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天使][rayzack]金丝雀》★契约幽灵☆

2、中。

　　zack注视着那个女孩很久了。
　　年纪幼小的女孩子有着一头非常明亮的金色长发，鲜艳自然的颜色浑然天成，在傍晚被夕阳照耀的时候，就像是灿烂的金和鲜烈的橙混合在一起的天空。
　　白皙细腻的肌肤，被渲染成暖红色的时候，像是他一开始吃过的那块小巧玲珑散发着甜气的糕点，纤细修长的手指扶着窗台，与暗黑色的窗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女孩，其实很漂亮的。
　　zack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他只是习惯性的接受她从那个窗口处送出来的食物，偶尔视线也会停留在女孩圆润小巧的耳垂，只是想象一下大概就觉得应该是柔软异常的手指，和繁杂却整齐挂在身上的昂贵和服上。
　　总觉得想摸一下……
　　其实很想摸一下的……
　　可是会弄脏她吧。
　　zack按捺着那种想法，低头看着自己肮脏的、布满污秽的手指。
　　在他的身上，即便手指，也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裂开的指甲破破烂烂，每一个骨节都是伤痕累累，或许是因为他经常四处跑动翻墙，手掌上还长着厚厚的茧子。
　　跟她一比，简直难看到极点，就像他以前在不知道哪个巷子深处看到的腐烂尸体一般令人作呕。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更加用力的用绷带将手指绑的严严实实。
　　不想让她看到不想让她看到……只有这样的身体，一点也不想让她看到！

　　ray不知道zack是从哪里找来的绷带，但她发现对方将自己包裹的越来越严实了。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天气渐渐变热，太阳晒的大地都在冒烟，密不透风的绷带包在身上，难道他不觉得热吗？
　　就算穿着最单薄的一件单衣，她也总会觉得身上黏黏的，连洗澡的次数也增加了好多。
　　为此ward还会特意送来一些冰块，放在她的房间里给她降温，这种奢侈的行为在这里是极为罕见的，若不是极致的富贵家庭，根本是建不起耗资巨大的地下冰库。
　　因为这附近的河流在冬天会被冻住，厚厚的雪覆盖在上面，像是整条河都消失了一般。
　　想要冰的话，必须从河流里人工挖出，并且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

　　ray第一次将冰块分给zack的时候，对方还以为是与平时一样没什么差别的食物，直接抓起来张口就咬，结果震的他牙齿嗡嗡直响。
　　“喂！这是什么破玩意！这么硬！又没有味道！”
　　ray发呆的看着他，原来这个挨过了十几个寒冬的少年，竟然不知道冰的存在吗，明明在冬天应该会有的啊。
　　她不知道的是，每逢过冬，除去外出寻找食物，zack都是努力的缩在自己那可怜的木箱后面，用仅有的两张薄薄的破烂毯子包裹身体，减少活动保持体力，哪里还会有什么兴趣去看看什么是冰什么是雪景。
　　“那个，可以让zack凉快一点。”
　　“……凉快？”
　　不过她这样说倒也对，这个小东西在手里不过几秒钟，便让他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而且还融化出了水来。
　　zack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冰块，虽然不可以用咬的，但是舔的话倒是能喝到点水。
　　他大概明白这个东西干什么用的了，回到不起眼的树下，捧着冰块，一点点的来回舔着。
　　这样做的话，在炎夏里带来的凉气绝不是一丝丝的。
　　在舔冰块的同时，他也会偷偷的瞥向ray的方向。
　　女孩依然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瘫软在窗口外的胳膊被阳光照的有些透明，使得他差一点就握不住手里的冰块了。
　　偶尔两人的视线会对上，zack也会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落痕迹的调开目光，慢慢的咽下口里的冰水，寒凉过后，却渐渐涌起一点苦味。
　　干枯又涩口，但或许那也只是一瞬间的……
　　错觉吧。

