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裁云九式 ...
-
万疾风早前易了容出去猎艳，不知他是碰上了哪家姑娘，这会儿一直不遗余力地渲染着人姑娘有多漂亮、多清贵，却只字不提猎艳成果，想来是又失败了。
雅阁里只有他一人半刻不停地说着，顾久尧和辉山只当没听到。刀刀扒拉完了碗里的圆子，便开始吃面前刚呈上来的海棠糕，然后时不时地附和万疾风几句，许是看他说话都没人搭理过于可怜了……可这样的结果，便是她被万疾风缠上了。
“左小方士你知道吗？我方才从以让姑娘那儿回来，路上听说宁玄臻，啊就是宁松音的三弟。他原是奉宁谷主旨意镇守胧月谷的……但是两天前被人发现缚着手足，身中四十九刀惨死在来生湖畔的草庐里。”他趴在鸟笼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前边刚讲到他的韩以让姑娘有多美，这会又跳到了宁玄臻身上。
左刀刀抬起头，她其实并不想理，可她想要转移注意力。
“宁玄臻死了？”她问。
“你居然也不知道！你不是万事通么？”万疾风一个劲地讽她，没讽完接着又是一个叹气，“诶，玄臻弟弟啊～那么年幼……上次见面我还答应了要教他易容术呢，真没想到，刚月余不见，竟是生离死别。
“不过也真是蹊跷，我听人说他死前那晚，还在胧月山庄代宁谷主训弟子们练武呢！谁曾想第二日，他的尸体竟出现在来生湖——要知道从胧月谷到来生湖可说是天南地北，纵是驾着日行千里的良驹，也需得走上半月有余才会到达，那前一日刚出现在胧月谷的玄臻弟弟，又岂会在后日葬身来生湖呢？”
左刀刀闻言一震，她下意识地抬头，不想竟与顾久尧对视上了。他指尖正轻轻挠着芙尾的脑袋，好似万变不惊，却是望着左刀刀的。
万疾风与宁玄臻只那点交情便唉声叹气了，顾久尧与宁玄臻只会更熟，可他听了宁玄臻的死讯，居然是这般沉静。
左刀刀收回目光。
“很简单啊！”她说，“胧月谷出现的宁玄臻和草庐里出现的尸体，有一个是假的呗！你不该最清楚么～用易容术。”
万疾风眨眨眼，分外坚决地摇头，“那不可能！玄臻弟弟还不会易容术呢！”
“他不会易容别人不会么？你是不是傻！还圣手万疾风呢，我看还不如叫圣傻！”
左刀刀今天比往常都要有耐心，她居然能不厌其烦地给万疾风解释，还当着顾久尧的面与他斗嘴——平日里她根本是直接动手的，何况如今已有些武功底子了，对付万疾风更是绰绰有余。
可她却没有做什么，只是耐心地给万疾风解释。
所以，左刀刀今日是真的怪……
大概除了她本人和万疾风，屋里其他人都看来了。
却没人提醒她。
“你才圣傻呢！”说到易容术，万疾风终于再忍不了，“我的易容术世上独一无二，根本不可能还有旁人会！再者，那些日日与玄臻弟弟待在一起的弟子，若是有人易容乔装成他，又怎可能认不出？气死我了，你才是圣傻呢！”
左刀刀被他喷得愣了，“那……那是怎么回事。”
万疾风大概真是被左刀刀气着了，敲着手臂，他终于不理她了，居然还是辉山回答了左刀刀。“如若凶手持有胧月抑或焚天二剑其一，便有可能做到日行千里，杀了宁玄臻，并在一日之内抛尸来生湖畔。”顾辉山这么说。
这是左刀刀头一次听辉山说这么长的话。
万疾风跳跳跳，从罗汉床上一路跳到辉山身边，“那你的意思是，这案子又是焚天宫干的咯？”
“胧月剑不是焚天宫偷的！”
话音刚落，雅阁里三个人便齐齐望向左刀刀，包括顾久尧。
她一时有些懵了。
只是自从见过胧月仙，得知宁谷主率领正派众人围剿焚天宫的缘由，便一直坚持认为江湖传言有假，胧月剑也许根本不是焚天宫所盗……可她现下不知为何竟突然这般笃定地反驳，不说旁人，她自己都愣了。
“你怎知胧月剑并非焚天宫所盗？”万疾风开口问道。
顾久尧也静静望着她。
顾久尧面容沉静，眸光也是毫无波澜，一如往常，左刀刀却顿时没了底气，只垂着眼低声嘟囔：“我就是知道。”
晚间，月色如洗。
左刀刀如往常一样，抱着笔和抄写簿独自站在护院里。
她是等顾辉山来教她练武的。
大概是嫌弃她水准太低，顾久尧不愿亲自教她，可又怕她不会武功影响不好，便把这苦差事交给了辉山。如今，几乎每晚左刀刀都会抱着誊写簿出来，跟着辉山抄抄武功心法，再练练基本功。
这状态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
其实她也没学会什么。
不过照理说是应该这样的，打基础花的时间才最长。
左刀刀无聊地仰头望天，她看到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映着四下里灯影朦胧。
她终于把人给盼来了。
不过今夜里，来人不是辉山，而是顾久尧。
“侯爷，怎么是您来了？”
顾久尧披着月华向她走来，“辉山已没什么可教授你的了，以后都会由我来。”
“可是……可是我才学到最基本的。”
“这么久却隔空取物都不会，你是如何跟他学的？”
“我……”
