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天一生水 ...
-
“我是音无,奉命来四番队报到。”
“进来吧。我是四番队第三席、副官补佐、第一班班长,伊江村八十千和。”一个戴墨镜的黄头发大叔把我领进一间屋子:“等一下,虎彻副队长马上就来。”
“好。”我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很安分地任人参观。
“喂,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啊?看着很温和啊。”
“不发神经的时候是很好啦。”
“嘘!我说你们两个想死啊,这么大声!这个女人跟十二番队的一样恐怖啦,说话小心一点!”
“什么十二番队?你们干嘛怕成那个样子?”
“哎哟,他的意思是,这个女人总是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还跟涅茧利队长一样喜欢拿人做试验,凡是惹毛她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所以……!”
“那她去十二番队岂不是更好?为什么来我们这里?”
“因为队长很看重她的医术啊,听说不用灵力就可以救人的。”
“我们也可以啊!有什么稀奇?!”
“那不一样啦!她可是第一个仅凭治疗能力就提前毕业的人。”
“你们几个,很闲吗?”一个陌生的女声打断了外头叽叽喳喳的议论。
门哗地被拉开,一个大眼睛的银发美女走了进来。看她胳膊上的副官标志,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大叔说的虎彻副队长吧。以后就要在人家手底下混了,想到这里,我立刻很狗腿地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您好,我是音无。”
“听说了,呵呵……我叫虎彻勇音,四番队副队长,先带你参观一下队舍吧。跟我来!”
“啊?”我愣了愣,不用自我介绍、例行询问之类的吗?
“不用,我们对你已经很了解了。”她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糗了,我居然不小心把问题问出来了。汗,第一天来就丢人。我尴尬地陪着笑脸,无比郁闷地在心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鄙视一遍。
“到了。听队长说你坚持要回草鹿那边住,所以没有给你安排床铺,不过队部办公室就在拐角第一间,平时你可以用那里的休息室。从这边过去就全都是病房了。”漂亮的勇音姐姐很负责地带着我在队舍里兜了一圈,然后把我带到一间病房前面,道:“好了,开始工作吧。”
“好,要我干什么?”
“这几个病人,麻烦你做麻醉。”
“哎?”我是不是睡眠不足幻听了?“那个……副队长大人,我今天才刚来,进门到现在才不过38分16秒而已……当然,对您的信任我是很感激啦,不过,这么重要的工作,是不是……”
“这是队长的命令。并且,不能用震点,或者穿点。”
“这又是啥意思?”我头皮有点发麻,似乎,已经能猜到勇音姐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里面这几位灵力不一,震点的作用不大,穿点呢,又感觉太过了,而且苏醒时间不好掌握。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
“呵呵……卯之花队长大人,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觉得对我这种新人来说,还是换换绷带、送送药水、倒倒垃圾比较合适。”
“违背队长的命令可是重罪哦!而且,队长说了,如果你反对的话,就让我告诉你,‘金刚钻该拿出来干瓷器活儿了’。”
这种时候,我还能有别的话说吗?顶着一头豪华的黑线,我认命地点头道:“是。音无明白。……那个,勇音副队长姐姐大人。”
“什么?”
“卯之花队长以前是不是二番队的?”
“嗯?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嘿嘿……”队长大人传说中的“温柔一刀”我算是见识了。我的这把金刚钻可从来没有在人前显过,队长居然会知道……真是乱恐怖一把的!叹!
刚一推门进去,就立刻受到若干轻蔑眼神的集体扫射,这算是什么状况?我摸着下巴,把几个面目不善的家伙一一端详了一遍:“嗯……基本都是皮外伤。跟虚打架了?”
“烦死了,赶紧治!做完之后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呢。十一番队的人可不像你们四番队的那么闲。”眼角有两块红斑的光头大哥很有气势地吼道。
“要是不会呢,赶紧去换人来。连个鞋子都不穿,四番队的人还真是有够寒酸。哼,没品味。”另外一个留着清汤挂面头,眼睫毛上飘着四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兄弟也不甘示弱地加入催促行列。
“喂!我们说话你没听见吗?”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大块头显然最沉不住气,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提起来,冲着我叫嚣。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腾空的双脚,再看看一脸得意的小胡子,道:“双脚腾空我会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就会紧张,紧张我就会脑子空白,脑子空白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十一番队不是很忙吗?你有闲情等我恢复正常?”
“……什么乱七八糟的?”
显然,已经被我绕晕了。结论:脑细胞发育不完全型。鉴定完毕。
“笨蛋!荒卷,放她下来办正经事!”光头大哥不耐烦地叫道。
咚!
果然是个头脑简单的。我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忍不住感慨。都说四番队在护庭十三队里面是最不受重视的,看来果真如此。这帮人难道就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吗?没有四番队在,他们还混个屁啊!啧啧,看来四番队平时的宣传教育工作做得很不彻底,结果呢,直接导致了长期以来大家对内部形势的认识偏差。嗯,既然以后我要在这边混,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着想,绝对有必要帮助各位亲爱的战友认清形势、辨明真理。
“好了,开始吧。”我挽起左手的衣袖,招呼一直在一边看好戏的其他几个四番队队员:“热闹看完就各就各位吧。”
等他们都站定,我翻了翻病房里另外几个人的名牌:“十三番队,和……七番队?!”