　　<<<

　　成长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每天的相处让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变化。
　　无论多么微妙的细小改变都会被对方注意到。
　　zack的个头已经相当高了，完全没有一开始他们见到时那副瘦弱单薄的模样，黑发也因为食物充足而长了许多，可惜的是那些头发也被毫不在乎它们的主人用刀子随便割断。
　　ray出落的越来越美丽，不过十来岁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位无论谁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回头凝望的一道风景线。
　　天蓝色的大眼睛无论何时都是平淡的如同水一般安静，只是看着，就会让人感到十分舒心。
　　ray的课程也变得越来越多，需要学的事情铺天盖地，小时候学的滚瓜烂熟的舞蹈和乐器已经停止，现在她在学的事情，是她完全不想告诉zack的。
　　ward告诉她，你是很贵重的。
　　很贵重的什么，却没有继续告知。
　　反正她被养到这么大，衣食无忧，住的又是豪宅，比起在外面为了一口食物而拼死挣扎的zack，她已经算是极为幸福的了。
　　有的时候回到房间天都黑了，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每天都看到站在树下的zack望着她的房间，但在她出现的一瞬间便会迅速的扭头逃掉。

　　他在担心？
　　他担心她是不是就此不见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还是在担心她每天提供的食物？
　　ray想了很多，很可惜的是，她无法去猜测对方的想法。

　　<<<

　　“rachel~哇~你就是rachel吗~！好漂亮！果然好漂亮呀！比画上的要好看好多！好看无数倍！”
　　那一天，有个陌生的少年突然间闯进了她的房间，原本趴在窗台前的ray被吓了一跳，但即使如此她的面色却依然平静，慢慢的站起身，无意识挡住窗口。
　　她一直与zack安静的对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脚步声渐渐接近自己的房间。
　　“您是……”她的脸上露出些微迷惑的神色，那副柔弱的表情显得她更加惹人怜爱。
　　“这位是edward少爷，想要买下你的人。”ward看起来非常高兴，她的甜笑是ray极少见到的，“真是太好了rachel，edward出了整整五块金砖要买下你。”
　　“……金砖？”ray在上课的时候被教导过关于金钱的问题，金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昂贵的可交换物品之一，一块手指大小的金砖足够一个普通家庭花上几十年。
　　原来自己这么值钱啊。
　　ray沉默的想着，她低头看着身上同样价值不菲的和服。
　　想必一块金砖足以换来她这十几年甚至更长的奢侈生活了吧。
　　“rachel~”那名看起来与她年纪无异的少年声音听起来非常清脆，带着一点点的孩子气和傲慢，“呐，rachel，跟我走吧~我会每天给你梳理你漂亮的长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梳，一定不会弄痛你的，我会给你穿上美丽的衣服，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住在我家里最豪华、最好最棒的房间里。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啊，ward在介绍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看中你了，真的，是真的啦！”
　　他的语气变得有点焦急，像是在急切的想表达自己的心情。
　　“edward少爷如此喜欢你，rachel如果也想，就跟他走吧。”ward微笑着说，那五块金砖对她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edward少爷家里虽然离这里很远，但是也是富贵家庭，给你提供美味食物和漂亮衣服，完全不是问题。”
　　ray呆了一下，她反射性的望向窗外。
　　外面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呜嘤一声飞向高空。
　　也是……有人在的时候，zack绝对不会出现。
　　“呐，rachel，你在犹豫什么呢？”edward发呆的看着她，“我这么喜欢你，你还想要什么吗？没关系啊，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拿的出来。呐，rachel，你说啊，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会买回来给你的。”
　　ray望着他，表情看起来更加淡漠了，她张了张口，轻声说道，“ward。”
　　“嗯？”一旁的成熟女性漫不经心的应着。
　　“你以前告诉过我，如果不愿，是可以拒绝的，对吧？”
　　“对。”ward微愣，却还是从善如流的回答道，“但是rachel，你只有一次机会，下一个想买走你的，或许是可以做你爷爷那种年纪的老头子，你也无所谓吗？那个时候你就没有权利拒绝了。”
　　她抿了抿唇，“请替我拒绝掉，谢谢。”
　　“为什么！rachel！我哪里不好吗！我那么喜欢你呀！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为什么！”edward不甘心的大叫着。
　　“edward少爷，请不要这么难过，即使是箱庭里的女孩也会有很多想法的，没关系啊，我会介绍另外一个比rachel还要漂亮还要温柔听话乖巧的美丽女孩给你。”
　　“不管！我不听！我就要rachel！rachel~跟我走啦！跟我走啊！我会让你幸福的！相信我啊！”
　　“好了edward少爷，我们这边走吧。”
　　“rachel！rachel！为什么！呜~”
　　ward一边哄着那个小男孩，一边将他拉出了房间。

