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花》M合欢

2、相逢陌路

　　20

　　钟兮兮从BLUE HOUSE的后门溜出去，趁着所有媒体都还在里面转播颁奖仪式，她又换回了最廉价的T恤牛仔，洗掉了脸上浓艳的妆容，恢复到一个平民女孩该有的朴素模样，从墙角打开她那辆破自行车的车锁，准备离开这片喧嚣。
　　像是完全忘记了她才是那个令这片喧嚣到达沸点的人，在轻易地煽动起所有人的疯狂之后，毫不犹豫的第一个退场。

　　跨上自行车的刹那，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钟小姐！请等一下！”
　　钟兮兮拧头去看：“你是？”
　　男人一身的西装革履：“我是城西帕拉马俱乐部的主管，我非常欣赏钟小姐的歌喉，后天我们部长生日，能否请您赏脸做嘉宾？”
　　钟兮兮瞥他一眼：“你要我去唱堂会吗？”
　　被她一语道破，男人顿时尴尬不已，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这个……对不起……钟小姐……我……”
　　谁知钟兮兮笑了笑，“好啊，包够红包就OK！”
　　男人喜出望外，“那是一定的！哦，对了，我叫元江，这是我的名片，您方便的话，明天下午给我电话好吗？”
　　钟兮兮重新跨上自行车：“OK，我走了，Byebye！”

　　“钟小姐，不介意的话，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我晕车！”

　　21

　　狭小的胡同里一片漆黑。
　　钟兮兮下了车摸索着向前走，找到门口之后把车子锁在门外的柱子上，掏出一把钥匙，按亮钥匙圈上的微弱照明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院子去。
　　几乎每次都要把她的头都转晕，才找得到她临时在这里租下的那间小平房。
　　打开门口的小锁，钟兮兮呼出一口长气，拉亮了电灯。

　　电灯闪了一下，忽然一跳，又灭了！
　　“喂！”钟兮兮瞠目结舌的定在原地，“不是吧……”
　　这只有8平米的小屋子里只有一盏灯，也没有多余的灯泡，现在是深夜，附近没有24小时便利店，房东也肯定早就睡了。
　　钟兮兮忍住想骂人的冲动，继续按住钥匙圈上的照明灯，先把门闩插上，然后胡乱摸到床边，连衣服也不脱，往被窝里一钻，就闭上了眼睛。
　　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包裹了她。

　　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到了一枚纽扣，仔细的婆娑着，喃喃道：
　　“爸爸，我不会让你丢脸……”
　　“我没有嫉妒，没有生气，但也不会放弃，决不！爸爸……我只是，有点累……”
　　“请你保佑我吧，我会做到的……”

　　22

　　一辆雪弗兰缓缓驶入夜幕中的荣氏山庄，停在主楼门前。
　　几个仆人恭敬的上前把车门打开，退开两步鞠躬行礼：“少爷，欢迎回来。”

　　荣瑞森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匆匆点了点头就走进楼里。
　　管家荣全刚要跟进去请示，门房的电话忽然追过来：“小姐回来了。”
　　荣全急忙布置各处仆人准备迎接，过了一会儿，荣悦的明黄法拉利跑车在他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露出荣悦素淡的脸：“全叔，我哥在哪里？”
　　荣全低头回答：“刚刚进主楼，应该是在书房吧。小姐稍等，我核实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荣悦跳下车，奔进主楼。

　　“那小姐，您是否出席一个小时之后的庆功宴？”
　　“再说。你先安排吧。”

　　23

　　长长的走廊灯火通明，显示出主人的行踪。
　　两个女仆站在书房门口，看见荣悦跑来，礼貌的拦了一下：“小姐，书房正在做清扫工作。”
　　荣悦抬眼：“少爷在里面吗？”
　　女仆答道：“少爷来过，但已经离开了。”
　　荣悦疑惑地看了女仆一眼，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把门打开！”

　　女仆微微躬身，转手把门打开。
　　门里是一个复式的结构，上下两层散布着几个清扫仆人，并没有荣瑞森的身影。荣悦皱了皱眉：“少爷有说去哪里吗？”
　　女仆微笑：“没有。不过我想，少爷应该是去西楼卧房了吧。”
　　荣悦叹口气，转身离开。

