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绿色》夜夜难眠

8、第八章

　　三天后，戚耀带他去了一个生日派对。

　　派对在一艘游轮上举行。

　　碧蓝如洗的天幕下，到处都是气球和穿着鲜亮的男女。荣弦头一次上游轮，拖着戚耀四处溜达，视觉和感觉上都相当新鲜。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出现对于大家来说也是相当新鲜。

　　“戚耀，你没开玩笑吧？”

　　尽管对方长得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就像货架上平价商品那样的不错。在他们看来，甚至还比不上这位之前随便的一个过夜对象。

　　他们想不通，戚耀是着了什么魔，居然会把这种水准的家伙带到这里来，竟还说是他目前的交往对象。

　　有人直言，“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邰严清帮着说话，“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作为今天的主角，他穿得非常正式，三件式的黑色西装，头顶抹着发蜡，和锃亮的皮鞋一起闪耀。看惯了他平日花里胡哨的风格，大家都很不习惯，旁边看书的宗晓说了实话，“我还以为我爸来了……”

　　接下来的介绍中，荣弦盯了许久他的脸。

　　让人担忧的事发生了。

　　“你有点眼熟。”他说。

　　一口喝了半杯橘子汁后，荣弦又说，“像我高中同学的爸爸。”

　　他想不起来是哪个高中同学了。他的记性实在不好。

　　邰严清汗颜。

　　戚耀站在一旁，神情平淡得如一页纸，似乎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偏光墨镜在骄阳中变幻着色彩，迎面的海风吹起他的发丝，也吹起他的白色衬衣。

　　那是件相当普通的白衬衣，也许标签上价格非常昂贵，可看起来和旁边的侍应生没什么不同。只是没有人会没眼力价地把他认做什么侍应生。美貌本身就是一件奢侈品，更不用说这张脸已成为身份标识。

　　荣弦没意识到此刻他在别人眼中，是多么遭人嫉恨的存在。

　　他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果汁，欢快地跑去看风景了。

　　碧蓝的海水在翻滚出一层层白浪，而白浪里又倒映着天上的云彩，海鸥也成了一双一双的，他趴在栏杆上，分不清天上地下，看得有些头晕，脚也麻了，正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甲板上的玩乐的人群挤来挤去的，不知道是推了他一把。

　　“有人落水了——！！”

　　吃了几口咸咸的海水，荣弦灵活地爬上岸的时候，看见一群人聚在护栏前。

　　他上前八卦地问，“谁落水了？”

　　没人搭理他。

　　他只好坐下来看杂志，一面让工作人员帮忙找点能换的衣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闹哄哄的声音全不见了。一只湿漉漉的手将他的面前杂志拨水草一样拨开。

　　他看见了浑身湿透的戚耀。

　　他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头发，额头，肩膀，睫毛，还有贴在身上彻底变成了肉色薄纱的衬衫。那张散发出海水咸涩气味的面庞，如同一副浓调的油画，美得直击心灵。

　　荣弦的心顿时被击中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怎么会是你落水了……”

　　他心痛了。

　　为自己居然能坐在这里看杂志而感到负疚。

　　那本该死的杂志被丢到一边，男人扯住他的领口，将他从躺椅上提起来。

　　“你是狗吗，游得那么快？”

　　或许是浸了海水，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旁边围观者指指点点，大意是说他怎么让人操心，上来了也不跟人一声，白白让大家替他担心。荣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落水的人是他自己。

　　“我是……全国青少年游泳比赛……第二名。”他说。

　　吃了一嘴沾满海水的布料。戚耀将他摁在怀里，领他进去换衣服了。

　　穿过大厅就是客房，许许多多的门，或许都有主人，戚耀随手推了一扇，将人丢了进去。

　　还好门口铺着地毯。荣弦跪趴在地上，揉着自己可怜的膝盖。

　　没人在海里游个半天心情会好。

　　荣弦以为对方担心自己才生气，还有些小感动，却不知对方只是嫌他麻烦，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根本不想管他的死活。

　　“以后不要乱跑，知道吗？”戚耀将手掌放在他的头顶，

　　那道俯视而下的目光，让他有种浑身过电的战栗感。

　　他有点不想起来。可他不得不起来，走廊上传来服务生的声音。

　　送的换洗衣服到了。

　　荣弦还纳闷呢，他刚才坐了那么久都没等到，这会效率就这么快。

　　他埋头脱下身上半干的T恤，转头从胳膊肘里看旁边的男人。对方坐在床沿，正用一只手解衬衫上的扣子，见他盯着自己猛瞧，问他，“怎么了？”

　　荣弦咽了咽口水，“要帮忙吗？”

　　没等他拒绝，荣弦就从他的臂弯底下钻了进去。他矮着身子，帮他剥开剩下不多的扣子，皮肤表面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潮潮的，如有暗物滋生。

