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都针对我》漫写诗书

18、一波未平一波起

　　许道跑了没几步，就因为累而停了下来，他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吓到了树上栖息的鸟。

　　鸟儿们纷纷振翅飞起，许道呼吸的空气好像带着刀刃割着嗓子，他拿出了陶瓷人偶，把金链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抬起一看，看到了裙底确实是瓷器做的鱼尾，用手碰一下，整个鱼尾还会左右转动。

　　“……十烟？”许道艰涩地开口，人偶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许道不敢确定这是真的，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失去力气一样，直接靠着树干坐下了。

　　修真之人死于修真界中，运气好的，三魂七魄俱在，这时若附身在什么物体之上，还能维持一段时间，若找不到相应对策，魂魄渐渐散去，最终消失于世。

　　妖怪身死，灵魄也会有附体的情况，据说是比人类能维持的时间还要长一些。无论是人是妖，如果要魂魄永不散，有一种方法——煅魂，将煅好的魂魄灌注于人偶体内封死，从此，魂魄于世间永存，可以感悟身边一切，可以听到、甚至看到周围的东西，永远以一种形态存在。

　　这种禁锢生魂的人偶是至阴至邪之物，有那心狠手辣的人杀了人后还不满足，还要折磨他的灵魂。煅魂本身就是极为痛苦的事情，据说要连尸体带魂魄扔进烈火中焚烧四十九天。人的魂魄本来是红色的人形，这样折腾下来，就只成了豆子大小的光珠。

　　所以许道想不通，生魂人偶都是怎么来的，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解决不可？魂魄一旦被放进去，除了当初制造人偶的师傅能放它出来，基本没其他可能。什么移魂和超度，面对人偶都束手无策，人们只能听到那魂魄在苦苦地嚎叫，生前不得自由，死后也要被牢牢禁锢。

　　许道将人偶放在自己掌心，双手捧着，轻声细语地道：“如果是你的话，告诉我好不好？”

　　修真界中单是会做傀儡的人就有不少，有的精巧傀儡与人无异，甚至会眨眼。许道完全有理由怀疑，以他手中这个人偶的精致程度来看，怕是眼珠都会转动。他现在灵力不够，根本分不清这里面有没有灵魄，也只能试着和人偶说话，说他把十烟捡回去后发生的一切。

　　“还记得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吗？”许道喃喃道：“你让我取名，我懒得想，做了两个十面骰子，一个从一写到十，另一个写雾风雨雷电金木水火烟，我第一次扔了个三水，你说不要，第二次扔出了四雷，你说难听，最后扔了一下午，才选到十烟。”

　　“可我觉得，四雷也挺好听的。”

　　许道一边苦笑，一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没用，我说着带你上天庭，却连你都保护不了，也是因为这样你才不理我的吧，对，千万别和我说话了，我就不配，呸，什么清流仙君！呸！呸呸呸——”

　　“不过是猪都打不过的废物！废物！”

　　若是有人恰好路过，说不定会吓得拔腿就跑，一个男子捧着个东西又哭又笑念念叨叨好长一阵，说没有病都没人肯信。

　　浑浑噩噩，不知骂了自己多久，许道突然听见鸟鸣，一抬头，谢仙真回来了。

　　他的人偶来不及收起来，就只能那样放着。谢仙真向他伸了手，许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雪鸾旁边，伸出另一只手，在谢仙真的帮助下坐了上去。他情绪低落，第一句话问谢仙真如何，后者道无事。

　　许道又问：“海皇人呢？”

　　“在海底。”谢仙真道：“金泽君在追。”

　　许道哦了一声，再没说话。他现在的心情过于沉重，感觉整个人都跟着重了不少，他想到之前丁遗恨的话——

　　“你们听说了吗？有人找到了清光涧，把那清光狗贼这些年弄去的法器丹药全都扔出来了！咱们也赶快去找一找！”

　　灵飞派从未放弃过寻找他和转生灵玉，但清光涧的位置隐蔽，还真不好找。许道虽然听过清光涧被扫荡一空，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又有多少人去过，现在他想明白了，这其中说不定有海皇一个。

　　雪鸾飞得很快，未等太阳落山，就到了地方，许道见周围眼熟，问道：“苏家村？”

　　谢仙真道：“渔民失踪的根源，应在于此。”

　　许道垂眸不语，他很想说自己的猜测，但又怕被谢仙真看出什么。经历了海皇的事后他对他人也没什么把握了，以前他和谢仙真的关系也说不上多么好，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谢仙真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便说。”

　　许道先强颜欢笑哈哈了两声，问道：“师叔，您让传音鸟去找我的吗？”

　　谢仙真点头：“嗯。”

　　许道：“……您就说了两个字吗？”

　　谢仙真道：“嗯。”

　　许道：“……”那可真的难为传音鸟了，千里迢迢过来，只说了“等我”。行吧，好在谢仙真到的很快，许道又问：“那您是怎么想到要扮成枕灯的？他是什么人？”