　　“呼……”
　　ray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自由。
　　自由啊……
　　她这样子，真的能算自由吗？
　　“喂，刚刚那个人是谁？”
　　zack的声音突然间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少年再次出现在庭院里，而这一次，他却是站在了窗口处。
　　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是‘客人’吧。”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想买下我。”
　　“……客人是什么？买你？你是吃的吗？”zack用着一脸“那什么鬼你很好吃吗”的表情看着她。
　　“不，我不是食物。不过是商品。”ray说道，“嗯……应该还是价格很贵的商品。”
　　“哦，然后呢？”他不理解，所以只能让自己试图明白接下来的事。
　　“我拒绝了。”
　　“拒绝？”
　　“我不想跟他走。”
　　“跟他走？去哪里？”
　　“不知道，大概是他的家吧。”ray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很远。远到我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
　　“然后，我们会再也见不到彼此了，zack。”
　　“！！！”
　　女孩很少唤他的名字，每一次呼喊的时候，都是用着不一样的表情。
　　然而她那么悲伤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不到？见不到是什么意思？不会回来？像他那个总是幻想着过奢侈生活的母亲一样，试图攀附权贵，在某次离开家之后便不知去向吗？可是她过的不是很好吗？她明明有很多食物，每一种都美味的光是闻味道就让他流口水；她明明有很多衣服，每一件都漂亮的让他眼花缭乱。
　　明明过的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离开？
　　搞不懂，搞不懂啊。
　　他不明白，完全不能理解。
　　zack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表情复杂的盯着ray半天，他咬了咬嘴唇，翻上围墙迅速的逃走了。
　　“……zack。”
　　为什么不多说一点，ray失望的望着少年逃走的背影。
　　其实哪怕多一秒钟也好，她只是想跟他多呆一会儿，所以才会拒绝。
　　然而他，却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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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ack来这里索取食物的次数越来越少了，ray头疼的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糕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吃掉。
　　浪费食物是比杀人还要重的罪过，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食物短缺，所以她根本无法将那些饭菜倒进厕所毁尸灭迹。
　　ward偶尔会过来探望她，看到一桌子几乎未动的食物，也会忍不住嘲讽，“怎么啦rachel~后悔了？所以没有食欲了吗？那怎么可以，你要是瘦了病了，下一个客人出不了更高的价格，我会很为难的。”
　　ray抬头望着对方，慢慢的又低下头，“嗯，我会吃的，只是现在没有胃口。”
　　“明明以前吃那么多，竟然一点都不发胖，腰比我的还要细上好几圈，体质果然很重要啊，可恶，真让人羡慕嫉妒恨。”ward嘟嘟囔囔的说着，呯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ray坐在饭桌前，后背微微挺着，双脚并拢，姿势完美的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抬手，拿起一块糕点，慢慢的放进嘴里。
　　制作精细而带着浓郁香醇甜味的糕点入口即化，酥松适口，糯米和蓝莓味的馅儿一层又一层的交叠在一起，几乎无需舌头搅动便能轻松下咽。
　　“……真好吃。”
　　她轻轻的说着。
　　“zack很喜欢这个的，我记得……”
　　可是他，可能不会再来了吧。
　　ray保持着举着那块糕点的姿势良久，像雕塑似的坐在原地发呆。
　　“……zack。”
　　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白瓷般的侧脸缓缓流下，一颗，两颗，亮晶晶的泪水在她的眼窝里滚动，滑过她的唇角，落在胸口的衣服上，偶尔会有一颗落在地上。
　　她没有任何哭声，只是任凭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心里充满了被刀子割伤般的尖锐疼痛，即使流泪，也无法减轻。

　　_To Be Continue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