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乱影》谢池春慢

5、第 5 章

　　此时文人往往风流，文官之间上下送个美人虽早已是稀疏平常，但宠妾灭妻仍是大罪，假若有人去告上钟老爷一告，证据确凿，那萧氏便可与其析产和离。

　　可但凡有人问起萧氏府内之事，萧氏却从不摘干净了钟老爷，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可若是说她有心思与钟老爷和离，她却又并不和人说家里的这几个妾侍有多得宠，反而处处向人展示着自己的妻妾和睦.

　　这一招下来，反倒是引出了钟老爷对她的愧疚之心。

　　萧氏的婆婆见她这样，却是又想到了自己在那些妾侍身上吃过的苦头，对于现在这个越发贤惠的儿媳竟然越来越体贴起来。她不仅开始反感起来往日喜欢的嘴巧的赵姨娘，就连孙子孙女都也只是对着两个嫡子嫡女和颜悦色。

　　赵姨娘等人不是没有发现后院里的风向变了，可是那又如何呢？她们在这府里没根基，若不能抓着男主人的宠爱早些有了孩子，等男人喜欢的劲头过了，等她们的就是枯井一般的余生。

　　她们怕这些，可原碧桃难道就不怕吗？

　　原碧桃还真不怕。

　　原碧桃是萧氏的母亲萧夫人专门为她选的，这样的通房丫鬟预备役自然不有是她一个。

　　她并着其他三个样貌美丽，年方二八的女孩，一齐被陪嫁道钟府，而她们四个，都俱是萧家的家生子，不论是父母兄弟，都是萧夫人一抬手就拿捏的住的，就是为了萧氏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而原碧桃自从知道了自己是要随着萧氏陪嫁之后，就开始让家人帮着打听萧氏的脾性习惯，等她跟着萧氏嫁到钟府的时候，萧氏的脾性习惯她已经是悉知。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虽说下人们不能妄议主子，可到底原碧桃还是知道了自己对于今后的上司该是个怎么样的章程。

　　萧氏的性格其实很好摸清，她平日里很重规矩，待下人也宽和，但为人却有一条底线：我的东西，可以给你，但你不能自己碰，必须是我愿意给了，你才能拿。

　　萧氏之前身边的那个想要爬床却被撵出去的丫鬟，十岁不到就跟着萧氏了，她也是仗着萧氏平日待自己宽和，又自觉有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便觉得便是自己爬床被发现了，自己哭求一番也最多是被打几板子，之后被配个小厮罢了，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名正言顺的做了通房，日后有了孩子被升做姨娘。

　　她也是看着钟老爷有了赵姨娘就起了旁的心思，又估计是心中想着左右都是配了小厮，还不如赌上一赌，若是赌赢了，那就后半辈子都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局者迷，她跟了萧氏这么久还没有看清楚她的脾性，当日被捉到之后，她确实是被打了板子，可被打了板子之后，却没有被随意配个小厮，而是连行李都没有的被撵了出去，那时候天寒地冻，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穿着单衣，身上还有伤，就算是最后活了下来，怕后半生也是要落下病根了。

　　原碧桃本就打听着了萧氏的脾性，平时处处谨小慎微，等到出了这丫鬟的事情，她虽抓住了机会，被提成了萧氏身边的丫鬟，却也更是走一步想八步，十二分的小心了。因为像她这样的家生子，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不在自己手上。

　　所以原碧桃虽被萧氏派去做了通房，却从不主动往钟老爷跟前凑，除了萧氏不方便的那几日，她会被萧氏派去伺候钟老爷几天，便是这几天，只要是有萧氏的人送了避子汤来，她也能面无异色的全喝个精光。其他时候，她就住在萧氏的院子里，还像是做丫鬟的时候一样，每日里伺候萧氏的饮食起居。

　　原碧桃就这样等着，不骄也不燥，终于有一天，一个她伺候过钟老爷的早上，萧氏身边的嬷嬷没有来，她去伺候萧氏的时候，萧氏对她说：“你也该要一个孩子了，正巧这几日大姐儿也闹着想要个妹妹。”

　　那时候钟老爷已经有了四女三男，大姐儿是年岁最长的姑娘，已经有了三个妹妹，又哪里会闹着想再要一个？不过是萧氏告诉原碧桃，她可以生孩子了，最好是生个女孩。

　　当时原碧桃得了这个消息，面上不显，甚至还和楚氏身边的丫鬟们玩笑了几句，可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不由的摸着小腹喜极而泣，等再过了十个月，就有了穿越来的楚瑜，哦不，现在该叫钟瑜了。

