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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折花腰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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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以为她想对他家侯爷不轨吧,左刀刀也并不在意,只是路上苦闷些罢了,反正她最习惯的便是自娱自乐。
然而气氛如此尴尬地赶路,赶了不多日,顾辉山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说话的时候没人呛声,左刀刀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反应了会,方才发现是辉山不见了。
那时他们刚找了家酒馆坐下,左刀刀举着竹筷,看看面前的顾久尧,又看看一旁本该属于辉山空空的位子。
只是一家普通的酒馆,酒客也皆是些市井之人,饭点便更显得喧嚣。左刀刀本以为按顾久尧倨傲的性子,该与这处格格不入,谁知他坐在那老旧的木凳上,竟出乎意料地悠闲自在,全然没有左刀刀想象中的拘谨。
顾久尧手执一枚枣红羽觞,形状并不规整,看似稀松平常,实则以玛瑙精雕制成,两端皆饰有卷云暗纹。小小的一只枣红色,笼在他掌心,坐在左刀刀的位置,都能闻到酒香飘逸。
他真的是,真的是很喜欢喝酒。
甚至给左刀刀一种他但凡无事可做,便一定是在把酒独酌的感觉。
顾久尧并不望她,静静坐在人声纷杂的酒馆,眉目清明,似是已然沉醉在琼浆玉液里。赶了这些天的路,他居然仍旧保持着来时的样子,蝉衫麟带,纤尘不染。在这市井之所,顾久尧一袭玄紫云裳,怡然独饮,既不显突兀,更贵气出尘,画中仙人般,自成一种风景。
左刀刀兀自移开视线,她暗暗吞了口水,口是心非道:
“这酒很好喝吗?”
顾久尧目光飘向她,笑了,轻轻举起白瓷酒盅,“来点?”
左刀刀素来最见不得的,便是顾久尧的笑。他唇角本就生得微微上翘,一笑起来更不要命,左刀刀只觉自个儿三魂都要被勾去七魄……
人生得好看没问题,可生成他这幅模样,就有些过分了。
左刀刀默默垂眸,把自个儿面前的瓷杯递过去,“好啊,也给我来点儿。”
顾久尧看她一眼,眼底都是笑,而后接过瓷杯为她斟酒,动作轻慢。
“这酒有些烈。”他说。
“嗯。”左刀刀点头。
她直直盯着瓷杯,脑中千回百转,只想着辉山怎么还不出现。几日下来,她与顾久尧的相处竟是越发不自在了,甚至让她怀念起辉山呛声自己的日子。
顾久尧看她一眼,神情古怪,“辉山不在,我让他隐去暗处了。”他顿了会说,“确实有人在跟踪你,大约今晚便会现身。”
左刀刀愣住,全然忘记先前的不自在。
“那人是谁?武功怎么样?厉害吗?”问完她又不开心了,这万事通当得实在憋屈,尤其在顾久尧面前,人设已经崩得彻底。
顾久尧这次倒没笑话她,“是高手,武功……应属上乘。”
左刀刀接过酒杯,指节微微泛白,“高、高手啊?那你打得过他吗?”
顾久尧挑眉,“胜负难料。”
“??那小侯爷您干什么要遣走顾辉山?不就更危险了吗?”小侯爷,你这是在挑战自我、游戏人生吗?
顾久尧笑出声。
天风自门外徐徐吹进来,拂过他缥缈的衣袂,吹乱他墨染的发。他浅酌口酒,忽而以肘抵桌面,以腕扣住下颚。就着这姿势,左刀刀瞧见他手腕上,有个酷似长生结的暗纹,玄紫色,精致至极。他偏头笑望她,衬着腕上的长生结,侧脸线条好看到让人心惊。
下一刻,他说出的话更让人心惊。
“我以为小瞎子想与我单独相处,这才遣他去了暗处。”
“……”刀刀沉默了一会,“侯爷,你以为错了。”
顾久尧挑眉,“是么?”他浅尝一口新上的酒菜,似是无动于衷,“你不想没关系,我倒是挺想的。”
接下来的半日,分明应该有所提防,却因顾久尧在侧,左刀刀变得身不由己——她从未如此不自在过。
顾久尧的脸,顾久尧的话,顾久尧的笑,顾久尧的步伐,顾久尧的气息,甚至顾久尧的存在……一切都让她不自在。
极其不自在。
所以即便辉山不在,左刀刀也和顾久尧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远远地隔着。
如今胧月剑丢失的事已经传开,这地方离胧月谷很近,只和霍都隔着条浅浅的护城河,自然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许是乱世将临,就连市集上的商贩们,闲暇时讨论的都是神兵的话题。
有小道消息在坊间流传——
窃取胧月剑的贼人已经开始为害人间,霍都百里外的宪城,有一新晋门派上下三百余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而那凶手使的,便是遗失的至宝胧月剑。
不知这消息是否属实,不过那宪城离焚天宫所在的翎阳极近,不免令人心生疑虑。
“左刀刀。”
顾久尧清朗的声线响起,而后,左刀刀刻意隔在二人中间的帷幔,被他轻巧地拨开。
一黑到底的程亮眼眸,蓦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瞬间觉得,眉目如画不过如此,面似冠玉不过如此,翩若惊鸿不过如此,仙人之姿不过如此……
还没望清楚,就被一个硬邦邦小东西就直击面门,她“哎哟”一声捂住脑袋,用力瞪住那人。
二零一六年 ,【现实世界】。
左小仙大大近期过得略显迷茫。
她有种把左刀刀的故事写成be的冲动。
可又不忍心。
如果让顾久尧和左刀刀掰了,那是否就意味着她和她的宋尧男神,连在幻想世界里都不可能了……
话说前段时间,她不慎在课上中暑晕倒后,男神宋尧的举动,她以为差不多是让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只没想到如今又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上不下地,半吊着。
左小仙就不开心了啊,纠结着纠结着,便把一腔痴恋都说给了舍友听。
对于她这般行为,舍友们起先是拒绝的——他宋尧是男神没错,帅是帅了点没错,不,也许的确是太帅了点。可你左小仙也不差啊!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人脉有人脉……别的且不提,光古汉语文学系花这一项,就大把痴汉追随了,她什么都不愁,怎么偏对一个汉子这么痴心呢?
