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濑]Envy》zero倒计时

10、10

　　Numb 00

　　他将眼镜取下，抽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你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他是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的。我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能够毫不介意地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讲出来的，他的心一定被伤透了。
　　他站着，他承受着。
　　他瘦小的身体承担着比我更重的压力。

　　“……”我无法说出一句话，你也一定说不出来。你无法评价任何事情，他做错了，或者他做对了。

　　“我，我，去她家道歉。我给你说过她的父亲，他讨厌我。不仅仅！是因为我带走他的女儿……他讨厌我的职业，他讨厌那时的年轻人。他们风声大雨点小，他们像一堆享受着日光浴的烤鸡，以为自己来回转很舒服，其实那根本没什么用。”
　　“……”

　　他晃了晃咖啡杯，却发现没剩几口了，“我从未那么失落过。我不知道是她不愿意见我，还是她父亲不让见我。我去了很多次，跪了很多次，但都没用。一个女儿的青春，”他伸出手，然后又痛苦地放下，“就在我的手上，失去了。”
　　“……”
　　他还是喝了口咖啡，似乎是过去的回忆让他有点抑郁。他抬头看了眼天，好像天上的上帝可以原谅他的所做，“我，那之后，第一次见她，是在法庭上。”
　　“你去法庭上做什么？”

　　他皱了一下眉头，“半年后，警CHA抓到了那三个人，他们被审判。我去看了。从我的位置，我可以正面看到，原告席上，那个被六个月折磨的女孩，变成了被蜡油涂满了脸的老妇人。”
　　“……”

　　他弯下腰，用手捂住脸，“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那之后，你做了什么？”

　　他抬头，但不看我，只是盯着河面，“我，逃了。”
　　“那你那个黄头发的朋友呢？你离开了他？”
　　他不堪地揉了揉额头，“我有什么理由能还在那里呢？我从很小就认为自己是个大混蛋。这件事情，让我更觉得自己是完全的不值任何价值的家伙……嘛，不能算全没价值。”
　　“？”
　　“我那之后创作了我最重要的一个短篇，非常成功。”
　　“那为什么不连载？”
　　“短篇和连载不一样。我那时候创作，只是为了渲泄自己的不满和仇恨，不是连载。那是不可以连载的。”
　　“……”

　　我突然想起。确实，多年前有一件让人热议了很长时间的事情。现在我不愿意多想，那个事情。我也不愿意去想象，他就是那个人。而且更多，我不愿意去评价他的行为。我只要他的故事。他说的对，让后人去评价我们。他们不受我们的限制，相对我们的评价，更加客观。

　　Numb 01

　　“喂，你觉不觉的那个老师，总不喜欢和女生说话？老是往男生这边来。”
　　“有有有！听以前的前辈说，他从以前开始就这样。”
　　“你说会不会他……”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尾形明彦扣住两个人的头，往桌面上的漫画纸上压，“少说话，多画画！老师们的私人问题你们少聊。”

　　“是~”其中一个学生美马信彦撅了撅嘴，小声对另一个说道，“切，如果不是那样，就是那家伙是个同！”
　　“美马君！闭上嘴！”刚走的尾形喊道。

　　.

　　4年半后。

　　.

　　终于结束了陪“小孩子们”的玩耍，尾形走进吸烟室，从烟包中咬出一根烟，抬头看着站在窗口的男人。男人一头黑色碎发，看似沉重的黑框眼镜。虽然认识了有4年了，尾形还是不懂男人的各种行径。明明不喜欢抽烟，却呆在抽烟室里。

　　“白妻，”尾形点着了烟，吸了一口，吐了口烟雾，“你要不要试着吸口烟，要不然老看你在吸烟室里，我吸烟都不顺畅了。”
　　“无视我就行了。”白妻用不大的声音回答道。他自从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尾形觉得他有些自闭。可能过去经历过什么。但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过问的。“那些家伙是不是又说了我什么？”
　　“嗯？”尾形突然停下了把烟放回嘴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咬着烟嘴，“没，没什么。”

　　“……我不在意的。”言下之意是，他已经明白了，那些人在他背后说他闲话的事情。

　　尾形低着头，准备换个气氛，“对了，我听说，你最喜欢的动画监督，最近好多了。”
　　“白水？”白妻听到熟悉的名字，扭过头。
　　“就是她，那个傲气的老妇人。”
　　“她一直很好，”白妻把头扭回去，“她不会死的。”

　　.

　　由于那件事情的影响，我离开了我家。她的家人没人愿意宽恕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和我交往的人，会因我遭到那样的命运，我宁可不和任何人交往。那样更安全。那样能让我好受点。

　　我在一个漫画学校里当助教。他们愿意接纳我，是因为我跟MooNLi杂志社的编辑认识，他们可以接着我认识杂志社的编辑，介绍自己的学生到那里。

　　我不碰任何女孩，也不经常和她们说话。她们每一个长得都是那么相像，你几乎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特别的。每一个女孩，都会让我想起，那个曾经因我而受伤的女人。她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我渐渐觉得，或许我是爱她的。但我内心的更深处，告诉我，你也爱黄濑凉太。

　　我到底爱谁？两者都爱吗？咳，真是差劲啊。

　　.

