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韩灿灿

7、第七章

　　查房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我拿出来瞟了一眼，是阮学姐。我把手机按了静音，想着查完房回办公室后再给她回电话。
　　我没跟学姐说停职的事，一来怕她自责，二来她如果知道了，那学姐夫也会知道，紧接着贺羽也会知道，而以我对贺羽的了解，他势必会做出补偿，我不想要他的补偿，我现在也是怕了李瑾那个女人了。虽然我行的端坐得正，但是那也不想老接受别人的眼光洗礼啊。回医院的这几天，我不仅受到了各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关怀，还被人以各种理由参观过。真的是……受够了！！
　　经过护士站时，护士长冲我挤眉弄眼地笑，我心中一惊，不会是季深又来了吧？加快脚步冲回办公室，推开门果然看到他大咧咧坐在我的办公桌前。听到门响，他还转身冲我笑，“你回来了？”
　　亮晶晶的眼睛和满是喜悦的笑脸让我一时忘了路上准备好的逐客令，只愣愣地答了句，“嗯，我回来了。”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和对话就这么诡异呢？
　　“饿了吗？给你带了些点心。”还没等我说话，季深就麻利地打开了桌上的纸袋子。
　　“我不……”最后一个“饿”字在看见纸盒里面的吃的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纸袋子里面有蛋挞、奶酪蛋糕还有一小杯咖啡。
　　有的人对珠宝没有抵抗力，有的人对帅哥没有抵抗力，有的人对甜点没有抵抗力……我就是对甜点没有抵抗力的那种人。不看到还好，看到的话，简直就不能忍。我咽咽口水，这都是我的最爱啊。
　　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就经常担心我会被人贩子用蛋糕骗走，看着不知不觉捏在手上的蛋挞我第一次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个蛋挞完全是无意识上手的……
　　我看看手里的蛋挞又看看对面的季深，他笑得温文尔雅，我既恨自己不争气又恨他如此能找中我的弱点。现在放下已经来不及了，我恨恨地咬下一口蛋挞，“你以后别来了。”
　　“宋医生，不带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啊。”
　　我从抽屉里找出一百块钱，放在他面前，“两清。”
　　季深还是笑，“你要跟我两清？”
　　我点头，“嗯，必须两清，拖拖拉拉不是我风格。”
　　季深也点头，“那好，东西我都是买到你办公室的，要跟我两清的话，就买好了送去我办公室吧。”
　　“……”我被季深的无耻震惊了，一激动，就把蛋挞屑卡在了嗓子里。
　　季深把咖啡给我插上吸管，递到我嘴边，“已经不烫了，喝吧。”
　　我被呛得不停咳嗽，看着出现在眼皮底下的咖啡，嗯，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闭眼喝了两大口，总算把嗓子里的蛋挞屑给顺了下去。还别说，季深买的咖啡也挺对我的口味，有我喜欢的浓浓的奶味，我不知不觉又吸了一口。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也骤然出现，“琦琦，干吗不接我电话？”
　　学姐来得太突然，我都季深都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学姐，我的嘴里甚至还叼着吸管。
　　为什么学姐要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我想问学姐怎么了，一动嘴才意识到我的嘴里还叼着吸管，而季深的拿着咖啡的手还举在我面前。顿时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席卷全身，我赶紧坐正顺道推开季深的手。
　　学姐翘着二郎腿坐在刚刚季深坐过的椅子上，一脸贼笑，“不错嘛，来来来，坦白从宽。”
　　季深刚刚跟学姐打了个招呼后就说要走了，临走前还趁我不注意拍了拍我的头。我怒，伸手去打开他的手，却扑了个空，只能在口头上出气，“快走快走快走！！”
　　季深走了，留下一个欲哭无泪的我，“学姐，事实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眼见不一定为实的，咱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学姐不以为意地拿起一个蛋挞，“没事，我就是一肤浅的人，就爱看点现象，没工夫研究本质。嗯，好吃。”
　　“……”
　　“欸，我说你别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啊，说说那男的干什么的，长得不错嘛。”
　　我撇嘴，“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
　　“屁，这些东西是他送来的没错吧？”
　　“没错。”
　　“都是你喜欢吃的，没错吧？”
　　“……没错。”
　　“他刚刚是在喂你，没错吧？”
　　“……是没错，但是……”
　　学姐打断我的话，“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都是真事。”
　　“……学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
　　学姐狐疑地看我，“真不是？”
　　“真不是！”
　　“你当我sa啊？！我说怎么不接我电话呢，理解理解！”
　　我无奈地望着天花板，看来是说不通了，“学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呀，你不说我都快给忘了，都是被你给刺激的。”
　　“……”怪我咯。
　　“你前几天被停职了？被李瑾给闹的？”
　　“呃，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你个锯嘴葫芦还好意思问，昨天晚上齐逸和贺羽跟你们医院领导吃饭，你们一头子蠢呼呼拿这事儿跟贺羽邀功，这才知道的。”
　　我低头看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哦”一声。
　　“你这熊孩子，这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都怪我，不该叫你过来的。”
　　我抬起头，“学姐，你别这么说啊，我不说就是因为不想让你自责而且也不想跟李瑾再有接触。”
　　“你个熊孩子，这事儿你最后怎么解决的？”
