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摄影馆》浪里浪

1、老板

　　李笑时差点被人摁着锯了条腿的那天，东二街上新开的那家摄影馆的玻璃橱窗被砸了个大洞。

　　事故发生的很突然，肇事者忽然出现砸完玻璃喊了两声就跑了。店老板追到门口时，肇事者已经跑没影了。

　　店老板靠着门框点了根烟，望着他破碎了的橱窗玻璃发了会儿呆。那橱窗玻璃四五米长，中间被砸出个大窟窿，必定是得重新换了。这天都五六点了，要换也得明天，他这摄影馆估计得灌一晚上冷风了。

　　蹲在垃圾桶旁边看了场热闹的李笑时，挺乐呵的。他从这家摄影馆开店以来就不满意那黑布隆冬的玻璃橱窗，迟早他会手痒砸了它的，没想到今天被人代了劳。

　　东二街算是他们东二区最乱的地方了，街面上的铺面一半以上都是空着的，既脏又乱。这家摄影馆开业没多久，大概也就一两个月，挂了个招牌，叫什么分手摄影馆，招牌下写着一排小字：非失恋、分手、离异、丧偶勿进。

　　李笑时一直怀疑这家店老板是个脑袋被门夹了的二货，到这鸟地方来开店，还取了个这么二逼的店名；可事实上，这店老板李笑时见过很多次，人看着一点儿都不二，长得还贼他娘的好看。

　　头次见过店老板后，李笑时有那么点意思想去和他搭话，当然这个“搭话”在李笑时的字典里并不局限于聊天或友好往来，也可以是找茬或闹事。

　　这位长相好看的店老板此时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的食指对着玻璃橱窗向上拨自个的眼睫毛。店老板的眼睫毛还真是长，李笑时隔了几米远都能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他又浓又卷的睫毛。

　　店老板顿了下动作，显然，他也从玻璃窗里看到了正在他身后盯着他的李笑时。店老板转过身来，李笑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李笑时笑道：“老板，够骚的啊。”

　　店老板喷了口烟，没搭腔，和李笑时对视了几秒后，就进屋里去了。

　　“哟，老板，害羞了哟。”李笑时从小在这东二街混到大，年纪虽然没多大，但调戏起人来不论男女老少那是绝对不含糊，跟着就进了照相馆。

　　店老板坐在吧台里面，烟已经掐熄了，正埋头在吧台下翻着什么，他瞥了眼跟进来的李笑时，淡淡地问了句：“有事？”

　　李笑时没想好准备找什么事儿，打量了眼这店铺，装潢的还不错，前半部分有点儿像酒吧又有点像茶楼。

　　那吧台是长“L”型的，台面上摆了些小玩意儿，李笑时随手一拨，就把一个小瓷玩偶的头给掀了，他也不捡，手在吧台上溜了一路，掀了不少东西。

　　吧台旁边也就是橱窗后，放着两张红色的沙发。李笑时走过去，往沙发上一躺，脚往茶几上一放，说了句，“这里装修的不错啊。”

　　店老板从吧台下的柜子翻出块折叠起的黑色塑料布，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听到李笑时的话，动作一顿，忽得笑了一声，“那当然。”

　　那笑声里还带点儿洋洋得意，李笑时微微一愣，他算看出来了，这老板是个又骚又自恋的人。

　　“喂，我说，你这有什么好酒好烟啊？拿出来孝敬孝敬我。”李笑时蹬了蹬那张茶几。最近他挺背时的，逃命逃得一身狼狈不说，身上一个子都没剩下，愁得他烟瘾犯几天了，都快要去翻垃圾桶捡烟头吸了。

　　“脚拿下去。”店老板拿着塑料布走过来，皱着眉一脚踹李笑时小腿上，力道不大，却把李笑时搁茶几上的腿踢了下去，冲击得李笑时差点儿一屁股摔在地上。

　　“怎么着呢你！你他娘的想干架啊！？”李笑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推店老板。

　　店老板往旁边一侧身，李笑时的手只轻轻的碰到了他胸前的衣服。

　　眉头狠狠的皱了下，店老板翘着手指弹了弹被李笑时碰过的衣服，一脸的嫌弃表露无遗。李笑时不知道有多久没换洗衣服了，身上又脏又臭，黑黢黢的脸上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脏东西，脚下那双不同品种的鞋更不堪入目，一只是已经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黑”球鞋，一只是烂人字拖，踩着人字拖的脚同样黑得辨不出原来的肤色。

　　店老板“咦”了一声，食指在鼻子下遮了遮，动作虽然不女气，但有那么点娘炮的意思。他低了下头，估计还想看看自己的鞋底是不是在李笑时身上踢脏了，不过他没抬脚接着就不管李笑时了，拿着那塑料布去招呼他破了洞的玻璃橱窗。

　　见店老板不理他，李笑时那个无名火啊，“蹭蹭蹭”就往上燃，他往茶几上一站，边跳边笑着嘚瑟，“我踩你桌子咋了，我踩咋了啊你！？”