　　“白妻老师！！”一个女学生抱着课本，叫住准备离开教室的白妻。白妻站住回身，看到女生向自己走来，就转过身。女生挺直腰板站在白妻面前，“这之后，一起去吃饭吗？”

　　后面的几个女生聚堆，在小声议论，“奈都子好大胆啊！”，“一般人会那么轻易地说这种话吗？”，“老师脸红了！”

　　“抱歉，”白妻皱眉微笑，“今天聚会。”
　　“那，明天……”
　　“如果你的漫画被刊登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吧。”
　　“……”奈都子露出愤怒的表情。她这个阶段的女孩子是非常容易把心情表现在脸上的。她们心里藏不住什么事情。但是她还是知道哪些话不该说，“哼！”

　　白妻目视着奈都子生气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跟着她离开了教室。

　　留在教室里的女生们，也面露难看的颜色，“切，自以为是的家伙。他自己就是一个混混，还非让对方比他好？”
　　“但是我挺喜欢这种人。”
　　“哎？”
　　“他一直不喜欢和女生接触，很害羞的样子。我觉得可以画B.L漫画！那种，稍微有点傲娇的小.受！”
　　“我和你一起画！好像挺有意思的！！”

　　“我说你们！！”尾形突然出现在几个女生的身后，把她们吓了一跳，“为什么最近来的女生都想画那种东西？还非拿自己身边的人做模型。”
　　“尾形老师嫉妒了吗？”
　　“哈哈哈！”
　　尾形的脸变黑了。

　　“不行啦！尾形老师你不美型！至少要像白妻那样才行！”
　　“你们都给我够了！！”
　　“哈哈哈……”

　　.

　　“这次我还是很有信心的。”美马把自己的故事大纲给白妻，让白妻替他修改，“别改太多！要稍微保留些我的特点！”
　　“你准备用这个故事画漫画吗？”白妻笑着看着他，“你挺自信的。”
　　“对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白妻举着本子，示意了一下，“我拿回去看了。”

　　尾形晃着脑袋，似乎在找着什么，他看到白妻，赶紧走了过去，“白妻，走吧。”
　　“嗯。”

　　.

　　白妻背上包，走向教室门口的尾形，“这个聚会能不能想个办法。我知道别府先生很体谅我们，但是每两个月一次，太频繁了。”
　　“没办法啊，”尾形跟白妻并排往学校门口走去，“我们这边换老师的速度太快了。留在这里两年以上的，好像只有我们了。”
　　“是吗？”白妻眨了眨眼睛，他没有记忆过同事的脸。

　　“比起那个，看看现在，进来的学生，特别是女生，每天只想着画B.L漫画，而且成名。”
　　“没什么关系吧，只要卖得好的吧，倒也没什么。”
　　“想做好卖的东西，很容易吧。但是，那样的话，作品就变质了。”
　　“但是，既然卖得好，就说明，大众喜欢那个东西。换句话说，我们既做出大家都需要的东西，又自己赚了钱。”
　　“那种劣质的东西谁需要啊？”
　　“每天除了读书之外什么都不能碰的学生需要，每天除了朝九晚五的电车之外其他交通工具都不乘的女人需要。我们是娱乐的制作者，不是传教士。”
　　“……”

　　.

　　走到聚会的居酒屋，学校创办人的别府抚郎正坐在桌子的正坐上，等着聚会的最后两个人过来，“白妻，尾形，你们两个还真慢。”
　　“抱歉，有点事情。”尾形招手道歉。

　　白妻和尾形就坐后，资历较浅的一个老师津司彰治为两个人倒酒，“请。”
　　白妻向津司鞠躬道谢，“谢谢。”

　　白妻喝了口酒，用四年来一直蒙着沙尘的眼神，看着桌子上的各种食物。

　　“前辈……”

　　！

　　身边的男人的声音，稍微有点高，稍微有点细，像极了过去一个人的声音。白妻扭过头，看着他，“是。”
　　“酒。”津司举着酒瓶，笑着，替白妻的酒杯添酒。

　　津司是一个月前刚来的。以前是一个漫画家的助手，曾经登过两三篇短篇，但都没什么起色，于是就先放下漫画家的梦想，来漫画学校教学。
　　他的声音并不是完全和黄濑一样，只是，有些发音，奇怪地相似。

