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外甥似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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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拉德舅舅被废除不列颠尼亚皇太子之位，先前往骑士团出家、后成为博腾教区总铎的时候，四兄弟的父亲、当年那位带来了拜占庭强宣称的紫衣贵族赫克托里奥斯公爵已经去世，长子布莱恩乔尔夫成为了新任的秋明公爵。
那天，已经成为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母亲——长公主卡琳殿下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她安静地看着自己面前从帝国首都德维得八百里加急送来、盖着若干官方印玺的羊皮纸，叹了一口气，然后挺直了本就笔直的脊背，吩咐侍女把长子布莱恩乔尔夫叫来。
“布莱恩乔尔夫，这是我对你的最后通牒：和阿尔班尼公爵普罗科普立刻分手！”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亲爱的母亲。”布莱恩乔尔夫狡辩道，“阿尔班尼公爵是我们家的亲戚，是您的表兄，我只是和他进行一些哲学上的学术交流……”
“够了！”卡琳殿下严厉地打断他的话，“身为你的母亲，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爱上相同性别的人，被上帝抛弃；身为帝国的下一任皇帝，我不希望我的第一继承人无法给帝国留下后代，世系转移给别人。”
“艾德尼韦恩二世也没有后代啊，他死后是他弟弟的儿子，您的曾祖父巴格国王继承了王位。”布莱恩乔尔夫不以为然。
“但是他没有爱上男人，他只是与自己的王后关系不睦。而且，在他执政的年代里，他征战四方，勇敢击败异教徒，赢来一顶又一顶王冠，为奠定不列颠尼亚帝国今日的版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不列颠尼亚帝国历史上第一个为基督教世界带来福音的君主，他的品行有当时的罗马教宗圣谕，得到了‘修士国王’的美誉。”卡琳顿了顿，失望地看着长子，“而你呢，布莱恩乔尔夫，你既没有高尚的品德，也没有出众的才能，仅仅是出生顺位让上帝赋予你至高的地位，你还不约束自己，对自己严格要求，和表舅□□，你就不感到羞愧吗？你还和三个弟弟关系都很差，压制和你年龄接近、文化教育背景一样的阿尔布里克特，嫉妒才能出众的特尤德蒙德，威胁最小的乔治斯要杀了他，你连自己家里的人和事都无法处理好，又怎么能让人指望你处理好这么庞大的帝国，难道要不列颠尼亚将来在你的治下分崩离析吗？”
然而母亲的严厉责备并没有让布莱恩乔尔夫改变。1276年6月23日，远在不列颠尼亚本土的巴格大帝一纸敕令随着间谍总管麾下军统特务来到秋明：鉴于秋明公爵布莱恩乔尔夫密谋组织派系，为阿尔班尼公爵普罗科普谋夺不列颠尼亚皇位，教宗波尼法爵四世已下令开除布莱恩乔尔夫教籍，褫夺布莱恩乔尔夫秋明公爵与秋明伯爵爵位，直接逮捕送去帝国陪都伦敦，关押于伦敦塔。
“母亲，母亲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啊！我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啊！！！”布莱恩乔尔夫在前来抓捕他的特工们的压制下死命挣扎，爬倒在卡琳长公主脚边，抓住她的长袍痛哭流涕，“我不去普里颠，我不去普里颠，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一定会在路上就杀了我的，我根本不可能活着到伦敦啊，母亲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啊！”
卡琳长公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子被掰开抓住自己锦袍的手指，被堵上嘴拖出了秋明公爵府的大厅。她美丽却冰冷的双眼从剩下的三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21岁的次子曼西伯爵阿尔布里克特、20岁的三子苏尔古特伯爵特尤德蒙德和还没成年的幼子乔治斯，把三个孩子看得毛骨悚然。