　　“你行，”店老板隔得远远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他说着狠话，声音还是不疾不徐，挺轻柔的， “有本事你把它踩穿了，我就告诉你我能把你咋样。”

　　一听这话，李笑时乐了，他是个天生闹事就怕事闹不大的主。就算他现在被人追着满世界逃命，在这东二街他还真没怵过谁，得给这新来的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 “东二街”三字是怎么写的。

　　做茶几的人实诚，没偷工减料，李笑时用力蹬了几脚都没能把茶几怎么样，最后，他搬起吧台前的凳子，使着劲三两下把茶几给砸了。

　　“说吧，”李笑时扔了凳子，拍拍手，笑道，“你能把我咋地。”

　　如果可以，店老板真不愿和李笑时有任何身体接触，但今天也是合着该他倒霉，玻璃橱窗被砸了、茶几也没能逃过悲催的命运，下次他得考虑用实木、砖头或者铁的。

　　店老板人已经上到了移动扶梯上，手里拿着那块黑色塑料布往玻璃橱窗上贴，但橱窗太大，塑料布贴着这里掉了那里。他现在折腾这块布的兴趣暂时大于教训李笑时，“先帮我搭把手。”

　　“你说啥？”李笑时掏掏耳朵，他都做好了和店老板大干一场的准备，店老板这么一说倒叫人没火气了，想干嘛呢？和他玩太极啊？

　　行，太极就太极，也不是没玩过，反正损失的也不是他，李笑时走过去，拉着塑料布，“帮你把它撕了？”

　　“搬个凳子站上去，帮我拉直。”

　　李笑时吊儿郎当地站在了凳子上，帮店老板扯直了布，脸压在塑料布贴着没碎的那块地的橱窗玻璃，看着店老板一点点往玻璃上贴塑料布。店老板的侧脸也很好看，鼻子很挺，眉毛和睫毛都墨勾出来似得，还有下巴微微抬着，挺性感的模样。

　　不知怎的，李笑时看得有点儿呆，店老板招呼他拉直点、放下去点，他莫名其妙帮着他做起了事来。

　　等那块布挂好了，李笑时从凳子下来，忽然就不知道从哪儿闹事了。

　　不对，他事已经闹过了，正等着接店老板的招，店老板这样让他摸不着头脑，特别是现在他忽然有点儿不想闹了。

　　李笑时搬着那凳子坐在茶几的碎玻璃上，说：“诶，说说，你要把我咋地？”

　　店老板轻飘飘的眼神瞥了眼李笑时，皱了皱鼻子，“你能不能先回去洗个澡？”

　　活了十九年，李笑时真就没被人这么嫌弃过，邋遢怎么了，脏怎么了？啊！？这他妈吃口饭都难了，谁他妈还在乎这个！？

　　李笑时猛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店老板，叫你嫌弃，一块儿脏臭吧！

　　“你！”店老板真恼了，反扣着李笑时的手，猛地一个弯腰，就将李笑时来了个过肩摔。李笑时生下来就在东二街混，大架小架干过不知道多少场了，还没有哪一招像现在这招这么速度这么猛，一时之间李笑时被摔在地上摔懵了。

　　店老板一把摁着李笑时的身子将他翻了个面，跟着扒开他的衬衣，从后面快速束缚住他的手，猛地将他的手往上一提、向前一摁。

　　只听到“咯噔”两声，紧接着，李笑时一声惨叫，脸被挤在地上，双手被反压过头顶，痛得不知手臂是脱了臼还是被玩断了。

　　“卧槽你大爷啊！”店老板的速度太快、手法太熟练、力道太大，完全不是李笑时能招架的，这根本就是个装娘炮的猛汉啊！

　　店老板解了李笑时的皮带，抽出皮带就扒了李笑时的裤子，露出他的屁股蛋儿，一皮带抽了上去，“你说你爹妈怎么教得你这孩子！？”

　　“卧槽啊！”李笑时哀嚎一声，他妈的被人脱了裤子抽得屁股火辣辣的疼，娘的，他以后还怎么在东二街混。

　　李笑时不管自己扭曲了的双手，奋力挣扎，还真不是说笑，李笑时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不是什么格斗高手，但干翻十来个普通男子汉，李笑时还是有信心的。

　　然而，现在，李笑时十几年来建立起的强大信心在店老板手里瓦解了，他被店老板压制着，就如同一条回光返照的鱼干片，怎么蹦跶都是枉然。

　　店老板一边抽，一边皱着眉头训话：“不洗澡就出来混！”

　　“脏死了你！”又是一皮鞭，李笑时都要撑不住想给他磕头认错了。

　　“不洗澡还敢抱我！”店老板接着一皮鞭，李笑时没忍住嚎了一嗓子。

　　关着的门在店老板抽得欢快的时候开了，“喂喂喂！你！见过这个人没有！？”几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混混拿着李笑时的照片走了进来，看到屋里这状况都是一愣。

　　店老板温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忽得细声细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玩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