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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起云涌 ...


  •   起风了。

      不过这风,并不是让树枝摇摆的风,也不是荡起水波纹的风,它是日和心里的风。

      而且这风,它不是温暖如初的微风,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一歧日和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两只眉毛都快纠结到一起。

      窗台上摆着一排大小各异的沙漠植物,其中几盆还开了花,黄色的花瓣摇摇晃晃,和窗外那颗黄色的脑袋一样让人心烦。

      门外的墙边挂着几幅人物肖像,都是医学界的著名人士,有个穿一身运动服的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墙对面,盯着那无聊的肖像画看了一个又一个下午。

      类似的情形已经维持了一个星期,这两个家伙轮流跑到她的医院来,跟着她寸步不离。而今天,他们终于同时都到齐了。

      “一歧小姐啊,”坐她旁边的姐姐有些犯迷糊,“这两个人,都在追求你吗?”

      “可是这黄头发的孩子看起来比你还小呢……”

      “所以啊,还是穿运动服的那个成熟些。”

      对面桌子的大叔拿起手边的眼睛,开始阅读昨天的报纸。大概是突然发现两个男孩也许看得到对方,他一脸好奇地问:“日和啊,你的男朋友们碰一起不会打架吗?现在的男孩子可都血气方刚的很。”

      “他们……”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同事,心里的暴风雨已经刮的血液沸腾了,可她只能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微笑着说,“他们只是我的朋友啦。”

      说完她就冲出办公室,一把抓住夜斗的衣服,拽着他往外走去。

      “痛痛痛——”夜斗揉揉自己的肩膀,“日和你好暴力啊,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抓坏了。”

      “你们俩保护我也要低调一点啊,”她一只手捂着脸,下一秒就是个长长的叹息,“现在都搞得人尽皆知了。”

      而且,为什么今天他又穿起这运动服来,还加了一个质量堪忧的方巾系在脖颈。以这身奇怪的打扮做着跟踪的工作……完全没有一个警官该有的样子。

      她的脑袋里冒出各种奇奇怪怪的画面,同事们嘲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男朋友,运动服本就可疑还系着抹布。而父母痛心地流着眼泪,哀叹女儿怎么就喜欢上这种不务正业的家伙。

      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只是朋友而已,她只是特别案件搜查组的临时成员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两个人的剪影印在了地上的树中,她抬头看看远处的人群,发现夜斗正在看着她,他的脸上印着树叶的影子,和那方巾一起悠悠曳曳。

      “一歧医生。”一个小护士从人群中跑来,离很远就开始喊她的名字。跑过来时已经快喘不上气,她抱了一摞病例,慌张地指着大门方向,“有好几个人说要见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见我?”

      “见她干什么?”夜斗警觉地走上来,他大概又联想起黄泉玫瑰的案件了,任何与日和有关的可疑人员现在都会被他打上凶手的嫌疑。

      “好像是一歧医生的病人?”

      我的病人?她有点奇怪……自己还是实习医生,也没单独诊疗过多少病人,怎么会有人找她呢。

      虽然事情挺蹊跷,她还是觉得不要让夜斗跟去比较好,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单独解决再好不过。所以她转过身,哄孩子般对夜斗说:“呐,夜斗,我的病人找我,大概是哪里受了伤会流血的。”

      “你和雪音啊,就不用一起去了。”

      ***

      可见到这所谓的病人时,一歧日和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

      眼前的这群人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不知是哪雇来的地痞流氓,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口中叼着烟,手里还拿着一米多长的木棍。他们胳膊上纹的图案像是鹰,一定是附近哪个地区的不良团伙。

      “谁是一歧日和?”

      “我……”她微弱地挥挥手。但挥完手就后悔了,这群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敌得过。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心里战战兢兢,但她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回答着。

      面对这些人,日和觉得很茫然。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得罪过别人,也不觉得父母会得罪什么人前来报复她。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XX医院草菅人命!”这群人居然拿出了喇叭开始大喊大叫。

      “居然未经同意就让实习医生做手术!”

      “道歉道歉!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实习医生!”