　　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书房的二层，那繁复的雕花书架后，站出来荣瑞森高大的身影。仆人们似乎对荣瑞森和荣悦之间如此奇怪的关系都司空见惯，只是低声询问：“少爷，需要为您准备什么吗？”
　　荣瑞森表情复杂，无声的摆了摆手。
　　一屋子仆人，顷刻都走得干干净净。
　　荣瑞森在一层的书桌前坐下，目光一晃，伸手拉开了最中间的那个抽屉，抽屉里空空荡荡的只摆了一本牛皮日记。褐色的皮质封面下角，有一个银色的大写字母——C。
　　荣瑞森长舒出一口气，疲倦的靠在了椅背上。

　　C——陈逸如。
　　荣瑞森已故母亲名字的首个字母。

　　简单得犹如他和荣悦的关系。
　　陈逸如是他的母亲，却不是荣悦的母亲。
　　他们异母，事实上也不同父。
　　荣海清只有他一个孩子，而荣悦其实是另外一个女人带到荣家来的。这另外的女人，间接造成了陈逸如死亡的事实。
　　虽然那时，荣悦才只有八岁。
　　但，荣瑞森无法说服自己接纳这个后母和妹妹。

　　如果不是这次荣海清的身体出了点问题，他可能依然留在法国，不愿回家。
　　他对这种场面上的谦和安详，感到万分压抑。

　　24

　　钟兮兮清早起来去隔壁面店吃早饭，老板照旧给了她一碗清汤面，笑呵呵的打招呼说：“早啊，又要去打工啊？”
　　钟兮兮“嗯”了一声，“晚饭要麻烦您了。明天晚上我来把上个月的帐结掉。”
　　老板笑道：“好啊，你要是暂时周转不过来，拖几天也没关系。”
　　钟兮兮笑笑，低头吃面。

　　隔壁一桌小情人好奇地打量她，左看右看看了好一阵，那个男的才怯怯的走过来：“请问，你是钟兮兮吗？”
　　钟兮兮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我们昨天看了BLUE HOUSE的直播，都很佩服你啊，你唱得真棒！”男的一把将女朋友拖过来，“我叫小五，她是小四，我们俩都是你的歌迷，给我们签个名吧？能合影就更好了。”

　　钟兮兮伸手把半碗辣椒倒进碗里，摊开一只掌心微笑道：“好啊，签名100，合影300，先交钱！”
　　两人吓得一怔，灰溜溜的坐回去了。

　　直到钟兮兮吃完面离开，他们还在争论：
　　“肯定不是啦，哪有歌手这么吃辣椒的！不要嗓子了吗？”
　　“可是很像耶！”
　　“像个头！钟兮兮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吃早饭！”
　　“喂！刚才你自己也说像嘛！”
　　……

　　钟兮兮跨上自行车赶往自己打工的咖啡馆，唇边带着一丝微笑。
　　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早晨！

　　25

　　哼着歌走进EVIL咖啡馆，钟兮兮吓了一跳。
　　她记得自己今天是早班开张，要来挂牌来着，可现在——
　　店里居然挂着自己的大幅彩照，而且最要命的是，“老大！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证件照放那么大挂在这里？很像遗像啊！”
　　老板Evil手捧火红的玫瑰踏着舞步走上前来：“欢迎钟兮兮小姐莅临本店！你是我们这家咖啡馆的英雄！”
　　Evil击掌，店里仅有的三台电视都开始重播昨晚的比赛，钟兮兮傻傻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嚷道：“上帝，我要辞职！！！”

　　“兮兮啊——”Evil绕着她团团转，“我想过了，你以后一定会红的，所以你一定要趁现在多积累现场经验，不如这样，我把夜班的乐队辞了，改你来唱好不好？”
　　钟兮兮瞪他一眼，“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晚上还要去婚纱店卖婚纱！”
　　Evil道：“你跟他们换班嘛，我连场地都给你腾出来了，那边，那边全是用最新鲜的玫瑰装点的，你看怎么样？”
　　……
　　“这是你明晚首演的海报，我连夜赶制出来的，还有灯牌，怎么样？气派吧？”
　　……
　　“兮兮，我很诚心要捧你哦！”
　　……

