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同人第二部：归去来兮》千年笑儿

2、父亲

　　两人在路上停了许久，终于继续前行。到了家里，王怜花先进去将何铁手与儿子拉近内屋，再引沈浪进去，这父子两人，终于相见。

　　两人对立，久久不语，眼光里却都闪过万般。王怜花将他们两个推进逸风的屋子里，关上了门。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

　　何铁手皱眉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王怜花顾不上答话，对逸风道：“你到门外盯着，要是有病人来了就说我不在。要是朱七七或者璎璎来了，千万要挡住！”

　　王逸风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依言走了出去。王怜花终于舒了一口气，缓缓对妻子道：“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叫白飞飞，那个叫阿飞的少年，便是她的儿子。所以我说他是我的外甥，并没有骗你。”

　　何铁手点点头，道：“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她隐约知道王怜花的父母生前不睦，对于这些事他一向介怀，也没有问过他。

　　王怜花摇头叹道：“过去这些荒唐之事不提也罢。而那少年的父亲，便是沈浪了。”

　　何铁手也是一惊，道：“什么！我原以为沈浪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他也……”

　　王怜花道：“不是的，这个你确实冤枉沈浪了。当年情势复杂，我此刻跟你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沈浪或许对白飞飞动过心，可也只是动心而已，他心里终究还是只有朱七七一个。最清楚这一点的也是白飞飞了，她要置沈浪于死地，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有了这个孩子。”何铁手一时间也不明白这许多，只觉白飞飞既然要杀了沈浪，又要生下他的孩子，当真是天下奇闻。

　　何铁手道：“那是白飞飞叫这孩子来的？”

　　王怜花摇头道：“白飞飞其实也是可怜人，她多年前就死了。”

　　何铁手也是一叹，道：“那最后一个问题。”她盯着王怜花，幽幽道：“为何你对沈浪这件事如此紧张？可是为了朱七七么？”

　　王怜花面上有些不易察觉的不自然，不由得目光闪避，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义气，你懂什么？”

　　何铁手嗤道：“别口是心非了。其实就算你是为了朱七七，怕她知道了受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忍心看着沈浪一家妻离子散。”

　　王怜花听何铁手话中大有不对，拥住她道：“若是没有你，我也许还早些让这孩子和沈浪见面，到时候朱七七必定伤心欲绝，再也不肯原谅沈浪，我说不定就趁虚而入。正是因为有了你，我才会这么做。我心中坦荡的很，不信你摸摸？”说着拉住妻子的手放在心口。

　　何铁手如少女般娇笑道：“没正形的！你说沈浪会怎么对那孩子？”

　　这事放到谁身上委实都头痛的很，王怜花叹道：“我也不太知道，不过以我对沈浪的了解，他心中必定自责的很。”忽然想起一事，道：“糟了！得赶紧嘱咐逸风那小子，此事不可对璎璎说。”他不知道璎璎其实已经看见了阿飞，更不知道她此刻正往这里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沈浪已经出门许久，朱七七叫璎璎来找父亲回去。璎璎到了王家门口，却见逸风站在那里。

　　璎璎甜甜笑道：“我爹在你家吗？”

　　王逸风神色却不大对，支支吾吾道：“在的……不过你先别进去。”

　　璎璎眨眼奇道：“为什么？”

　　为什么？王逸风也想知道为什么父亲叫自己拦住璎璎，只得含糊道：“有人在跟你爹说话。”

　　璎璎更好奇了：“什么人啊？”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刚才那个佩剑的少年是谁呀？怎么一看见他你就不对劲了？”

　　王逸风闪烁道：“他……我爹说他是我表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是他在跟你爹说话，可能是慕名而来拜访你爹的吧。”

　　璎璎心中更奇：“来拜访我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神神秘秘的……哎，我们去听听好不好！”

　　王逸风摇头道：“不可！”可他也知道越是阻拦只会越让璎璎起疑，当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沈浪与阿飞在屋里呆了许久还没出来，王逸风正想说点什么分散璎璎注意，忽听屋里王怜花和何铁手走出来，到沈浪那间屋外敲门笑道：“你们父子俩有什么话也不用一次都说完啊，以后还有机会的。”

　　说话的声音不大，屋外的王逸风和沈璎璎听在耳中却俱是一震。王逸风看向沈璎璎，却见她神智散乱，呼吸急促。半晌，璎璎红着眼睛看向逸风，道：“怪不得你要拦着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王逸风从来没见过这少女这么空洞可怕的眼神，心中忐忑，连连摇头道：“不！我不知道。”

　　沈璎璎冷冷一笑，猛地推开了门。沈浪与阿飞已走出了房间，两人脸色都有些苍白。见她推开门，屋内的四人都惊呆了。璎璎也吃惊不小，指着阿飞道：“他……爹爹，他是你……”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转身掩面痛哭一声，甩开王逸风，狂奔而去。

　　沈浪高声唤道：“璎璎！”欲拔腿去追，王怜花却拦住他，道：“你先回家，千万莫要让朱七七觉出不对。”转头对逸风道：“你还不去追！”

　　王逸风看着这群大人，眼色也不太好，冷冷道：“她以为连我也一起瞒着她，我去她不会听的。”