“陛下还有一道圣旨。”前来传旨的军统首领，阴沉的高个子男人艾米亚爵士转向长公主和她的三个儿子，“敕封卡琳长公主殿下三子苏尔古特伯爵特尤德蒙德为新任秋明公爵，同时一并转封秋明公爵领所有下属领地。”
特尤德蒙德木然地接过羊皮纸卷宗，心里回想起当年集市上遇见的东方人的预言。
三兄弟在母亲感情复杂的注视和军统首领的目送下离开。在公爵府空荡荡的长走廊上，走在特尤德蒙德和乔治斯前面的阿尔布里克特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一把揪住特尤德蒙德的衣领，阴沉地看着三弟：“为什么会是你？布莱恩乔尔夫被废，应该按顺序是我成为公爵！外祖父竟然跳过我把秋明公国整个封给了你？！”
特尤德蒙德拍开阿尔布里克特的手：
“请允许我提醒你，我亲爱的兄长，我是新任的秋明公爵，而你现在是我的封臣，虽然出于兄弟情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里毕竟还在秋明公爵府里，人多眼杂，请注意你最基本的礼仪。”
阿尔布里克特恨恨地后退几步：
“难道我费尽心机斗倒了布莱恩乔尔夫是在给你做嫁衣吗？无妨，反正我是你的兄长，我的继承顺序在你之前，而且不像布莱恩乔尔夫那个死基佬，我会结婚，会有许多后代，皇位一定会传给我和我的孩子们的。你也就现在能身为我的领主摆摆威风了，一旦我上台成为皇帝，你等着好了。”他大踏步走到门口，向牵着自己坐骑的仆人们走去，“回曼西。”
“呐，特尤德蒙德哥哥。”
特尤德蒙德转身看着身边的乔治斯，他此刻低着头，刘海挡住了脸孔。
“记得吗？当年集市上那个魔法师？”乔治斯抬起头来，面孔扭曲地笑着，“他说的话到目前为止都实现了呢。你成年后成为了苏尔古特伯爵，现在又成为了秋明公爵，那以后的话，你就会是皇帝了吧。然后类，呵呵呵，因为他说我也有王气什么的，你之后就是我做皇帝了吧。我决定了，我不要当那什么拜占庭皇帝了，那个帝国现在已经衰落了，我就要当我们本国的不列颠皇帝就好。”
特尤德蒙德遍体冰凉，一时不知道该对这个只有14岁的弟弟说什么好。
一年之后，被关押在伦敦塔的布莱恩乔尔夫庾死狱中。
消息传来，阿尔布里克特暗中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外祖父只是把大哥收押，将来母亲上位之后顾念亲情，把布莱恩乔尔夫放出来恢复教籍与头衔，重新立为继承人。如今自己再无后患，为了在外祖父和母亲面前表现出超越布莱恩乔尔夫的架势，他开始博览群书、礼贤下士、热心宗教与慈善，和妻子关系和睦，一个接一个生下儿女。一时间，不仅在他自己的封地曼西伯爵领，就是在秋明地区也获得了很高的人望。
阿尔布里克特的政治生涯在巴格大帝去世，卡琳女皇登基后达到了巅峰，在所有人看来，不列颠尼亚帝国终于走出了前代阿斯特拉德皇子与卡琳长公主夺嫡的阴影：女皇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四个孙女，帝国传承再也无碍。
1289年4月23日。
不列颠尼亚首都德维德的皇宫
“阿尔布里克特又大宴宾客了？”61岁的女皇——“智者”卡琳——坐在壁炉前的高背座椅上烤着火。此时已近5月，但是在普里颠时代的政坛长年劳心劳力，如今上了年纪的女皇对于不列颠尼亚的潮湿天气还是不敢怠慢。
间谍总管恭敬地呈上密报。
白发苍苍的女皇接过密报却看也不看直接投进火中。
“陛下？”间谍总管有些不安，他以为自己看明白了如今的形势，女皇的继承人次子曼西伯爵阿尔布里克特在满朝结交大臣，常常在政务上对两个弟弟加以限制：这样耐不住性子上窜下跳，是个帝王都会忌讳，而经历过巴格大帝时代废太子案与范弗兰德斯家族灭门案的女皇竟然容得下？难道是因为女皇上了年纪，顾念起亲情来？还是因为曼西伯爵给女皇生下了唯一的孙子？
“你一定觉得奇怪，”女皇缓缓地开口道，“传说中有能力策划废除自己弟弟太子之位的女人怎么面对自己不安分的儿子时反而心软了。”
“臣不敢。”间谍总管单膝下跪，冷汗直流。
“父皇当年朝中，以耶路撒冷国王弗洛德为首拥戴阿斯特拉德弟弟，挪威女王布莉吉妲为首拥护朕，但是当布莉吉妲下狱，朕却对她不闻不问，只管在秋明做自己的贤妻良母，对普里颠朝堂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时间冷了无数公主党的心。相反，朕只要回朝探亲，就会反复为已经废为庶人的阿斯特拉德求情。”
“那是因为陛下有着一颗仁义之心。”间谍总管急忙表忠心。
“嗤”，女皇哂笑，“就算是普通人家，兄弟姐妹之间还会为了父母的爱与财产争斗，更何况是皇室？最是无情帝王家！