　　看着酒杯，津司就拽住白妻说了起来，“前辈听说了吗？《PONPON》的《夜光酒》似乎要被改编成动画，而且还是由那个白水知佳导演。好幸运啊。”
　　“嗯。”
　　“《夜光酒》漫画本来就很好看，然后让白水改编剧本，将来绝对是经典之作。可是，我有点担心。白水不是刚才医院里出来吗？明年一月就要播。”
　　“听说她在外地的医院里治病，马上会回来。能再出山，应该代表她没什么事情了吧。”
　　“啊……但她还真是有够执着的，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吧，改编《PONPON》上的漫画。听说，为了她去投稿《PONPON》的人也很多。我倒是不会。《PONPON》的编辑太注重风格了，根本不给新风格机会。”
　　“哦。”白妻喝掉酒杯里的酒，稍微有些头痛。

　　“我不喜欢白妻的主角，”津司摇着头，“他们看着都很一般，没有《PONPON》上的那么有魅力。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老去找《PONPON》上的漫画吧。毕竟她画画不好呢。”

　　.

　　津司说的越多，白妻对黄濑的印象越清晰。可能只是因为喜欢，或许是怀念。

　　白妻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要振作。现在的生活就行了，别回忆……

　　【“前……辈……”】

　　“！”白妻眼前突然出现了那晚的景象，他使劲地摇着头。又？已经有4年了，再次回忆起那个清晰的影像。他希望他能淡化那些回忆，可回忆却越来越清晰。

　　.

　　“滚！”田居勘一脚踢到跪在田居家门口的白妻身上，他使劲地踢着白妻的肩膀，因为他似乎“粘”在了自家门口的地板上，“你以为我们会接受你的道歉吗？”

　　“对不起！”

　　“闭嘴！”田居勘不冷静地一把抓过雨伞筒里的雨伞，挥在白妻身上，“你这个软弱的家伙！当时！为什么你不救我女儿？你离她那么近！只有你能救她啊！你还是，还是她的男朋友啊！”

　　白妻就算没有抬头，也听得到田居勘跪在地上，流泪的声音，“对不起……”

　　“和实，和实，我的和实，和实……和实……”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确实是我错了，我没有保护好田居，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可是，我也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她……”
　　“滚！！”
　　“……”

　　田居勘站起来，没有在意已经流淌下来的鼻涕，把白妻推出了家门，见他不走，还踢了他几脚，总算把自己的门给关上了。

　　“别再来了！”

　　别再让我女儿见到你，别再和我女儿在一起……因为你已经失格了。

　　.

　　“和，和实……”

　　“女朋友的名字吗？还挺好听的。”赤司皱着眉头，看着坐在长椅上有些酒气的男人，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拿起手机，办公务。

　　“呃，啊……”白妻微微睁开眼，看着周围，他用带着血丝的眼睛和模糊的视线，扫视着自己的所在。这里是？呃！好疼！白妻直起身子，发现脖子很痛。有可能是落枕了。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不适应。白妻眨了眨眼睛，“这里是哪里？”

　　声音渐渐清晰，大部分是男人的，大部分是吵架声。但是丢失的眼镜让白妻看不清一切。

　　“这里是JING察局，”赤司见旁边的男人醒了，好心地提醒道，“你是昨天晚上被JING察们抬进来的。”

　　“抱歉，我为什么我在这里？”白妻眯着眼睛，一边打量旁边的红发男人，一边摸着口袋，找眼镜，“昨天的事情完全没记忆了。”

　　白妻戴上眼镜，再次看着赤司，被吓得完全失声。好恐怖！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就有种想逃跑的想法。

　　赤司放下手机，转动眼珠，看着白妻，“……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和老师们去喝了酒，那之后就……”

　　赤司无耐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没什么紧张感，就算好友死了……”

　　“……”

　　“伊藤死了……自杀。”

　　“……”

　　赤司转回目光，盯着手机屏幕，继续他的工作，“我作为他的上司，被叫到这里来了。你是他的朋友？”

　　“……是。”

　　“怪不得，”赤司这次扭头看着白妻，“他们大概是想调查伊藤自杀的原因，以完全确定是自杀。嘛，那种状态下，除了自——”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啊？”赤司不解。
　　“他是你的员工啊！你能不能负点责任！”白妻被好友的死亡讯息击得崩溃了，“他不是那么容易会自杀的人！他从以前开始就不是那种人！肯定是你们的原因！”
　　“……”赤司放下手机，“他的死跟我没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现在又要逃避责任了？”
　　“你刚宿醉醒来，又受到这么大刺激，稍微安静点。”

　　白妻觉得赤司说的也有道理，他是有点过激了。他和伊藤至少有一年半没见过对方了，他怎么知道伊藤经历了什么。

　　伊藤曾是白妻的支柱，无法替代的朋友。可为什么要自杀呢？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司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起身，看白妻已经安静下来了，就转身去接电话，“喂……嗯，是我……哎？白水知佳死了？刚刚吗？”
　　“！”
　　“飞机事故？”

　　我做了什么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