　　长叹口气，钟兮兮瞥了Evil一眼，“加薪啊？”
　　Evil猛点头，“当然！”
　　钟兮兮“恩”了一声，“好啊，我可以考虑试试。不过——你先把这些遗像给我摘下来！”

　　26

　　钟兮兮现在空前后悔自己答应了Evil唱现场。
　　尤其是在看到华信之后。
　　这家伙简直不是一般的狂妄，钟兮兮跑去跟他商量曲目，他居然眼睛都不抬一下，说：“我只认客人的点歌单。”
　　钟兮兮当即气晕：“你总得让我唱几首暖场吧？要是客人一上来就点MC那种歌怎么办？”
　　“那就看你的本事啰！别以为会几首tears in Heaven就是会唱歌了，你离唱现场还很远呢！”
　　“你！……”

　　——“啊呀呀，别吵了！别吵了！大家要团结嘛，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唱了，都是一个团的，配合最重要了！”Evil急忙冲进来解围。
　　华信白了钟兮兮一眼，“我可没承认她是我们的主唱！”
　　“喂！”这辈子第一次被别人说不会唱歌，钟兮兮几乎快要气疯。
　　华信一把推开Evil，拎起吉他走了。

　　27

　　“这人跟我有仇吗？”Evil望着华信绝尘而去的摩托车长叹一声，“今天晚上怎么办？难道……啊，兮兮，不如你——”
　　“别跟我说话！”钟兮兮完全处在半疯狂状态，端起菜单走到窗边刚刚坐下来的客人面前，杀气腾腾的问道：“先生要点什么！”
　　看到两个客人一幅遭遇到抢劫的表情，Evil哭笑不得。

　　“你随便找个人来就说是我们的主唱，信当然不高兴啦！”键盘手阿罗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音乐有多执著！”
　　“拜托！”Evil头大地嚷起来，“要不是他三天气跑了七个主唱，我怎么会插手啊！我理解他对音乐的执著，可是我的咖啡馆也要开下去啊！”
　　阿罗摇摇头：“那家伙本来自己就是个歌手，可是一次发烧弄坏了声带——所以他才会对主唱格外挑剔啊，说真的，他唱歌真不赖！”
　　Evil皱眉：“也不用挑到这个地步吧？昨天下午来试唱的那个安小姐不就很好？论起现场经验，恐怕兮兮还不如她呢！”
　　阿罗重重地叹了口气，按住Evil的肩膀：“你知道吗？那个安小姐，是信的女朋友。”
　　“啊？！”Evil想起昨天下午华信的恶劣态度，完全惊呆状：“不是真的吧？”
　　阿罗非常不忍心继续打击Evil，但还是点了点头，“所以，你也就可以想象他对主唱的要求有多高了。”

　　“难道我很差吗？！”钟兮兮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忍无可忍的杀过来，“他都没有听我唱，凭什么说我不会唱歌！”
　　阿罗被她惊到，吓得直拍胸口：“小姐，你嗓门还真不小！至少这一点蛮符合唱PUB的。”
　　“你——”
　　“打住！打住！”眼看钟兮兮和阿罗又要吵起来，Evil顶着盘子挤进来，“拜托你们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晚上怎么办？没吉他手怎么办啊？”
　　“简单！”阿罗掏出电话，“我认识不少玩乐队的朋友——”
　　“不要！我拒绝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合作！”钟兮兮两眼朝天，“天知道那些人懂不懂什么叫音乐。”

　　“喂，小姐，这么说过分了吧？”
　　“很多人是为了装酷才加入乐队，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兮兮说的也有道理啊！”Evil怀疑的看了阿罗一眼，“你那些朋友水准上面，没问题吧？”
　　“我这是帮你救场唉！”阿罗不满的叫，“现在离8点还有40分钟，你上哪儿去找一个能和信一争高下的吉他手啊？”

　　钟兮兮和Evil都沉默了。
　　阿罗忽然跳起来：“也许还真有一个人能做到！”

　　看着阿罗冲出去打电话的背影，Evil倒进沙发里默默祈祷：“上帝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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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们介绍啊！”临开场还有5分钟的时候，阿罗兴冲冲的拖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进来，“这是当年横扫整个华北校区的第一吉他手曹磊！怎么样，不错吧？”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现在只要不让主音吉他缺席，哪怕是阿猫阿狗过来，Evil大概也不会有意见。何况眼前这个曹磊看上去还真不是一般的帅，“唔，原来玩乐队的也有帅哥啊——跟我去见见你的主唱，也许你们需要沟通一下——兮兮，宝贝儿，你跑哪儿去了？你的拍挡来啦！”

