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HeatWave》卟叱

10、财务主管（三）

　　当希特与鲁克走进办公室后，雷利从电脑屏幕前抬起了头，说道：“你让我调查的那个家伙叫诺亚·帕克斯顿？”
　　“嗯，你查到什么了？”
　　“还没有。不过他刚刚打电话找你来着。”
　　希特避开鲁克玩味似的目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去翻那一摞留给自己的信息。诺亚帕克斯顿的留言便贴放在最上面，但她并没有看，扭过头去问雷利奥乔亚是否回来了。奥乔亚被她派去监视金伯利斯塔尔，那位寡妇整个下午都在精品百货“柏朵古德曼”里。
　　“我听说血拼可以为那些突然痛失亲友的人带来安慰，”鲁克说道，“又或者咱们这位快乐的小寡妇正在把穿旧了的名牌衣服退回去、好换一些现金。”

　　等鲁克去了洗手间之后，希特拨通了诺亚帕克斯顿的电话。她对鲁克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只是不想应付他那如同一个青春期大男孩的幼稚嘲讽。又或者她只是不想看到他露出那个会令她烦恼的笑容。一想到这儿，希特不禁在心里暗暗诅咒那位不知遭了什么报应的市长，竟然让她不得不天天都对着那个家伙。
　　当帕克斯顿接通了电话的时候，他说：“我找到了那些你想要看看的人寿保险的文件。”
　　“好极了，我会派人过去取的。”
　　“那些调查科的会计师们也来访过了。他们拷贝了我这里所有的数据资料后才离开。你真的是没跟我说笑啊。”
　　“不能浪费你纳的税嘛。”刚说完，她立刻又连忙问道，“你是纳税了吧？”
　　“是的，不过你也没必要相信我说的话。你的注册会计师、还有你的警徽和警枪应该可以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当然。”
　　“呃，我知道在你调查过的对象中，我并不是最合作的那一个。”
　　“你做的还不错……在我威胁了你之后。”
　　“我想为此而向你道歉。我发现当我极度悲痛的时候，没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诺亚，你并不是第一个会这样的人，”希特说道，“相信我。”

　　晚上，希特独自一人坐在电影院中间的某一排，一边嘎嘣嘎嘣地嚼着爆米花一边看着电影开怀地笑着。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屏幕，沉浸在一个纯真的故事里，并渐渐对数字动画片精美的效果入了迷。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栋拴了上千只热气球的房子，神奇地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但可惜的是，九十分钟过后，她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步行回家，因为纽约的高温令地铁里散发出一种发了霉的臭味，即使入了夜，她也能感受到从街边那些大楼里透出来的热气。
　　每当这样的时候，既没有忙碌的工作占据着她的大脑，也没办法来一场搏击令心情平静下来，于是，那回忆再度侵袭了她的思绪。已经十年了，但那回忆就像是上个礼拜、就像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样。每一天都反反复复地重演一次，将过往与现在纠缠在一起。
　　可是，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时间从来都不曾改变过什么。每当她回想起那个晚上的时候，一切都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记得，那是她的父母离婚后，她在大学里过的第一次感恩节假期。
　　感恩节前那一日，希特陪着她的妈妈逛了整整一天的街，由于母亲刚刚恢复单身，所以感恩节前夜的传统对她来说成了一项非常神圣的任务。也许逛街并不是她在感恩节做过的最棒的决定，但比起餐桌旁空荡无人的形单影只，她至少已经尽量让这个感恩节显得更加正常一些了。
　　那天晚上，就像往常一样，母女俩肩并着肩、挤在纽约公寓的厨房里，一起制作感恩节的馅饼。揉完面之后，希特将面团放在那里醒着，空闲下来的脑袋里不禁开始在想自己千万不要把专业从英语转到戏剧去。想着想着，咦，肉桂条放哪儿去了呢？天呢！她们怎么能忘记买肉桂条了呢？她妈妈做的节日馅饼里一直都要放一点肉桂调味的。希特开始埋怨自己，怎么能够把肉桂从她们的购物清单上给忽略掉了呢？
　　可是，当希特终于在公园大道南面的莫顿威廉姆斯的一个香料货架上发现一罐肉桂的时候，她又像是中了□□彩票一样开心。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回公寓询问母亲。
　　电话的等待音响了又响、响了又响……直响到电话留言机都被接通。希特猜测着是否因为搅拌机的声音太大，所以她的妈妈没有听到电话铃声。但是很快，电话回拨了过来，她一接通电话，就听到答录机里那一串尖锐的噪音和她妈妈的道歉，说是因为刚才她忙着擦掉手上沾上的黄油才没能接到电话。希特很讨厌电话答录机里的噪音，但是她的妈妈一直都学会如何在不挂掉电话的情况下关掉那该死的东西。
　　在超市关门前，她是不是需要再买点别的东西呢？希特问道。而此时妈妈正拿着电话走去厨房里检查正在热着的牛奶，希特便握着电话耐心地等着。
　　突然，希特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她妈妈的尖叫声。希特紧张得只觉手臂软到几乎握不住电话，她担心地冲着电话大叫着妈妈。当她从收银台前转过头时，又听到了另一声尖叫。紧接着，当她听到另一头的电话摔落在地的时候，希特扔下了那罐肉桂便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该死的门！！！！！！希特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开了超市的门、冲到了大街上，却差点被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快递员给撞上。
　　这里距离公寓有两条街。希特死死地握着电话，一边跑一边恳求着她的妈妈说些什么。拿起电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像是在扭打……
　　母亲的抽噎声，还有她的身体摔倒在电话旁的碰撞声……
　　金属哐啷一声掉到厨房地板上的声音……
　　掰开汽水罐拉环的丝丝声……
　　脚步声……
　　安静。
　　然后，她听到了妈妈微弱痛苦的呻吟声，还有她最后那小声地呼唤：“尼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