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HeatWave》卟叱

13、许可令（三）

　　“对不起，我迟到了。”
　　希特和鲁克隐去了脸上怀疑与审判的表情，盯着走进来的金伯利斯塔尔。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肿，像是打了肉毒杆菌或是一些其他的美容注射产品。而那红肿和淤青愈发显得她的双唇与微笑纹有种不自然的肿胀。她的额头就像是一块深粉色的减速路障一样凹凸不平，而上面的那些皱纹仿佛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变得越来越多。这个女人看起来就好像是摔倒时，她的脸刚好跌在马蜂窝上一样。
　　“到莱克星敦的时候，交通灯全都坏掉了。这该死的热天气！”
　　“那些材料我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了，”诺亚·帕克斯顿说话的这会儿，一只手拎着他的公文包，而另一只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我要回办公室了，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希特警探，如果有任何需要，你知道去哪找我哈。”诺亚在金伯利的背后朝着希特翻了个白眼，这让希特打消了这个花瓶妻与财务主管睡在一起的假设，但是她还是回去查证一下此事。
　　金伯利和希特仍旧坐到了凶杀案发生那天她们俩在客厅里所坐的位子上。鲁克则避开了那把亚麻高背沙发，和斯塔尔夫人一起坐到了长沙发上。
　　可能这样他就不用对着她了吧，希特心中暗想。
　　金伯利的脸并不是唯一起了变化的地方。她名贵的陶柏芝（Talbots）牌衣服也换成了埃德哈迪的牌子，一件黑色的紧身短裙，上面印着一朵红色玫瑰，还有一个卷轴的图画，上面写着“献给我所爱的人”。至少这位寡妇穿的是黑色的衣服。
　　金伯利不悦又无礼地看着希特，好像她们今天的拜访严重打扰到了她今天的安排：“喂？你说你有一些东西要给我看？”
　　希特并没有针对谁。她以往的风格是评估，而不是评判。对于金伯利，她的评估是这样子的，抛开个人表现悲痛的形式不说，金伯利·斯塔尔对待她的态度就仿佛是雇了个人来帮忙似的，所以她必须要快速且不着痕迹地扭转这种形式。
　　“对于你在你丈夫被谋杀的那个时间点去了何处一事，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斯塔尔夫人？”
　　这个女人的脸虽然肿胀，但仍可以流露出一些表情，而害怕就是其中之一。尼基希特很喜欢这个表情。
　　“你什么意思？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
　　“一会儿我会告诉你的。首先，我想知道那天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里，因为你当时并没有在恐龙比特斯餐厅。那天你撒了谎。”
　　“我没有撒谎。我当时就在那里。”
　　“你把你的儿子和保姆留在那里，而自己离开了。我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或者我再去问问保姆的口供？”
　　“不用了。的确，我是离开了。”
　　“当时你在哪里，斯塔尔夫人？而且这一次，我建议你最好说实话。”
　　“好吧。我当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天我是羞于对你提及此事。”
　　“现在告诉我吧。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我的天呐，你真是个贱女人。我当时跟他在上 床，可以了吗？高兴了？”
　　“他叫什么名字？”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希特的脸完美地向她展示了人类所能表现出来的全部表情。它在严肃地告诉金伯利她根本不是在跟她说笑：“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说他叫巴利·盖布尔，他说那天你放了他鸽子。”希特注意到金伯利的嘴唇张了张，“巴利·盖布尔。你知道吧，就是在大街上袭击你的那个家伙，你还告诉奥乔亚警探他一定是一个扒手，你不认识他？”
　　“我的确是有外遇。我的丈夫刚刚去世。说这些实在太尴尬了。”
　　“金伯利，如果你尴尬完了，那就其他的外遇对象告诉我吧，这样我就可以核实你的行踪了。还有，我想你刚才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会去查证的。”