然而,只要见到左小仙美貌的面庞上现出愁容,舍友们便不忍了。
叹口气,只能说左系花不把自己当美女,她自己不在意,旁人也没办法不是?
沉默了良久,一个舍友好心告诉左小仙:也许这种迷茫的时候,缺少的只是一个能助她心想事成的文玩。这类小东西对小女生来说,总是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力,于是左系花这便来了兴趣,
“什么文玩?”
室友介绍说是一家文玩店,常卖些灵石饰品,常根据买家的生辰八字来定制,据说能转运抗水逆~
说得太邪乎,左小仙起先是不信的,但她还是去那店里逛了圈。
一串被草草置于角落软翠花钿,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纤巧的金色发钿,做成腰刀的形状,缀以碧色软翠,细细密密的一抹水碧,精雕出长生结的花纹。中间有几处断裂的痕迹,虽已修补上了,却仍是显眼。
它静静躺在墙隅,躲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与室内其他物识比起来,色泽便不那么鲜亮,也不那么抢眼了。却隐隐因那些斑驳的裂痕,有种无以言喻的老旧感,似是历经了岁月的浣涤……一抹皎白天光透过窗帷照进来,直映在那碧色长生结上,霎时间鎏金溢彩,好似斑驳了千年。
左小仙目光驻足在刀刃之上,怎也移不开。
店主走过来,她看着左小仙,她说:这软翠花钿做得像把折花刀,一直没人看上,已经旧了好些年了。花钿贵重,原是非卖品,但喜欢即是缘,若遇上有缘人,文玩这类东西再贵重也留不住。
后来这软翠钿,便以店里普通首饰的价格,卖给了左小仙。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摩挲着刀面上的一道道裂纹,还有刀柄上不复清明的长生结。那抹有些黯淡的水碧色,一时间,竟让她视线变得模糊……
似曾相识的错觉。
不知多年以前,这花钿的色泽,该是怎样的一种绮丽。
左小仙摇摇头,不再多想。
尽管回宿舍后被舍友们讽笑了一通审美,但这软翠花钿竟好像真的能转运。
当天晚上,男神便关注了她的微博。
诶哟我滴妈,那可把左小仙给激动坏了。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抱着被子,直直跪在床板上,虔诚地亲吻那串让她转运的发钿。
舍友们都炸了。
关注个微博而已,也不是表白,瞧把左系花乐得,宛若一名智障。
左小仙却不管的,她坚信一切都源自花钿的魔力,坚信自己就是软翠花钿的有缘人,遂而每日都戴着它,高高兴兴地四处晃荡。
事实证明左系花的人脉着实不错。不止她的舍友们,帮着她撮合男神的人还有很多——比如,男神的舍友们。
某节课间,男神的某舍友跑过来,偷偷通知她。
“昨晚宋尧看了你的微博。然后他看到了那条什么什么未卜先知左半仙……沉默了很久,真的很久,然后才说:想不到她还挺有个性的。”
那舍友模仿着男神沉静的语调,左小仙努力脑补着男神款款的面容,一下子就被苏爆了。
那条微博她记得。
是刚开始写左刀刀故事的时候发的,当时她为了能更快入戏,为了融入这个人物,才模仿左刀刀的语气发了这条微博:
客官,要卜一卦吗?哈哈哈,你问在下是谁?在下啊,在下就是江湖中万人景仰、令恶人闻风丧胆,通天下万事,知万人不知之事的未卜先知左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