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入党传》谢清一

12、第十二章

　　沈思是睡踏实了，他的家可没那么踏实。
　　沈思也想过，要是李靖有所企图该怎么办？或者说是扮猪吃象。最后的结果自然都是沈思以，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终结。人和人适应总是一步一步的嘛。李靖要是没一巴掌把他的轮椅拍扁，沈思也不敢往家里带了。多奇怪的信任感？
　　沈思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李靖盘膝坐在茶几边开抄申请书。
　　有了字典垫底，李靖打着泛着油墨味的饱嗝儿，恭恭敬敬的摹写着白纸上的内容，字依然很小，李靖凑近了点儿，又想起了沈思的教诲，匆匆忙忙默记了几行，直着身子又坐下了，兑好的墨汁也是臭臭的，李靖有点作呕，捏着鼻子抄着。
　　不多时，门外两人窃窃私语，“他这是在干啥呢？”
　　“一看就是在抄书。”一人似乎拿钥匙在门上磨着，嘀咕道，“还没上来。你按了多少层？”
　　“楼下的几层都按了。”
　　“真是。按那么多做什么。随便按几个拖延一两分钟意思一下就好了。”
　　“给你按楼层你还废话这么多。你之前又不说好。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那边数字到了二十六喊我声。”
　　“不。”那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少女哼了一声，也不等他开门，直接就往里走。
　　李靖见这少女钻进来了一个脑袋，跟后身子进来了一半，又像是什么东西拽住了，挣扎着。
　　这要是正常人肯定得扯上七八十分贝的嗓音锻炼一下肺活量，然后背电影通用台词，“啊啊啊啊啊，有鬼呀。”
　　好在李靖本来也不正常，扭头瞟了一眼，心想着趁自己还没把刚刚抢记的几句忘了，扭头又顾着默写了。
　　少女被身后那人扯了一会儿，只听那人匆忙说，“到了。快进去。”又被一把推进了屋。
　　正要发火，门开了个缝，钻进来一个穿着很潮的年轻人，大晚上的戴着个有脸三分之二大的墨镜，头发一半染的亚麻色，眼镜外的半张脸看着也算是肤白貌美。长腿细腰。手指还捏着一块花里胡哨的布。
　　李靖正把那段默完了，舒了口气，立起道，“精卫妹子。”话音未落，一巴掌把那戴着眼镜的少年拍得单膝跪了地，眼镜儿也给打掉了，“叫人了没？”
　　“叫了。”
　　“没听着。”
　　“老姑。”
　　“乖的很。”少女得意洋洋的笑道。
　　那少年往窗外一瞟，索性往前跪近了，头往李靖腿间直凑，一前一后做着俯仰运动。
　　李靖疑惑不解，见少女躬身跑到床边吹着窗帘，窗帘随着她吹出来的风忽开忽毕。
　　李靖约莫也嗅到了点阴谋的味道，“哪吒。你这回又闯了什么祸？！”
　　“没闯祸。”那少年还是卖力的晃着，口中急答，“父亲。江湖救急。您就先别问了。”
　　李靖眉间一蹙，忽觉膝下一软，迎面跪向哪吒，哪吒张臂接了，二人就地滚做一团。此时窗帘大开，对面楼顶忽明忽暗的闪着光。
　　李靖怎么也推不开哪吒，哪吒一边讨着饶一边说，“父亲莫气。父亲莫气。”
　　许久，精卫不再吹动窗帘，哪吒这才松了手，朗声道，“从师傅辈排起来，咱仨是平的。”
　　李靖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哪吒见他脸色变了，嬉皮笑脸跪下来道，“是这样没错呀。我师太乙和度厄师祖都是西昆仑的上仙。兄弟相称。自师辈传来，自然是你我同辈。”哪吒瞅着李靖脸色越来越黑，心中更爽。
　　精卫嗤笑着在一旁添油加醋，“靖哥哥就是太宠哪吒啦！照我说，不服就打，打着打着就服了。”
　　虽说是来劝的，更像个看热闹不嫌弃事多的，这祖宗又哪是个省事的人，李靖更是摇头，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但李靖好歹也是当了爹的人，当爹的样子还是得有的，冷着脸训哪吒道，“天地君亲师。亲在师前。以亲为算。你也这么大了，别尽想着偷奸耍滑。”
　　哪吒虔诚的点着头，瞟见李靖一脸凝重，窃笑道，“父亲缘何忧心？”
　　李靖回了他一个知道你还问的眼神，心里还真愁上了，他们仨动静也不小，肯定又得吵到沈思了，想想哈真是愧疚，方才压低声音，“哪吒为何来此？”
　　哪吒顾左右而言他，瞟着李靖抄的一摞申请书稿，“父亲抄这个做什么？”
　　“这与你无关。先说为何来此。”哪吒从小到大闯的祸可不少，李靖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鬼，声音不由又冷了，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德行。”
　　哪吒看了一眼精卫，又看看李靖笑道，“父亲所料不错。前阵子是惹了点小麻烦。父亲先别问了。”
　　“小麻烦。”李靖一听头就大了，哪吒的麻烦越小向来是越难收拾的。
　　就说哪吒还小的时候跑到东海边上去玩儿，不知道怎么把龙王儿子的裤腰带给抽了。要说抽根裤腰带也就算了，敖丙那裤子就靠这根腰带兜着，赶巧敖丙的怪癖又是不爱在里头穿内裤的主儿，这一抽，坦蛋蛋的全让人看光了。脱个裤子其实也没什么，赶巧当时俩黄花大闺女来东海看日出，日出没看到，看到俩毛蛋，大闺女盯了半天明白过来了，转身就报官以暴露癖为由把敖丙逮进去了。
　　看吧，本来还真的是屁大点事，但是现在事不小了啊。
　　龙王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公务猿了，儿子一下给逮进去了面子上多过不去啊，加上这样在下属面前的威严也受损了。死活都得李靖给个说法。
　　小孩子闹着玩的事，李靖哪里能真的较真，但不给个说法龙王又下不来台，只能回去和殷氏商量着把哪吒哄着去了昆仑让太乙真人帮忙照顾，龙王面前串通着捏了个泥人在众水族面前自杀了，为求逼真还做了一通削肉还母削骨还父的大戏。
　　李靖听了个小字儿，脸更黑了，忧心忡忡的坐了下去，呆了一会，拍案而起，“小麻烦！你哪回的麻烦小了！你说说，你说说，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哪吒摆着一副恭听教诲的态度，见李靖教育完了，方道，“父亲莫要激动。”
　　“我不激动。我能不激动！”哪吒一说话他更是来气，几近咆哮。
　　哪吒后一句才蹦了出来，“父亲这样激动会惊到先生的。”
　　这不。
　　好不容易睡踏实的沈思被他这一嗓子又吵醒了，被人吵醒的人都没啥好脾气，尤其是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