　　接着，金伯利告诉了希特一位医生的名字，科里·范·派尔德特。是的，这是真的，她说，就是她今天早上去见的那位医生。希特让她把这位医生的姓名一个字一个字地拼了一遍，然后她将名字与他的电话号码一并写在了她的本子上。金伯利说两周前她在一次脸部检查的时候遇见了这个人，他们一见钟情。希特暗道，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看上了他裤子里的东西和他的钱包吧，但是她知道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她心里不禁祈祷鲁克千万要跟她有相同的觉悟啊，可别当场说出来。
　　希特知道她们目前正处于一个有点敌对的僵局中，于是决定继续施施压。她要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让金伯利对照片上的问题进行合作一点的回答，或是要让知道再次撒谎的严重后果。
　　“很多东西都不能用表面价值去衡量。”
　　“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来告诉我，拉多米娜。”希特淡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
　　“还有，萨曼莎。”
　　“嘿！千万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千万不要。”
　　“哇哦，真酷。听起来就像是纯正的纽约长岛人，”希特看向鲁克，“你瞧瞧压力的作用有多大？所有的那些学院派的装腔作势全都不见了。”
　　“首先，我的合法姓名是金伯利·斯塔尔。改名字并不犯法。”
　　“那你帮我理清一下这些事情：为什么是萨曼萨？我在想象着你本来的样子，感觉蒂凡尼或克里斯托更适合你吧。”
　　“你们这些警察……我们这些女孩子为了生存想尽了办法，可是你们却总喜欢拿以前的那些过去来刁难我们。人都会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那正是咱们现在在讨论这件事的原因。为了查出来究竟是谁做了什么。”
　　“如果那是在暗示是不是我杀了我的丈夫……我的天呐，我真是不敢相信我刚才说了那句话……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说完，她等着希特的反应，但希特却并没有回应她。
　　让她自己琢磨吧，希特想道。
　　“我的丈夫也改过他的名字，你知道吗？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他举办了一次品牌研讨会，然后认定了拖他后腿的是他自己的名字。布鲁斯·迪莱。他说名字的结构、还有‘迪莱（与延误/推迟同音）’并不是最好的销售工具，所以他便研究了那些积极正面的品牌名字，你知道，那些乐观的、鼓舞人自信心的名字。他列了一个表，起了一些像钱皮恩和贝斯特这样的名字。最后他选了斯塔（音同星星/明星）这个名字，并且在后面多加了一个‘尔’字，这样它听起来就不像是伪造的了。”
　　那天当她穿过他富丽堂皇的大堂走进他的那些鬼镇一样的办公室时,希特看到马修·斯塔尔的一块公众形象碎裂开来，散落了一地。
　　“他最后为什么选了‘马修’这个名字”希特问道。
　　“研究。他通过焦点小组来观察人们因为什么样的名字而对他产生信任。所以啊，我也改名换姓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希特觉得她在这条线上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答案，而且她也很开心此刻至少又有了一个新的不在场证明可以去核查了。希特拿出了那些照片。当她把照片摆开来、并让金伯利慢慢来的时候，金伯利第三次打断了她。
　　“这个男人，我认识他。他叫米瑞客。”
　　希特感到一阵兴奋，就好像要将一堆多米诺骨牌推倒时的那种感觉一样：“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马修的赌马经纪人。”
　　“米瑞客是他的姓，还是名？”
　　“你今天就跟名字过不去了是吧？”
　　“金伯利，他有可能杀了你的丈夫。”
　　“我不知道是名还是姓。只知道他叫米瑞客，好像是波兰人，不过我也不太肯定。”
　　希特又让金伯利看完了剩下的照片，但却一无所获。
　　“你确定你的丈夫是通过这个人下的赌注？”
　　“是啊，我有什么可不确定的啊。”
　　“刚才诺亚·帕克斯顿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来。如果他一直在支付账单，他不也应该认识这个人吗？”
　　“诺亚？他拒绝处理外围下注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给马修现金，然后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接着，金伯利又说自己并不知道米瑞客的住址或是电话，“不，我只在他来家里或出现在餐厅的时候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