　　戚耀撑着床沿，长睫低垂，解开的衬衫垂在两肩，有种莫名的神圣感，仿佛西方油画里素净的神祗。

　　荣弦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张圣光普照的脸。他还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他的眸子里，黑黑小小的，说不出的猥琐。他稍稍有些郁闷，他没想到自己的形象管理会这么失败。

　　不过他转头就兴冲冲地问对方还需不需要帮忙，“我很会帮人脱裤子的！”话说出口，他都想抽自己的嘴巴子，说的都是什么话。

　　万幸他面前是个智商不太高的男人。

　　戚耀果然没说什么，也没理会他将手指扔进舌头搅拌的动作，换好衣服后，他就出去了。几分钟后，他端了两杯热牛奶回来，说是暖暖身子。

　　“海水冷，当心感冒。”

　　荣弦再次感动了。

　　接下来的活动他没有参加，戚耀帮他盖了毯子，让他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多么贴心的男人。

　　荣弦睡了近三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后才觉得有点不对头，他在海里总共呆了一分钟不到，怎么也用不着跟虾米似的养在这里……

　　“醒了？”

　　派对已经结束了。

　　戚耀的身上掺杂着酒味，烟味和香水味，似乎能从这薄薄的气息里，嗅到一点狂欢的尾巴。

　　若不是荣弦此刻刚睡醒，意识不够清醒，他应该会发现对方的袖口有一道明显的唇膏印。

　　那是半小时前一个不识趣的女人留下的，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就玩投怀送抱的伎俩。戚耀并不排斥这种游戏，只是很挑。

　　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带来的同伴给了他们希望，以为自己那种水准有了可能，这让他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心情非常不愉快。

　　荣弦哪里知道他的不快，他蹭着对方的袖子，“我饿了……”那么久没吃东西，他现在肚子里空得能塞进一只烤鸡。

　　他的眼睛完全没睁开，耗子一样。戚耀伸手在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上又糊了一把。

　　“知道了。”

　　荣弦美滋滋地躺下了。

　　他没等到吃的。

　　下一秒，他连着身上的毯子一块被提了起来，骤雨般的吻将他不甚清明的意识又给吞没了。就像某V里，亚麻跌会自动转化成哈压库，他的反抗直接被无视了。

　　荣弦欲哭无泪。

　　平时的暗示听不懂，这会反应为什么那么迅速……他肚子都快饿炸了……

　　事后，戚耀跟他道歉。荣弦也不好怪他，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智商了，之前得了那么多便宜，没道理现在跟人发火，何况……他舔着撕裂的嘴角，还没结痂，刺刺的疼，仿佛扎了无数小针。

　　“疼吗？”戚耀用拇指轻碰了一下。

　　荣弦笑着在他的手指上亲了一下，那抹猩红缀在扬起的弧度末端，“我不怕疼的。”

　　他又开始疯狂暗示。

　　可惜对方又成了个榆木脑袋。

　　“坐着，我帮你消毒下。”戚耀转身去拿医药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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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对方又带他去过几次聚会，荣弦没什么印象了，反正就是见这个那个的朋友。

　　他已经习惯了。

　　戚耀的朋友大多都是和他一个层面的青年才俊，荣弦偶尔也会在心里叹口气，关于泡了一个就泡汤了一锅的遗憾。好几个都很不错呢。

　　学期过半，省里办设计大赛，荣弦和系里许多人都报了名。对于还是在校生的他们来说，这是个崭露头角的难得机会。不过荣弦单纯是为了奖金。

　　忙着准备参赛作品，他这阵子门都没怎么出。

　　大概是下午六点半，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晚饭，外面的天黑得过分，宛如一大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大概是要下雨，而他正在画今天的第23张设计稿。地板上千姿百态，卧着它前头20多个兄弟。

　　他的房门被敲响。

　　戚耀站在门外。

　　披着潮湿的雨意，有凉丝丝的雨顺着门缝飘进来。

　　“你怎么来了？”荣弦疑惑。

　　他试探着看了下手机，发现3个小时前对方的2个未接电话。

　　因为他不接电话，对方以为他出了事过来看看。荣弦很想说些什么，可他那张能言善辩的嘴这会像是被封上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没事就好。”

　　他说着要走，荣弦拉住他的袖子，头一回，他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他的床上四件套，而是别的一些东西。

　　“吃个饭再走？”

　　戚耀早就吃过了，他不知道那天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热闹的包厢里出来，去管这个家伙的死活，然后坐在这里吃半生不熟的蛋壳煮面。

　　他现在非常非常后悔。

　　那家伙还有脸问，“好吃吗？”

　　“你说呢？”戚耀反问。

　　“我是不太会做饭，不如以后你做吧？”

　　“……”

　　戚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