顾辉山他光让我背心法练扎马步了。
实话她没说，可顾久尧看她的神情便也猜到了。
辉山一直对左刀刀有些成见，没给她使绊子已是仁慈，哪能指望他诚心教授左刀刀武功。
是考虑欠周了。
“和他学到了哪些？”顾久尧问。
左刀刀一五一十地开始汇报，把学到的几招尽数使了出来。
正压腿、侧压腿、前俯腰、下腰、单臂绕环、双臂绕环、两臂交叉绕环……和武术动作没什么两样，对左刀刀来说也并无难度，然而，这就是两月以来，在辉山那里的全部所学了。
汇报完，左刀刀有些难堪。
顾久尧清楚辉山也许不会认真教导她，却不知两月以来的成果竟会这般寒酸。
他闭了闭眼，长舒口气。
“今日从运气开始练。”他说，“你可知《裁云九式》？”
左刀刀眨眨眼：“是堂御山庄的独门心法，概不外传的那个么？”
“嗯。”
如果月光够亮，顾久尧一定能看到左刀刀脸上泛起的红色。她笑问：“不是概不外传么？侯爷您作何要传授给我？”因为我是徒儿么？
顾久尧低低一笑，也不说话。
左刀刀却因他的笑，脸更红了一些。虽然顾久尧没记忆了，可左刀刀还记着的，他们终归亲也是亲过了，总不能真当那事没发生过。
教授心法的过程还算愉快，从头至尾左刀刀一直都是笑着。
顾久尧在教她的是《裁云九式》第一式，也就是最简单的部分，可学了三盏茶的时间，左刀刀却连基本的心法都没能熟记。
顾久尧也是有耐心。
“还记得英雄大会时，你是怎么点评天惠得胜的么？”他轻声问。
英雄大会上，点评天惠得胜？
左刀刀望着他，开始努力回忆……
那时候，她坐在胧月谷专用来比武的八方岩下，带着那群六合赌场的赌徒引注，专押大会比武的成败。那成败顺序本就是左刀刀自己写的，她自然记得，每场比试她还会坐在台下象征性地点评两句。由于左刀刀对局势洞若观火，料事如神，回回压中胜者且分毫不差，那“未卜先知左半仙”的名号便因此在江湖中流传开来。
当初她还讨得了不少好处，光是引注所得的抽成，就让她赚了个盆满钵溢。
而点评天惠老道得胜的话？
左刀刀想了想，才说：
“我当时说……天惠虽潜心向道，资质却过于平庸，一直以来连挤进英雄榜前三十都是难事。可那一次的英雄大会，他一举挤进了前十，都是因为他从头修炼了威鹤气功？”左刀刀边叙述着，边借着月光观察顾久尧的表情，“与大多道家气功相同，威鹤气功讲究顺行养气，聚而不散。而天惠的招式气息极不稳定，更全然不像一个潜心习武多年的道人。原因其实只是，天惠老道在研习威鹤气功时，逆行了真气……”
左刀刀抬头望顾久尧，顾久尧也垂眸凝她。
“可懂了？”顾久尧打断她。
左刀刀顿了顿，“是让我和天惠一样，逆练真气么？”
顾久尧点头。
“那我试试看！”
左刀刀乐颠颠地跑去打坐，打了没多久却突然抬头。她定定看着顾久尧，也不说话，月光下她的眼亮晶晶的，唇角是掩不住的笑，直笑得人心底发毛。
“怎么？”顾久尧问。
她抿着唇，仍是不说话，笑得更乐呵了些。
顾久尧皱眉。
“侯爷。”左刀刀终于开口。
顾久尧并未应声，他等着她的下文。
“英雄大会那时候，侯爷不是到后来才去的么？我说这话的时候侯爷根本就不在场，又怎么晓得我说了什么？”敢情从那时起，侯爷就养成了听墙脚的陋习？左刀刀一直盯着他的反应，小心思明明白白全写在笑容里，“还是说，侯爷那么早就开始注意我了呀？”
她这么说话，顾久尧却只盯着她的笑脸。
她长得好看，是真好看。
可最吸引人的地方却不是那张脸，而是颈项，纤白优美的颈项。
以前她穿得破烂，又总围个褐色长巾遮住脖子，顾久尧只在未来湖的镜像里见过她露出颈项的样子。线条流畅得叫人移不开视线，真的美，像天鹅。
如今已是酷暑，左刀刀怕热便再没围过长巾，此刻仰头看顾久尧，细长的颈项浸在月色里。
顾久尧挑眉，心下微动，蓦然出现在她近旁。
“你认为呢？”他低声反问，抬手将她霜白颈项上的碎发拨开。
好似触电般，左刀刀脸腾得红了，她又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个吻，“我……我不知道啊。”
她不敢与顾久尧对视了，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你说嘛你就直说嘛你就耿直一点嘛！侯爷~
左刀刀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强烈得她都不敢抬头，甚至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将这声音脱口而出了。
她可是羞涩腼腆又内敛的左半仙。
“当真不知么？刀刀，你可是万事通。”顾久尧手掌箍在她颈后，他慢慢贴近她的耳后，轻声道，“那……明日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裁云九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