　　钟兮兮依然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窝在厨房洗碗，听到叫声一边答应一边甩干了手，拎着一把长发冲出来，恰好和Evil撞个正着。
　　两声夸张的大叫之后，Evil捂着脑袋不满地说：“你不至于痛恨我到这个地步吧？我把吉他手找来了啦！”
　　随着Evil让开一步，钟兮兮和曹磊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两个善意的微笑都即刻凝固在了彼此脸上。

　　“是你！”几乎异口同声的反应确定无疑的表示了两人早就认得的事实。
　　“认得啊？认得就更默契了！”Evil拍拍胸口，“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今晚就看你——兮兮！你去哪里？”
　　钟兮兮把一把长发全部甩到脑后，一边迅速解开服务生的外套脱下扔掉，一边挤开曹磊，“我不唱了！”
　　没等Evil和随后跟到这里的阿罗反应过来，曹磊一把拽住钟兮兮的手腕大步向外走去：“你跟我出来！”

　　剩下完全瞒在鼓里的Evil和阿罗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
　　Evil茫然：“天知道！”
　　阿罗耸眉：“不过我说，我这么仗义帮你救场，是不是该包个红包意思意思？”
　　Evil瞪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这是救场还是砸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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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你这混蛋！”钟兮兮不满的大叫，引来无数疑惑目光。
　　“听话！”曹磊一幅处理家务事的表情却让路人都不敢轻易插手，好容易来到一个安静点的角落，钟兮兮努力让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怎样？”

　　“兮兮——”
　　“别叫我！”
　　“OK！OK！”曹磊的口气简直可称得上忍辱负重，“我不叫你，你也别那么激动，好不好？”

　　“有话快说！”钟兮兮的态度毫不妥协。
　　“还说什么啊，都快开场了，进去唱歌吧！”曹磊叹气，“都是成年人了，别任性好不好？别让朋友过不去。”

　　都是成年人了……这句话听来分外刺耳，成年人就意味着要遵守某种潜在规则而退让自己的原则吗？成年人就意味着哪怕背叛了恋人也可以毫不内疚吗？
　　钟兮兮冷冷地看了曹磊一眼，迈步走进了咖啡馆。
　　曹磊看着她的背影，瞬间卸去了眼神中油滑冷漠的保护，竟变得哀伤沉痛起来，他长叹一口气，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在夜风里抽完，然后踩灭烟头，走进咖啡馆。

　　钟兮兮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那块巴掌大的演出区里。——所谓的换好衣服，只不过是把服务生的衣服脱掉，换上她自己的T恤牛仔而已。
　　曹磊也脱掉外套，过去调试乐器。他偶尔抬头看到钟兮兮就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背影消瘦，头发密长，——似乎触手可及。
　　但又是如此的隔绝。

　　我们都很清楚。
　　已经失去的，谁都无法再追回。

　　“唱什么？”阿罗抬头疑惑地看看钟兮兮，问，“兮兮，你懂什么叫key的吧？”
　　从初中开始混迹乐队的钟兮兮像听到天方夜谭，侧过脸瞪了阿罗一眼，甩手给出一个“C”的姿势，恨恨道：“你记得Ironic的谱子吧？我的键盘大人！”
　　曹磊忽然就忍不住笑出来。

　　这个小女人，还是那样爱憎分明、睚眦必报！
　　看来三年岁月在她身上全部都浪费了。
　　她就不知道什么叫矜持优雅吗……

　　Evil坐在顾客区看到这三个人之间精彩绝伦的表情大战，禁不住后背一阵发寒，——也许，他该为今天晚上买一份高额保险的。

　　30

　　这就是实力吗？
　　阿罗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唱了一个半小时还生龙活虎的钟兮兮，从开场的“Ironic”唱到现在的“Whenever,Wherever”，横跨了摇滚和舞曲，甚至还有布鲁丝风格的“Black Velvet”。
　　这女人简直无所不能。
　　大部分客人都是看了在BLUE`HOUSE的决赛，专程冲着她而来，因此中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Evil今晚狂赚high到顶的同时，也十分疑惑地观察着钟兮兮。
　　这个女人，可是打了一天工的呢，体力也太好了吧？