　　“我跟着传音鸟来，在客栈中看到了他，他和海皇……”谢仙真顿了顿，深深看了许道一眼，好像看穿了什么一样，语气又坚决起来：“他和海皇是那种关系。”

　　“？”许道有些迷茫，抬头，挑眉向谢仙真确认。谢仙真点了点头：“他们晚上，睡在一起。”

　　许道啊了一声：“那师叔你被海乌拉衮占便宜了吗！他！他……”他睡了你吗！啊？苍天啊！

　　“海乌拉衮？”谢仙真目光陡然凌厉，死死盯着许道：“你知道他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吧！”许道上上下下打量了谢仙真好几眼，一副怜惜神色，心中对海皇的厌倦和恨意又多了几分！

　　他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孤绝剑谢仙真啊！他还没来得及亵玩！就被章鱼怪给睡了？！

　　一瞬间，许道摇头如拨浪鼓，脸上的肉都跟着颤动起来，不行，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谢仙真的目光也平静下来，深深地望向他道：“别再胡思乱想，我早上才扮作他。”

　　“啊……”许道松了一大口气，险些被自己想象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画面吓得半死。

　　谢仙真又道：“静心，不准想。”

　　许道脑海中正浮现着触手缠绕身体的糟糕画面，听到别想之后，想得更深入了。

　　他双手捂脸，面红耳赤，默默蹲下了身子道：“我有罪，我忏悔，我错了师叔，可我停不下来。”

　　谢仙真微笑着更改话题：“你什么时候见过枕灯？”

　　许道：“前段时间吧，我和海乌拉衮在岛上，进了一个木屋，后来才知道那是枕灯的房子。您呢？您怎么知道他叫枕灯？”

　　谢仙真道：“……昨夜听到的。”

　　“这是听墙根去了吗？”许道心想，但他并没有问出口。

　　停下！画面！糟糕的触手！都住手！许道在心里呐喊，缓了一阵后，才缓缓道：“我觉得，枕灯带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尤其是他伸出一只手平放于身前时，之前挂着的是静心仪，现在挂的是人偶。

　　谢仙真看他一眼，说了三个字：“解兰因。”

　　“就是他！”许道也从地上站起来，急促地说道：“之前我们怀疑这个解兰因是假扮的，但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知道了！如果枕灯扮作了解兰因，就是为了帮我们找到海皇和那个水怪，他想我们和海皇打起来！等等？可他和海皇又是那种关系……”

　　一个男人，畏于强大实力，雌伏他人身下，想要脱身，无计可施，只有借刀杀人。他知道海皇不可能被轻易撼动，但如果他引诱海皇饲养的宠物去吃人，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届时，宠物要死，海皇被针对，他便有机会逃脱，或是趁乱报复……

　　许道只是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其中不少细节有待完善，但他又想到一点，向谢仙真求证：“师叔，您是怎么扮成枕灯的？”

　　“拟形。”谢仙真道：“你修为不够，看不出，而我在海皇面前维持不了多久。”

　　拟形只能在比自己灵力浅的人面前装装样子，还时而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修真界中什么高人没有，除了许道这样胆子大的，很少有人改变外貌，费力之余，还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修士看人虽然先看脸，但认人的办法却不少，没人只专注那副皮囊。

　　于是许道又问：“那你看出了解兰因是拟形吗？”

　　谢仙真道：“不是。”

　　许道的心一沉，怕不是枕灯去过清光涧，拿了他的悟心果。

　　正好，他手里还有疑似十烟的人偶。最终十烟是被谁所害，许道并不敢确定。本来是调查渔民的事情，可现在许道满脑子都是十烟，他思绪混乱，理不清太多，只能颓然道：“如果我们找到了真正的解兰因，就可以验证一部分猜测了，顺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仙真望着他背后的望向，柔声道：“我让凤声去找了。”

　　“能找到吗？”许道没抱什么希望，刚问完，就顺着谢仙真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隐凤声正领着一个男人过来。

　　那男子身着简单白衣，模样有些狼狈，容貌却是许道熟悉的，如同一开始他见的解兰因一般。

　　他脚下不稳，踉跄走过来，看了看二人，随后选择了谢仙真，作揖道：“潜月峰解兰因，见过谢前辈。前辈，我，我遭贼人暗算，困于阵中，幸得隐道友施救，这才脱困，耽搁多日，属实无奈……”

　　见这三人一个比一个安静，解兰因崩溃了，他不再说场面话，上前要抱着谢仙真，被他躲了过去，于是只能转身抱着隐凤声哭诉道：“谢前辈，不瞒您说，这是我第一次出潜月峰，无论如何，希望你们能别告诉我师父我丢了这么大脸，那混账还抢走了我的静心仪！我真是没脸见人了！请你们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谢仙真：“……”

　　隐凤声：“……”

　　许道默默靠近了谢仙真，低声道：“……现在，我开始觉得先前那个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