　　这府里的几位姨娘，赵氏虽不若最开始得宠，却也是有着两个儿子傍身，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日里除了看着那两个儿子的份上，还因送赵氏的上峰正是步步高升之时，钟老爷也就不吝对她多有看顾，而钟瑜的生母原姨娘是从来都不指望老爷的，只是一味着巴结着夫人，夫人见她忠心，倒也愿意常常回护一二。

　　可是那另外的两位姨娘就不好了，赵氏是个聪明的，她在这院子里从不拉帮结伙，对于那两位姨娘递来的要投诚的台阶是理都不理。而萧氏那里已经有了原姨娘奉承着，她们自知便是自己不要面皮奉承了，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原姨娘那个份上，只说前边有了一个一家子都被拿捏着的原姨娘，萧氏又哪里能给她们多少好处？

　　往常这二人也是真不觉得巴着太太能有什么大好处的，在她们眼里，自古以来，什么妻妾相合的佳话都是演给男人看的，一个女人要是真的能对着自己丈夫的小老婆真心以待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可现在五姐儿生了，她们还来不及笑话原姨娘是不是要等着出了月子就继续去太太那里奉承，就听着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传话说：“太太已是给咱们家大姐儿和五姐儿都取了名，大姐儿单名一个瑶字，五姐儿单名一个瑜字，几位姨娘可要记着，以后可别冲撞了。”

　　这小丫头撂了话就走了，留下一个院子里的几个姨娘面上堆笑，心里恨不得回屋把什么瓶瓶罐罐都砸了。

　　当着那小丫头的面？这几位姨娘却是不敢说些什么的。

　　但是等她们回到了自己房里，纵然是赔不起房间的摆设不能摔了东西撒气，却也是难免，和亲近的下人嘴上咕哝几句。

　　从胡姨娘和秦姨娘现在的处境来看就知道这两位姨娘并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现在她们在房间里，各自对着自己的心腹诉着满腹的牢骚，也就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了。

　　秦姨娘对着自己的心腹丫鬟说道：“一个刚出生的小丫头片子，偏太太给她做脸。刚落了地没几个时辰，便有了自个儿的名字。还是跟着家里男孩的排行。我只可怜我的三姐儿，跟了个没本事的姨娘。这都能跑能跳了，却还是三姐儿三姐儿的叫着，让我这当娘的心里难受。”

　　秦姨娘是当局者迷，可旁观者的丫鬟却是心里清清楚楚的。她心中想着若自己是太太也定是要给原姨娘做脸的。

　　谁让其他的三个姨娘整日里上窜下跳的，就为这争那点老爷的宠爱呢！可这老爷的宠爱又哪里是那么好拿的，现在太太还不是借着这件事敲打她们了吗？

　　但她作为钱姨娘的丫鬟，话却是不能这么说的，只能委婉道：“她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可抬的？还不是太太看着原姨娘每日里服低做小的伺候她，才拿了这事做筏子敲打您们的？依奴婢看，太太她只是想要一条忠心的狗，若不是是姨娘您不屑于每日里去太太那卖乖，那现在得了这份脸面的还不定是谁呢！”

　　秦姨娘撇了她的丫鬟一眼，微微颦眉道：“她是妻我是妾，你见过哪家真是妻妾和睦的？我便是伺候她伺候得再好了，只要她觉得拿捏不住我，我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妻妾太平？那是男人被哄得迷了眼的！若是将来我的三姐儿真的强过了她的大姐儿，你看她不想着法子生撕了我们。”

　　秦姨娘这话说的太过放肆，这丫鬟被她说得一哽，正不知该如何接她这大逆不道的话才好，恰巧这时屋外伺候的刚留了头的小丫鬟进来说道：“姨娘，赵姨娘来了。”

　　秦姨娘说了就忘，早就不在意刚才那出，听说赵姨娘来了，忙欣喜道：“赶紧迎进来！”她嘴上说着，脚也不停的往门口走去。

　　有丫鬟掀了帘子，赵姨娘捧着手炉一脚刚迈过了门槛，就被秦姨娘亲亲热热地抓着手，迎到美人榻上去了。

　　秦姨娘先给赵姨娘倒了茶，看赵姨娘捧着热茶喝了几口，才开口说道：“今儿的事儿姐姐想必也是知道了。眼看着这五姐儿都有了名字，咱们几个生的姐儿却还是空着呢！太太也是小气，只一个名字便如此作态。怕是等姐儿们再长大一点了，咱们几个生的姐儿都要被挤兑站在那犄角旮旯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