　　我高兴起来，得意一笑道，“她李瑾有人，我也有啊，我一好朋友她外公是这医院的院长！”
　　学姐也笑，“瞧你这出息样儿，真有事儿还有姐呢，去姐那儿上班，姐给你发工资。”
　　“好啊好啊，混不下去我就去投奔你。”
　　学姐敛了敛笑，“那李瑾真不是个玩意儿，贺羽的眼光怎么差成了这样。齐逸说后来贺羽的脸色非常难看，估计回去是要吵架的节奏。”
　　我说：“那什么，吵架，不至于吧，贺羽不是出了名的护短嘛。”曾经我还当过他护短的受益者来着。
　　学姐摇摇头，“呵，那也得看谁是他的短，算了算了，弄成今天这样都是他自己作的。刚刚那枚帅哥不错，好好把握哈。”
　　“学姐，我跟他是清白的！”
　　“好好好，清白的清白的，看你还有闲心谈恋爱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啊。”
　　“……好，不送。”
　　学姐之前的那半句话我不是没听到，只是学姐不知道从分手的那刻起，我于贺羽就不再有之前的意义了。我也不想贺羽为了李瑾来跟我道歉，说我放不下也好，说我犯贱也好，我就是不想见到曾经那么亲密的人为了别的女人来跟我道歉。昨天晚上，我接到一个来电显示是北京的号码，我没接，我猜是贺羽，也想着如果他再打来我就接，可是我等到凌晨那个号码再也没有亮过。这也的确是贺羽的性格，任何人他都不会给第二次机会。我自嘲地笑，宋祁琦，你到底在期待什么？甚至连刚刚，我默许的季深的存在，我都有一丝报复贺羽的念头。可是，我的报复究竟谁在乎？多么幼稚。
　　说到季深，我挠挠头，头又痛了……我复职的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来，送伞送吃的，有一天突然降温时他还送了衣服过来，他甚至跟我们一个科室都混熟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现在我们这层人人都知道普外的宋医生有一个叫季深的追求者，就连我管床的病人都会说我好福气，有个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
　　我是一个非常害怕以及讨厌麻烦的人，季深的殷勤就让我感觉到了麻烦，但是让我纠结的是，他的做法却没有让我在内心深处觉得厌恶，甚至我还会觉得感动。尤其是那天突然降温，我冻得不停哆嗦时他从天而降硬要我穿上的一件外套，我必须承认，那件外套直接就从我的身体温暖到了心。
　　我动心了吗？或许吧。对于他，我始终没法向对之前的追求者一样狠下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再年轻一些，我大概是会什么都不想的和这个颜好的帅哥谈一场恋爱，可是现在我已经二十六了，而且我经常觉得我有颗六十二的心。所以，不行。
　　可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混沌的情况让我抓狂，是那种不管吃几顿辣都不能缓解的抓狂。
　　“扣扣扣”有人敲门，这么有礼貌的敲门方式大概是病人家属，我赶紧收好龇牙咧嘴的抓狂模样，严肃坐好，“请进。”
　　看见来人后，我差点没绷住，是贺羽。
　　“你，你怎么来了？”
　　贺羽自顾自地坐下，没回答倒是也问了我一个问题，“怎么了，有烦心事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啊？”
　　贺羽笑着指指头发。
　　我拿过手机一看，顿时很想去死五分钟，谁能告诉我里面那个顶着鸡窝头的女人是谁？！我干笑着，扒扒头，“呃，那个，我正在想一个手术方案，呵呵。”
　　贺羽脸上的笑意不减，“琦琦，其实你撒谎的时候也习惯挠头。”
　　扒头的手顿住，这种被当面拆穿的感觉……真酸爽。转念一想，凭什么啊，凭什么分手了我还要被他欺负，还是这种上门欺负，我拒绝。一鼓作气整理好头发，我直视他，“那什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
　　“呃，什么事？”这么笃定的语气还真让我有些不太适应，这大概跟这几天和季深交手有关，每回问他找我什么事时，他都会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啊就是来看看你。
　　“……吗？”
　　“啊？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刚刚分神去想季深去了，没注意贺羽说的是什么。
　　贺羽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他熟悉我，我也熟悉他，我知道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不过我有些纳闷，不就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嘛，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他不说话，我就等着，绝不主动开口。最终，我取得了胜利。
　　他说：“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我说：“无功不受禄。”
　　贺羽看上去又不高兴了，我冲他挑衅地笑，心想，不高兴就走呗，姐姐还不伺候了，我还没计较你女朋友做的脑残事呢。
　　惊悚的一幕发生了，贺羽不但没有摔门就走居然还回应了我的笑，他笑着说：“就当是为了道谢和道歉。”
　　我暗自安抚了下那颗受惊的小心脏，定定神，“道谢不必，毕竟我也没做什么，给你治的医生也不是我，道歉也不必，只是我建议你好好管管你女朋友，以后她惹的人不一定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贺羽眼里带着戏谑问，“你很好说话？”
　　“我……”泼了粥的话好像是不能算好说话……
　　他忽然又正经起来，“我很抱歉，我昨天才知道。”
　　我盯着桌上还剩下的半盒蛋挞，“不用道歉，因为，我，不，接，受。”
　　贺羽居然又像神经病一样地笑了，“宋祁琦，你在害怕什么？”
　　我爸给我总结的弱点除了馋以外还有就是禁不住激将法，我也一度想要改，因为每次被激之后我都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但是弱点之所以成为弱点就是因为难改啊。在拒绝激将法的这条逼仄小道上，我走得异常艰难，经常失控，比如现在，我倏地收回落在蛋挞上的目光，“谁，谁怕了？我一个受害者怕个屁。”
　　“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去吃饭？”
　　“去就去，谁怕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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