      原来是前不久自己第一次主刀外科手术时的病人家属。唔,或许并不是家属。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这群人面前,很久很久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了,她一直以救死扶伤为职业准则,上次的手术做的也很成功,可他们为什么要指责自己呢。

      委屈的情绪充斥在脑间,化作眼泪在眼圈中转啊转。那是自己第一次做手术,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心情,紧张又兴奋,以为从此自己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受人敬仰的医生。可此刻面对这样的无理取闹,她居然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她应该怎么反驳?说自己虽然是实习医生但手术很成功?

      可是他们抗议的是未经同意就让实习医生做手术。

      还是在他们面前宣读自己对救死扶伤的一片赤诚?

      没人会在意。

      那这些围着自己手持棍棒的人和那位病人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根本不认识?也许他们是为了帮他人出气,也许只是想发泄自己内心的压抑。甚至有可能,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混迹在这不良青年中,想趁着混乱对自己下手。

      凶手……会在这些人之中吗?

      不远处的马路传来汽车的鸣笛,车水马龙来去匆匆。耳边明明是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身体却动不了只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一切思绪都离人群越来越远。

      谁来,拉我出去。

      “我说,你们这群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围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啊。”夜斗那懒洋洋的声音闯进了人群中。

      “看看,看看,”他悠然地穿过这群不良青年,运动服外套搭在肩上,走到日和身边,“还一人拿个棍子。”

      “你们胳膊上这图案……是哪个帮派来着?”他一脸鄙夷地奚落这帮人,眼神冷峻紧握拳头,言辞间还故意挑衅着对方,“真是丢脸啊打不过别人就来找女孩子的麻烦。”

      “给那个运动服点教训。”领头的混混大概终于找到了仇恨目标,他挥舞着手中的棍子领着一群小弟们冲上去。

      十几个人围着两个人冲上去,他们那不整齐的棍棒和五颜六色的头发看起来更像是群魔乱舞。

      该怎么收拾这帮家伙呢,擒贼先擒王,先把领头的干掉吧。

      夜斗将手中的外套抛出,蓝黑色的衣服恰好落在对方的脸上,活动下手指骨节,他弯腰躲过落下的木棍,抬腿对着对方的小腹就是一脚。

      茫然了很久的一歧日和终于回过神来,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格斗爱好者,在左脚被绊住的时刻迅速抬高另一只脚,身体旋转九十度,对着一个人的脸踹了过去。

      好险。

      而夜斗扼住一个人的手腕,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棍子,利用惯性把他推到身后替自己挡了好几棍。接着挥舞手中的木棍平扫半圈,加重力道对着几个人的胸口划出弧形的撞击。

      这样人群中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如果可以冲出这个缺口就好了。

      “哈哈哈你们拿着棍子本大爷也照样虐你们。”可惜话音刚落一个人就抄着木棍打到了他的腿,还好躲闪及时只是轻轻碰到了小腿腿肚。

      “痛痛痛……”他夸张地说着,“还好没流血。”

      “这么多人,怎么办。”日和抬腿踢掉一个人手中的武器,背靠着夜斗不停流汗。她的手臂在拉扯过程中受了点擦伤,隔着衣服看不到血但还是挺痛。

      情况好像有点糟糕。如果人少一半,他们俩说不定还能对付,她转头看到阳光下夜斗的脸,他很专注地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敌人,冰蓝的眼睛深不见底,横扫人群面无表情。

      “他们人太多了。”她小声地说,却没告诉他,此刻他的后背,真的让人安心极了。

      “是啊,”他瞬间套上外套腾出另一只手,感觉很难冲出包围,只能另辟蹊径了。

      “人太多,那我只能这样了。”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手枪,上膛扣响扳机,朝向天空直开三下。

      “砰砰砰——”

      火花冲天。

      右手伸向太阳,枪口对准苍穹,而他站在阳光下屹立不动。

      心里的风突然刮的很大,她知道心脏中血液筑起的那片湖,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阳光下枪口指向蓝天的身影,就这样永远印在眼底了。

      ***

      夜斗和雪音被留在了医院现场收拾残局,日和则跟着其他人去警视厅做笔录。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这也属于打架斗殴的范畴。

      还好这个小插曲与黄泉玫瑰杀人案毫无关系。

      推开门时兆麻正接着电话,上一次来这里被夜斗忽悠着加入了他们搜查组,再次踏入时却成为了案件当事人。他示意日和先坐下休息,喝杯水准备接下来的事项。

      “夜斗这个混蛋!”离得很远她都听到电话那头毗沙门天愤怒的声音。

      “已经按照他说的分了两个小组,就是相信他能解决这个案子。”

      “可现在呢?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警察的身份吗?”