如果朕是个平庸的公主也就算了，或者像希格莉德妹妹那样，用贪财纵欲来掩饰自己的野心。但是，朕和阿斯特拉德的斗争，从朕出生时起就开始了，当朕发出第一声啼哭，当朕比同龄婴儿更早会认人、说话、走路，当父皇为朕创建长公主这么一个封号的时候，朕就是未来所有弟弟们最大的威胁。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是朕也知道，不列颠尼亚终究是父皇的，他给的，朕必须接着；他不给，朕不能去抢！朕只要安心地做好帝国的长公主，作为普里颠帝国与拜占庭帝国联姻的筹码，安抚好入赘的丈夫，耐心地生儿育女就好。
阿斯特拉德终会失去圣心，因为他活得太单纯，喜恶爱憎显露人前，他如果是一个骑士、一个普通贵族，甚至是一个公爵，都没有问题，可是，他是普里颠的太子，这样容易被别人掌握自己弱点与喜好，不是帝国之福。更何况他懒得去敷衍的太子妃身上把柄更多，不用朕出手，甚至不需要公主党为朕摇旗呐喊，父皇、不、帝国，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未来的选择。不争，就是最好的争。”
间谍总管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已被火焰完全吞没的密报。
“不知道阿斯特拉德如今在博腾过得怎么样了，身为长姐，登基之后还没派人去慰问一下的。”女皇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间谍总管，“阿尔布里克特的妻子，似乎是他在曼西时娶的，据说不但没有任何皇室或王室血统，连贵族都不是。”
“臣明白了，一定会收集证据，证明这场贵庶婚姻、不、贵贱婚姻无效，尽快让阿尔布里克特殿下恢复单身。”
“这怎么行，当初他们的婚事可是他父亲同意的，也有教宗的赦令，现在才推翻，是在非议逝者呢。换个法子吧，曼西伯爵领周边，长生天的异教徒很多啊。”女皇挥了挥手，间谍总管恭恭敬敬地退下。
看着跳动的火苗，女皇想到了三子特尤德蒙德的长女妮科蕾塔，11岁就野心勃勃而慷慨大方的小姑娘，和自己当年有点像呢，又想起了首相的赞赏“好圣孙”，就这样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想着得给她找个好老师教导，别像特尤德蒙德小时候那样，被那群清高的牧师给教得有些严肃刻板，还得吩咐特尤德蒙德，将来登基后册封妮科蕾塔为长公主。
当阿尔布里克特的妻子被临近的酋长抢去做妾的时候，他的内心是糟逼的：其实，老婆被信仰长生天的人抢去做妾不丢人，毕竟外祖父和外祖母就经历过这一切，那又如何，世人还不是热烈地歌颂着巴格大帝对妻子的一往情深和为夺回妻子而征服异教徒世界的丰功伟业；亚历山德拉皇后的杰出才能又在之后帝国同时面对三股异教徒的战争中光彩照人。两人年轻时的磨难只是加深了夫妻之间感情，重新向世界定义了忠贞与爱，还给大地上的吟游诗人们提供了那么多的创作素材啊，简直是可以传唱千载万代啊。
可是问题在于，阿尔布里克特不是外祖父巴格大帝，他既无能力又无胆魄去抢回妻子；他的老婆也只是给他传宗接代的工具，不是外祖母那样出生高贵的天才女子。于是他只是按自己的廷臣建议，继娶了一个□□女子，巴格大帝征服了阿兹特克人和蒙古人，就是没能一鼓作气征服□□，而卡琳女皇已经老了，这项伟业将来一定是阿尔布里克特殿下的功绩，现在就从联姻入手，将来一定事半功倍。
然而，当新婚妻子被教宗波尼法爵四世以□□间谍的罪名开除教籍抓起来处死的时候，阿尔布里克特内心一片空白，直到被按在大主教和宫廷牧师面前发誓出家的时候才绝望地大叫起来。
高高的帝座上，母皇的表情肃穆而安心，完全看不出对于失去自己的儿子兼第一继承人的悲伤。那一刻，阿尔布里克特终于醒悟了，阿斯特拉德舅舅当年不是输在了母皇手里，而是输在了外祖父巴格大帝手里。
荣光的不列颠尼亚帝国，不需要平庸的继承人！
1289年7月30日，不列颠尼亚太子阿尔布里克特宣誓出家。在辗转卡勒多拉巴骑士团与医院骑士团一年多之后，他最终在芬兰卡雷利亚地区的皮特基亚兰塔堂区当了一名神父，这一地区紧挨着他的舅舅——前朝废太子阿斯特拉德的东博腾教区。
1291年9月7日，前朝废太子阿斯特拉德在离自己60岁生日仅仅只差13天的时候死于精神压力。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三、外甥似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