？
　　叶锦焰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慢悠悠跟过来的游照野恰在此时看清了女子的形貌，大为吃惊地开了口：“九天神算？”
　　什么？
　　叶锦焰也跟着吃了一惊，眼前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九天神算？
　　九天神算赵涵雅，如雷贯耳的名字。她身为九天中的一员，曾凭一己之力保管九天兵鉴《天论》其中的五篇，而且其人身上种种传奇也是在街头巷尾脍炙人口的故事，他在探索《天论》奥秘的旅途上对此也有所耳闻。
　　“是。”赵涵雅平静地应了一声，再度抬眼，看向游照野，“将军好久不见。”

　　叶锦焰现下觉得自己站的地方很是不妥，九天神算和九命游龙两个传说级的前朝名人会面，他夹在中间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这幅画真的是祁念念指名要交给他而不是交给游照野的吗？
　　不过九天神算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这是什么驻颜术吗？
　　还有，他竟然刚才管这个传说级的前辈叫姑娘？
　　有点丢脸。叶锦焰默默地想。
　　游照野四下看了看，周围除了浮浮沉沉的黑曜杯以外，就只有缓缓流动的池水，赵涵雅面前空无一物。
　　他的眉毛始终皱着，觉得这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问道：“你和祈舞是什么关系？这里和珍珑池又是什么关系？”
　　“珍珑池……”赵涵雅咀嚼着这几个字，摇了摇头，“这里才是真正的珍珑池啊。”
　　叶锦焰被游照野这么一提想起来了，那副画上的景象的确与此处十分相像，不过画上的女子是祈舞，并不是眼前的赵涵雅。
　　“坐吧。”赵涵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你们有问题要问，正好我也有事情要交待。”

　　两人依言坐下了。
　　“前辈。”叶锦焰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身在这如梦似幻的秘境之中，他有种超脱尘世之外的感觉，能想起来的话都太过庸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赵涵雅依旧微微低垂着眼眸，道：“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全都知道。”
　　顿了顿，她又说：“九天延续了上百年，自有一套内部的运转规则，《天论》历来都是在变天君手中保管的。即使祖父离世得十分突然，那套书依然万无一失地传到了我这里。我知道，这套《天论》现在已经到了你的手里，那么，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了。”
　　她没有抬起眼，但叶锦焰却觉得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
　　“被什么选中的？”游照野忽然开口道。
　　赵涵雅回答道：“被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神明相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