      “威娜,请不要太动怒。”兆麻试图平息一下对方的怒火,“他这样一开枪,如果凶手在场,大概会逃之夭夭吧,但也很有可能不在场。”

      威娜?日和捂嘴偷偷笑起来,这是毘沙门小姐的什么名字?

      从刚刚他们的对话来看,黄泉玫瑰的案件似乎是以夜斗的调查结果为主。那按照目前的案件进展,哥哥的嫌疑应该基本被洗清了吧。

      悬了好久的心突然落下了不少,夜斗有些时候还是挺可靠。只是在这种公众场合传来枪声,还是下一个案发现场,凶手如果在场一定会明白有警察在医院待命吧。

      不仅如此,还能知道警察已经破译他的暗号,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付之东流。

      “毘沙门小姐很生气吗?”看到兆麻挂了电话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如果对方很生气她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毕竟夜斗是为了她而这么做。

      “是有些生气。”他用手中卷起的报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日和小姐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如果我是夜斗,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他给日和倒了一杯茶,味道不错似乎是女孩子常喝的花茶,大约是为毘沙门小姐准备的吧。

      “兆麻先生以前和夜斗认识?”

      “是的,我和夜斗,还有威娜以前都是一个学校的。”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非常仰慕威娜学姐也就是毘沙门天,毕业后自然就去了警视厅。”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眼中散发的光芒完全掩盖不住他对毘沙门天的憧憬。

      “而夜斗去警察厅的情报科从事着关于密码破译的研究,他倒是个挺纠结的人,想抓住杀害父母的凶手,却又不愿做警察。”

      怪不得他之前表现的不那么喜欢警察这个职业。

      “等等,夜斗……的父母是被人杀害的?”

      “诶?”兆麻有些惊讶,“他没有跟你说过?”

      “没有呢,我只知道是非正常死亡。”

      “他的父母是被杀害的,而且,凶手很可能和黄泉玫瑰案件的最终凶手是同一人。”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谨慎,“威娜让他顺利来警视厅,也是要求他能通过破译凶手的暗号破掉这个案子。”

      下一句的潜台词似乎是——如果他办砸了下场一定会很惨。

      “对了他以前有个同事叫惠比寿小福,”兆麻拿过日和做好的笔录,随意扫视一遍感觉并没有什么问题,“日和小姐要是想知道更多夜斗以前的故事,可以去问问她。”

      惠比寿小福?

      夜斗以前的故事?

      “没有啦没有啦。”她慌忙摇着脑袋否认掉,握紧拳头掩饰那一点点心虚。不过惠比寿小福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好像是,雪音口中夜斗的前女友?

      突然觉得莫名的火大。

      日和做完笔录离开后,兆麻感叹着这段时间夜斗好像变了不少,他不再把抓住那个凶手当做唯一的目标了。

      还在学校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夜斗,如果有一天你抓住了杀害父母的犯人,今后的人生准备怎样走过。

      当时的风很安静,天色黯淡薄雾层层。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夜斗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不知道呢,可能人生就没有目标陷入彷徨了吧。”

      但现在,他居然不惜打草惊蛇也要保证一歧日和的安危。

      他真的,变了好多呢。就像一层蒙住双眼的雾,看不清猜不透。

      ***

      枪声响起后那群不良青年就四处逃窜溜走了,只留下几个反应迟钝的家伙被夜斗和赶来的雪音制服派送到了警察局。

      “啊啊啊啊到底是谁要对日和痛下杀手。”留在医院收拾残局的警官抱头痛哭。

      “喂喂——”雪音给了他一个白眼,他的运动服在斗殴中变得破破烂烂,周围的人群也在枪响后受到惊吓一哄而散。

      “都是你,现在很可能打草惊蛇了。”

