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渡尘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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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东西？顶着个九天兵鉴的名号，里头居然是个符咒？
叶锦焰刚想凑近细看，那纸卷就被游照野一错手收了起来。
“喂！”叶锦焰急道，“我还没看清！”
“我看清就行了。”游照野说，“坐下，跟你说件事。”
叶锦焰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却见游照野的表情不知何时严肃了起来。
他本是征战四方的将军，面色沉下来，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模样，仿佛面前是铺开几百里的连绵战线，身后是黑压压的铁衣精骑。
叶锦焰摸了摸鼻子，道：“就这么说吧。”
“也行。”游照野掀了掀眼皮，那股倨傲的气息又回来了，“就是说了怕你站不住——这纸上的符咒，是某个秘境入口的一部分。”
“呃……秘境入口？”
“东西是你交给尹放的，但你如今忘了。点鬼簿是你自己写的，不过，你也忘了。”游照野慢悠悠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不记得？为何会一下子从十六岁的试炼里翻出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来？”
叶锦焰道：“这我自然想了，只是现在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很简单，你早就不是什么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了，你所在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初次试炼的场地。这里可是剑冢腹地……吞吃过人命、藏过恶鬼凶灵的地方。”
这句话也算有理有据，叶锦焰也有过猜想，是不是他丢失的记忆远不止几天几个月的时间？毕竟，这本点鬼簿不像是短时间内能写出来的东西。
于是他道：“请前辈指教。”
游照野道：“你原本的身体受了重伤，元气大损，我估计是差点就要归西的程度——不过你倒险中求生，硬是借着剑冢的阵法保全了自己魂魄不散，神识以十六岁的形态入内，记忆自然也回到了那个时候。”
叶锦焰脚下一个趔趄，真的差点没站住：“你说……”
“嗯，凭我的眼力，也就能看到这里了。”游照野道，“毕竟关了那么久，也不知外面发生过什么，不过倒可以推测一下：点鬼簿散落，是因为当初的你以肉身闯入，而后来重伤大概也是因为在剑冢里发生了什么事，又用最后的力气逃到了闭关疗伤的地方。”
不错，按他的说法，失忆和点鬼簿的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但正因为有太多可能性都可以解释，所以这个说法一时也判断不出真假。
游照野伸出手平放在他头顶，又移回来在自己胸前比了比，道：“刚见你时没说，是怕你这小子受不了刺激，神识都退回到这时候了，想必伤得不轻。不过既然点鬼簿和这符咒都出来了，不说也不行了。”
是啊，那这符咒又是怎么回事？
游照野又道：“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你刚才想起来点东西，我猜是你那在入口处闭关的真身正在恢复的缘故，倒也不急了。静下心来把你的点鬼簿都收好，待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自然可以归位，而且外面的人要是发现了，肯定也会设法相助。”
叶锦焰点点头，他说的的确有理，不管真相如何，现在着急也是没用的。
不如好好看看被自己落在这里的点鬼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刚低下头，忽然听到一道远远的声音，像是金石相撞，又像是飞箭破空。
叶锦焰愣了一下，第二道声音又传来了，这次更近了一些。
游照野显然也听见了这声音，面无表情地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第三道声音响起来，这次叶锦焰听得更清楚了，这好像是琴弦拨弄发出的声音。
短短时间内，七道琴音响过，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空中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叶锦焰面前。
随即，一声呼喊响彻山谷：“叶——锦——焰——！”
这人还身在空中时就已经喊出了声，那声音随着他落下的轨迹余韵袅袅地扩散开来，尾音无比华丽地在周围转了个圈，一波一波地往叶锦焰耳朵里挤。
这人谁？
认识我吗？
入口都没了怎么进来的？
等等他为什么是半透明的？
到底是人是鬼？
叶锦焰惊疑不定地想。
而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游照野打量了来人一眼，凉凉道：“刚说会有人相助，人就闯进来了。”
面前这人影虽然是半透明的，面容肢体却很清晰，不像是那种磕磕绊绊俢不出实体的鬼魂，不是鼻子眼睛混在一起就是看不清下半身长什么样。
只见这人手中抱着把三尺来长的七弦琴，衣着整肃，姿容俊秀，见了叶锦焰先是露出个惊喜的表情，立刻又收了起来，一手指着他道：“你这没良心的！我还当你死在这里了！”
游照野：“怎么，这是你老相好吗？”
“呸！”来人胳膊一翻，七弦琴被他甩到了背后，竟然就这么稳稳当当地挂住了，“哪里来的小鬼，乱说……咦？”
他这么一转眼，看清了站在旁边的游照野，眼神闪烁了片刻，犹豫道：“九……九命游龙？”
“诨号而已，见笑了。”游照野吝惜地勾了勾嘴角，就算是给了个笑。
“将军有礼。”这人二话不说，立刻换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拱手道，“长歌门下，乐黄泉。”
行完礼，乐黄泉又转回来对叶锦焰横眉以对：“别告诉我这是你的鬼使？我的天，我们都在外面要急死了，你在这里跟鬼使将军游山玩水？”
……哪里看出来游山玩水啦！
周围除了荒山野岭就是孤魂野鬼，谁要来这里游山玩水！
叶锦焰一边腹诽一边挑着紧要的话说了：“不好意思，这位仁兄，我失忆了。”
“……”乐黄泉盯着他看了半天，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难怪，我还在想你的神识如何自我修复，原是托了这阵法的福，来了这么一招……叶锦焰，真有你的。”
叶锦焰：“……兄台难道和我是旧识？”
“呵呵，忘得真干净。”乐黄泉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知道我们几个在外面都快急疯了吗？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化影入境，你还不知要在这里悠闲度日到几时呢。什么也别说了，赶紧给我出来。”
“我倒也想出去，可出口都被斩断了，我又如何能归位？”叶锦焰道，“兄台你不如先给我解释下眼前的状况，让我想想办法。”
乐黄泉不耐烦道：“你自己斩断的出口，还想什么办法？——自己去收拾了便是！”
叶锦焰手一抖，手上那叠点鬼簿残页险些又散落一地，好歹被他及时抓紧了。
而一张纸从中间飘飘荡荡地掉了出来。
游照野长臂一伸，在那张残页落地之前捏住了，递了回来，叶锦焰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
春雪融晖，叶琦菲。
开元二十一年至永泰二年。
藏剑山庄第三代庄主，剑术卓绝，融汇大家。其人仗义豪爽，不拘小节，春晖剑一出，奸佞尽皆退避。寒冬腊月因重伤不治，亡于藏剑山庄，葬叶氏祖坟。
最下面那行本是朱砂写就的诗文，已经变成了灰扑扑的颜色，说明这一页点鬼簿已经不能用了。
“我自己斩断的……？”叶锦焰梦游似的自言自语了一声，慢慢地接过了那张纸，轻声道，“现在，是哪一年了？”
乐黄泉感觉周遭气温陡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才回道：“大历十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渡尘劫·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