　　王怜花一跺足，对沈浪道：“你先回去，放心，璎璎我去追。”出门而去。

　　沈璎璎跑出好远，只觉得谁也不想看见。本来她想直接跑回家中投入母亲怀抱，可是她毕竟还有两分理智，奔了许久，渐渐清醒，知道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让母亲知道。心下对父亲的怨恨又多了两分，不知何去何从。

　　王怜花悄悄在后面跟了她许久，见她上了岛后小山，在一块山石之上坐了下来。王怜花等了一会儿，算准她冷静了些才走了出去，轻声唤道：“璎璎——”

　　沈璎璎猛地回过头，看见是他，站起来叫到：“别过来！”

　　王怜花施展身法，眨眼之间迅速掠至璎璎面前，拉住了她，柔声道：“璎璎，别哭了，先坐下好么，听我跟你说。”一手按在璎璎肩头，轻抚她的后背。

　　到底还是王怜花对付女孩子有办法，璎璎只觉得他语声之中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她终于平静下来，缓缓坐下，却转过脸去不理人。

　　王怜花微笑道：“我知道你此时心中一定恨死我们这些人了是么？叔叔先跟你赔不是了好不好？”说着轻轻一揖。璎璎的目光软了些，却还是不说话。

　　王怜花又道：“你心里一定在想，你爹从前原来也是拈花惹草，瞒着你和你母亲，在外面有个私生子是不是？”

　　沈璎璎听了这话，猛然转过头来，瞪着王怜花，目光中已将冒出火来。王怜花却微笑道：“你恨我们没关系，可你若是真么想，可就当真是大大地冤枉你爹了。你难道不相信他么？你真觉得他会是那样的人？”

　　璎璎目光闪了闪，细细想想，也不由觉得王怜花言之有理。王怜花就是有这种煽动人心的能力。

　　只听王怜花叹道：“那少年的母亲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与你父亲之间究竟有些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我们都知道你爹心里原本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娘一个，他必定是有苦衷的。上一辈的事情你不了解，我那姐姐现在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璎璎也不由得“啊”了一声。她对那个抢走了父亲的女人充满了恨意，可是此时听说她已死了，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王怜花道：“你母亲也是认识她的。当年我们几人在大漠之中死里逃生，你母亲见她昏迷不醒，还以德报怨，以自己那一份清水救她。她也正是受了你母亲这滴水之恩，才孤身远引，至死不见。否则今日这世上只怕就没有你了。”说起往事，想到白飞飞临走前将自己半个身子埋在沙土里抽打的情景，也不禁苦笑。

　　王怜花沉默了一阵，也让璎璎消化消化这些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见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笑了笑道：“好了，起来，快回家去吧。千万别表现出什么异常知道么？别恨你爹，也别恨你那哥哥，他也吃了不少苦。他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只是想见你爹一面，你爹也是今日才知道有他存在的。你爹爹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那孩子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你若是再误解他，他可真是太可怜了。”

　　璎璎点点头，眼中也露出后悔的神情。王怜花拍了拍她肩，道：“回去吧。”想了想，又微笑道：“逸风那小子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我只让他在门外拦着你，还没告诉他。你也冤枉他了。”

　　提到逸风，璎璎眼光中有些异样，撅嘴道：“那是他活该！”

　　王怜花大笑道：“对，是他活该，谁让他惹我们沈小姐不高兴了？”陪璎璎下了山，走了一段。快到沈浪家时停了下来，看了看璎璎。见她哭红的眼睛已经消了，道：“我不送你到门口了，也免得你娘不高兴，好么？”璎璎点了点头，一个人回去了。王怜花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也转身回家了。

　　王怜花回到家中，沈浪早已走了。何铁手与逸风见他回来，立刻围了上来。逸风急道：“璎璎呢？她怎么样了？”

　　王怜花不答话，笑吟吟看着他道：“你这不是也挺关心人家姑娘的？”王逸风气结。王怜花就是这样，别人越着急问他话是他就越是不说，喜欢看别人着急。

　　何铁手微笑道：“你何苦讥他？璎璎到底怎么样了？劝好了么？”

　　王怜花看着她，却说给王逸风听道：“当然劝好了，你爹我是什么人？她现在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乖乖回家去了。”

　　何铁手笑了笑，走开了。王怜花走到王逸风面前，道：“行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已替你跟她解释清楚了，她知道你并不知情，不会再生你的气了。这两天你多去陪陪她。”

　　王逸风哼了一声，道：“我原本很敬重沈叔叔的，却没想到他也……”说着看向王怜花。那下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也和你一样，用情不专。”

　　王怜花怎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着他，神情颇为暧昧地道：“说话可小心点哦，那是你未来的岳丈大人。”王逸风瞪眼，王怜花道：“害羞了？我刚劝好了璎璎，懒得再跟你解释一遍了。上一辈的事情你不知道，没资格在这妄加论断。”说着拂袖而去，走了两步却又转身，看了看阿飞所在的那间屋子，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不用为你的璎璎不平，他不是来找麻烦的，人家兄妹俩的事你别插手。况且……”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你也打不过人家，别丢人现眼。”见王逸风气结样子，大笑而去。

　　这给每个人一生都带来重大改变的一天，终于过去。王逸风与阿飞同室而眠，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璎璎怎么样了，再看阿飞这个不速之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而阿飞又何尝能够睡得着呢？今天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父亲，而父亲也承认了自己，可是接下来又能怎么样呢？他始终还是一个人，也不能在这岛上久留，激动之余心中却徒留一丝更大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