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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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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鱼不走了,停下来直直的望着夏篆。
眼前的女孩面庞精致,一双硕大的眼睛漆黑明亮似黑暗里的明星,让人想追寻却捉摸不透。虽然只穿了一身简约的鹅黄立领掐腰小长袄,却难掩饰天生丽质。
夏篆只觉的有些熟悉,那是久违的亲近感,一生难求。
原来英和宗是从小好看到大的阿鱼也嘀咕,只是这样彼此看着似乎不太好吧?
“多谢五皇子救命之恩。”阿鱼打破沉默,莞尔一笑,嫣然施礼谢恩。一旁的夏淦见夏篆不语,便替他开口:“起身吧!”
这人的口音着实耳熟。阿鱼循声望去,是二皇子夏淦,阿鱼的小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双冰冷的手越握越紧,鲜血已经浸透的帕子从指缝里缓缓滴落,心怎么会这么痛。
阿鱼对自己身世的记忆极其模糊,却似乎认得这张脸,阿鱼的泪水滑落,伸手想抚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娘,我的手疼。”见兰氏上前,阿鱼慌忙掩饰。
夏篆捕捉到了阿鱼的变化,目光亦被掌心的那抹鲜红吸引,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十五那日救她时她娇弱不堪,自己抱着她却觉得安定。
这一生竟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了安定,还是个小丫头,这难道是灵魂孤寂漂泊了太久,饥不择食了?
夏篆苦笑,转头望着正在包扎伤口的阿鱼,若有所思。
郑府的花园里多数是梅花,众人拜见过了两位皇子后便簇拥着参观花园,郑鼎照吩咐下人在庭院里摆好了桌椅可做小憩。阿鱼跟在兰氏身后,时不时的望着夏篆的背影,这一世和他最熟了,可是不能告诉他。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夏篆这一世还是要为皇帝的吧?阿鱼的小脑袋转个不停,只不过夏篆为帝也是步步惊心的,苦难自不必说,更多的是权谋心计。
这郑家更是在权利的中心,阿鱼猛的一个激灵,这一世可不能再早早死去。这皇家之人即便是见了,那也是保持距离的好。
看完了各种花儿,郑留才出现。郑鼎照有些愠怒,不过皇子在也不好发怒。只微微提醒他行礼。
郑蔚完全忘记了文氏的叮嘱,寸步不离的跟着夏篆。文氏在一旁急得干瞪眼亦无用。崇安城孰人不知五皇子完全不得皇上宠爱,是个孤主,长得再好看也是个遭厌弃的命。郑蔚一个劲的贴上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然郑蔚不在乎,她对夏篆一见钟情了。
阿鱼冷漠的望着郑蔚对夏篆献殷勤,心里只觉好笑,一个人站在墙边望着屋檐上的积雪缓缓滴落在地面的沟槽中出神。
“如何?”男子的声音传入耳中,阿鱼只当是有人问候伤口,浅浅看了眼掌心,“无碍。”
抬头时迎上夏篆冰冷的目光,却如同深交千年让人沉沦,“回二皇子,已无大碍。”阿鱼有些心不在焉,这样的眼神她看到过。
问她的是夏篆,阿鱼讶异,他居然会说两个字的词。
夏篆不离开,直直的站在阿鱼左侧,一同望着雪水滴落。文氏见郑蔚离了夏篆,忙拽过她的袖子往夏淦那里塞,夏淦和郑鼎照正在论着时政,郑蔚立在一侧亦不能插话。目光却如无数道刀片,将廊下夏篆身侧的阿鱼刺了个遍。
阿鱼得意的冲她笑了笑,往夏篆身边靠近了些。
事实证明,长得越漂亮的女子越是受欢迎。夏淦夏篆对阿鱼竟然都呵护有加,惹得文氏小肖氏极度满,还有郑蔚,恨不得将阿鱼吃了。
文氏不喜夏篆,绝不会让郑蔚有任何非分之想。宫里那位恨不得将夏篆千刀万剐,看着郑蔚那一脸热乎乎的样子,文氏有些许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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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两位皇子,郑府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
家人难得坐在一起没有散去,郑鼎照面对皇子的造访心里充满了荣幸。郑珉郑珏觉得和宫里人打交道着实累人,对父亲深感同情。
“阿鱼,手为何受伤了?”郑鼎照抿了口茶,缓缓问道。
郑留的脸色变了。