      “我不管我不管,不能让那个混蛋得逞。”他还是无法做到在日和遭遇危险时冷静着行动。

      “问题是这医院这么多人……你到底怎么就肯定凶手是针对日和啊。”

      “感觉。”

      “感觉?”雪音长叹口气,“我看你是对她太紧张了吧。”

      “臭小鬼,这是我身为警察的职责。”他不满地侧过脸,两只手抱在胸前。

      “话说,还有一个人也一定会来医院啊。”雪音手背在脑后满不在乎地说。“你怎么就不紧张紧张这个人呢。”

      “还有一个人?是谁?”经常会来这家医院的人确实多的数不清,然而能被雪音单独地提出来,这个人——

      “就是你啊,你这个笨蛋。”他喋喋不休地教训着自己的上司,“天天跟踪日和,比谁都来得勤,还说是为了破案。”

      “我?”

      “对啊我说的就是你,你看你最近不就是隔三差五的来吗。”雪音拉下外套的拉链,抱怨着自己也被拖下水,天天不干正事只能跟在日和左右。

      对啊……还有我。

      我就是那经常来医院的人啊。

      自从他破解信笺中的暗号,明白下一个案发现场将会是D大附属医院后,他也成为了一定会来医院的人之一。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这里面有病人,有医生,有护士,也有下一个案件的受害者,说不定还有凶手。

      一瞬间感觉所有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充斥在脑袋里,大脑嗡嗡地回响着雪音的声音,就是你啊,你啊。

      自己怎么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种状况呢。

      前些天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信笺中第一个案件留下的内容根本不是第二个案件的案发地点。

      这肯定不是偶然现象,即便是偶然,他也需要找出造成这种偶然的原因。第一个案件和第二个案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凶手去改变暗号的内容?

      “雪音!”他抓起仍在地上的外套,没时间管刚刚打架斗殴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了。

      “和我回警视厅。”

      所有的影像倒带般在他脑海中播放着,第一个案件的受害者是大学在校生,死亡原因是窒息,发生的时间是四个月前。第二个案件死者依然是女性,死亡时间是两个月前的某个周日,她在途经一座桥时,被凶手从高处推下,当场死亡。

      这两个案件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第一个案件发生后,夜斗就辞去了原来的职务与工作,在他大学校友毘沙门和兆麻的帮助下进入警视厅开始介入这个案件。

      难道这之间发生的事……就是他介入了这个案件?

      他的额头和脸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脏像被什么缠住。明明是微凉的秋天,手心还不停冒着汗。

      如果按这样一个思路,凶手的目标是自己,那改变符号内容的原因就可以解释了——自己对案件的介入引起了凶手的恐慌,他需要杀掉夜斗。

      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呢……

      因为他知道夜斗正是八年前自己杀害的那对夫妇的儿子,他知道夜斗的目的是抓住他?

      这样想似乎并没问题。

      可他是怎么布下这个局的?夜斗倒吸一口气,他需要从最开始换一个角度把整个案件再重现一遍。

      凶手在第一个案件发生之后得知新警官的加入,所以想通过一种方法把夜斗引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最后找到恰当的时机除掉他。

      那……他是用什么方法将自己引到了这个未来的案发现场?

      对,是信笺。

      夜斗是因为破解了第三封信笺中的内容才来到了这个医院。

      想不到,自己努力去破解的暗号,居然是凶手将他引去案发现场的诡计。

      为了将夜斗引到医院,凶手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第二个案件信笺中的内容换成了第三个案件的案发地点。

      然后他需要让夜斗知道这个网站,从而破解信笺中的内容。

      那他是怎么让夜斗知道这个网站并且破解出暗号的?

      是一岐将臣的短信。日和将一岐将臣发的所有短信搜集起来拼凑出这个网页地址、

      这么思考这个地方也确实有疑点——一岐将臣怎么能在被囚禁的情况下找到五六张不同的电话卡,并分别将信息发给自己的家人朋友?

      所以,这短信根本不是一岐将臣发的,而是凶手冒充他发给了一歧日和。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要处心积虑的把自己引到这家医院,而不是其他地方?

      一定是因为——凶手就在这个医院。

      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凶手还知道夜斗晕血的事,他一定觉得医院这个地方更好下手。

      毕竟血在这里,真是太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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