　　“下一首是Waterfalls。”钟兮兮报完曲目，静静地站在那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嗓子干得冒烟，已经快要死掉了。但是，她深吸一口气，一定要坚持下去，那个家伙就站在背后呢！
　　曹磊。
　　第一次和他合作的时候，他所说的那句话，至今仍深深镶嵌在她的心里：
　　“要把音乐带给听你歌唱的人。不管内心是怎样的感受，一定要把每一首曲子的风格和气质唱出来，不管有多累，至少看上去，你一定要很easy。这是身为主唱必须要去遵守的准则。”

　　现在，为了这个准则，钟兮兮想：大概连命都要豁出去了吧？汗水顺着她的发际悄然滑落，眼前的灯光已经变得有些晃眼——help，过会还有一场呢……
　　钟兮兮伸手搭上话筒架，谁知道呢，她的体力是最弱的。

　　键盘开始走起前奏，吉他却没有合进来。
　　阿罗瞪了曹磊一眼，这家伙发什么呆！
　　曹磊淡淡地看着钟兮兮的背影叹了口气，从转椅上跳下来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随着手臂上感受到的湿润，他的眉头也皱紧——果然，这女人已经到极限了。
　　客人们响起一阵喧哗，这么亲密的动作被安放在谁的偶像身上都不会引起喝彩。
　　Evil擦了把冷汗。

　　钟兮兮绷紧身体挣扎了一下，气息全乱了套。
　　曹磊随即变了个姿势，稍稍侧过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紧接着手指下滑过去一串炫目的音符，根本不是Waterfalls的旋律。
　　钟兮兮借着长发的遮盖，低声喝问：“你想干什么！”
　　曹磊俯下身，在她耳边保持一个微笑的口型，看着观众席说：“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嗓子，就给我听话！”
　　钟兮兮一怔，曹磊已经凑到话筒前：“各位，让我们的主唱休息一下，这首‘Waiting For A Girl Like You’，带给大家！”

　　阿罗怔了怔，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合上了节奏。
　　曹磊因为要弹吉他，又要让钟兮兮靠着自己休息，几乎得扭曲着身体才可以凑到话筒前，前几句歌简直唱得惨不忍睹。
　　客人们已经开始“嘘”起来。
　　钟兮兮抬头看着他脖子上突起的青筋，心里一软，伸手取下话筒递到他嘴边。
　　——就是这样奇怪又亲密的姿势之下，曹磊的声音慢慢饱满起来。

　　Sometimes I don’t know what I will find.
　　I only know it’s a mater of time.
　　When you love someone.
　　It feels so right, so warm and true.
　　……

　　31

　　走进休息室的一瞬间，钟兮兮几乎跪在地上。
　　阿罗赶紧扶她到椅子上：“没事儿吧？”
　　Evil冲进来：“哇塞，恭喜恭喜！今晚反应真是太好了！兮兮你一炮打响！”说完话才看到钟兮兮惨白着一张脸摊在座位上，不由慌张的大叫起来，“啊呀兮兮，你怎么了？要不要打救护电话？”
　　钟兮兮瞪了他一眼，喘着气摊开一只手掌：“有没有别针！”
　　Evil怔住：“啊？”

　　曹磊拎着吉他进来，几乎和Evil撞上。
　　阿罗瞪他一眼：“怎么才来？快给兮兮倒杯水吧！”
　　曹磊看了钟兮兮一眼，管自己收拾背包，头也不抬道：“我要先走了。”
　　阿罗呆住，刚才还好好的，这两人搞什么：“喂，曹磊，你不是说今晚很空吗？”
　　曹磊道：“我还没空到给人倒水的地步。”
　　钟兮兮大概是没力气跟他吵架，竟然就在一边沉默。
　　Evil捧了一把别针进来，“给，兮兮，可是你要干什么？”
　　钟兮兮站起来脱掉T恤，剩下一件小吊带，然后把自己的围巾披在身上用别针固定成一个披肩，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补了点妆，这才回头冲着Evil干笑了一声：“约会！”
　　说完打开门就走了。

　　曹磊呆在原地。
　　阿罗叹口气，拍了拍曹磊的肩膀：“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