“爹,我摔了一跤。”阿鱼举起右手,“只是皮外伤,娘已经帮我包扎过了。”阿鱼的笑纯净甜美,让人无法抗拒。她并未提起郑留,甚至看也没看。
这白茶雪今日不能收集了,阿鱼握着瓷瓶往房中走去。迎面被郑蔚拦下。
“五姐有何吩咐?”阿鱼心里猜到三分,故意问。
“你这个小浪蹄子见到男人就把持不住么?忘记那年老太太生辰……”郑蔚的语气不太和善,一张面孔更是因为嫉妒而变得有些狰狞。
阿鱼将手里的瓷瓶放在窗台上,“二娘会同意将五姐许给一个落魄的皇子?”眼神里的戏谑一针见血,郑蔚竟不知如何回答,按理文氏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此刻从不得她退缩,纵使不能嫁给夏篆,那也轮不到郑雸!郑蔚上前一步:“轮不到我,更轮不到你,野丫头。”几乎是面贴着面咬牙切齿。
阿鱼不知道和郑蔚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如此痛恨自己。
不过郑蔚的担心纯属多余,阿鱼心里清楚不过,自己断不会和夏篆有任何联系,她只想好好的吃了睡睡了吃,安安稳稳过一生。
独坐在房内,眼前却浮现了夏淦的脸。阿鱼努力的想着,却没有头绪。
似有无数双手,将阿鱼拖进一个又一个梦魇,梦里阿鱼看着英和宗祭太庙时那场血腥的洗礼,先皇的妃嫔站成一列纷纷殉葬。
还有郑蔚?
“下一个,惠太妃!”
阿鱼使劲挤上前,当真是郑蔚!她也在殉葬之列。
午夜梦回,阿鱼一身被汗浸透,脸上亦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掌心隐隐作痛才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一世,郑蔚是皇上的惠贵妃。
阿鱼大口的喘着气,眼前却出现了夏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遥不可及的双眼。看来明日还是去药铺寻两贴安神药吧!看着镜子里的一对黑眼圈,阿鱼着实苦恼。
既然睡不着,索性披了件长袍走到了窗口。离开太久,上一世的记忆倒是模糊了许多。郑蔚上一世进宫为妃的话,那这一世莫非也要如此?阿鱼思前想后,郑蔚为妃对夏篆是个威胁。且上一世惠贵妃的确专宠后宫的,尽管最终没有好下场。
救一个人需要尝试多种办法,而杀一个人往往只要一刀。阿鱼的心揪了起来,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联系起来。惠贵妃……惠贵妃……阿鱼喃喃道,怎么这么耳熟。
第二日一早,阿鱼顶着黑眼圈去请安,走到兰氏门前才发觉忘了换衣裳,又转身回屋。这没有下人服侍的确不便,看来是要重新物色一个丫鬟了。
府里上下,家丁丫鬟不少,可和阿鱼亲近的少之又少。阿鱼请了安便求兰氏准许自己去街上走走,兰氏不放心,便知会郑留陪同。阿鱼忘了眼一脸不情愿的郑留,心里比他还不情愿,只能就此作罢,另寻机会。
二月中旬,宫内会有祭典,郑鼎照虽不在钦天监了,可皇上还是会召见他一同探讨。这几日便奔波于皇宫与郑府之间。
“明日先生要来教书了,你们好生准备。”郑鼎照路过书房,吩咐了一句便回了兰氏的房,这几日累的不轻。
阿鱼一听有人要来教书,一阵窃喜。以前的郑雸是个榆木脑袋,胆小怕事,而现在的她满腹经纶,可以将郑四郑五杀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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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郑大人态度如何?”永晖殿内夏篆立在夏淦身后,将今日探子打听到的三皇子四皇子宫外动向的信件递给夏淦。
“老师直说了一个字——‘等’。”夏淦不急不慢接过信,只看了几眼便扔到一旁,“除了这些,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原本是让探子监视夏樊夏钻的一举一动,却迟迟得不到有利的消息,甚为心烦。夏樊夏钻奉了旨去清江接收赈灾用的粮食,数十日过去了还未曾回来,原本想联合老臣参他俩一本的,无奈没有证据指责他俩玩忽职守。
夏淦这一生只在乎两个人——母妃韩妃和夏篆,他看透了人生。韩妃在冷宫二十多年,皇上连一面都不肯见。记忆深处是寒冬腊月时韩妃冻得变形的膝盖和由于营养不良而枯黄消瘦的脸,夏淦想给母妃自由。
皇宫里最缺的就是自由。
夏淦自成年出了冷宫便一直住在永晖宫,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去冷宫探望韩妃,夏篆自然是一起去的,如果没有韩妃,夏篆恐怕都养不大,三个人的关系和命运早已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