我仔细看了看七番队的两个人,然后招手把站在他们旁边的四番队队员叫过来“小声”问:“那个……我只会给‘人’看病,七番队的,不是应该找兽医吗?”
“你说什么?!找死吗?”
眼看着七番队的两个人灵压飙升,太刀出鞘。我立刻很识时务地上前安抚道:“玩笑!玩笑而已,适当地放松心情,有利于麻醉嘛!呵呵……”语毕,抬手在他们两人的眉心点了一下,念道:“九重春色望月楼,翻翠袖,将进酒。”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乖乖躺倒在病床上,眼神渐渐涣散。效果不错,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依样把十三番队的两个人也放倒,接着开始念道:“一月,簇水,玉壶冰,暗香疏影,阑干万里心;二月,绿腰,折杨柳,骊歌一叠……;三月,红情,少年游……四月,暗香……五月……”随着我吟唱的声音渐渐低落,病床上的四个人也慢慢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我冲着早已在一旁等候的救护员招手道:“行了,过来缝伤口吧。啊……果然,灵力一般般呢,才喝了五杯酒就醉死了。呵呵……”
“希望,号称最强的十一番队,不会让我失望哦!”我扭头看着愣在一旁的嚣张三人组,狞笑道:“请三位到病床上躺好吧!”
等三个人全都躺倒之后,我搬了个凳子,在他们的病床前面坐定,清了清嗓子,道:“放松,要开始了哦!一月……二月……三月……四月……十二月……”长长一串歌诀念完,三个人却仍然眼神炯炯,意识清明,我忍不住佩服道:“嗯,十一番队的人果然比较强悍!真是让在下佩服!看来,我有必要好好认识认识几位。”
我先翻开光头大哥的名牌念道:“斑目一角,十一番队第三席。三席啊,果然很强呢!奇怪的是,既然你的姓跟你的形象这么相称,为什么偏偏起了个名字叫一角呢?你头上又没长角。不如给你改名叫斑目光,或者斑目亮,怎么样?”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斑目一个挺身,想伸手抓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没办法移动:“你……怎么回事?你究竟干了什么?”
“怎么回事?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一角!是鬼道!”
“哟,这位……绫濑川弓亲大人。”我看了看他的名牌,接着道:“第五席?!不错,不错,也很强嘛!而且,好像还多长了点脑子。”
“你要干什么?!”
“我是麻醉师。你说能干什么?”我招呼剩下那几个队员:“行了,既然这几位已经不能动了,你们就动手吧。我去旁边休息一会儿。”
“可是……”
“放心好了,这个跟单纯的缚道不一样,他们是因为全身麻痹才动不了的,感觉不到痛。该动刀就动刀,该动针就动针,直接招呼,不用客气。”
“好的。”
“为什么他们都睡着了,我们没有?”小胡子脸色刷白地看着救护员在自己皮肤上穿针走线,忍不住问。
“我说,荒卷君,要怪就怪你们神经粗,十二段歌诀我都念完了,可没有偷懒哦!唉!这么长的咏唱,渴死我了。”
“胡说!你肯定搞鬼了!之前点着他们眉心唱的那句,你根本就没做!”绫濑川愤愤地反驳道。
“呵呵……是吗?”我倒了一杯茶,悠闲地靠在窗台上,一边喝一边道:“真是抱歉,可能我忘了吧。”
“你!……你故意的!!”绫濑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冲救护员吼起来:“这伤口一定要用针缝吗?丑死了!”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道:“哟,还真是不好看,怎么缝得像大蜈蚣似的。啧啧,一点都配不上咱们绫濑川大人的品味嘛!这个要缝几针啊?”
“应该十七针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我从器械柜里翻出最小的缝针,递给救护员:“用最小的针,做最细致的缝合,留下的痕迹越小越好。把原来缝的拆了重来吧。我看用这个的话,差不多五十二针应该可以了吧?”
“嗯。差不多。”到此时,周围的人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很配合地开始跟我唱双簧:“对不起,绫濑川五席大人,刚才是我们考虑欠周了。现在马上为您重新处理。”
“不用……喂!我说不用了!!”
“那怎么行!”我一脸真诚地拍拍他的手,道:“我们很欢迎您监督我们的工作,请务必多提宝贵意见!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我们马上再拆了重缝。”
“没……没有……不满意……”绫濑川咬牙切齿地低语。
“嗯?不满意?”我推了推身边的救护员:“喂,绫濑川大人说不满意,赶紧拆了重来。”
“是。”
“我说没有不满意!很好!这样就很好!非常好!!别拆了,别……”
“呀!来不及了!”我看了看救护员熟练的拆线动作,笑道:“下次要大声、清楚、完整地表述意见哦!”
一旁的荒卷看得目瞪口呆,很大声的吞了口口水,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和眼睛。一贯强悍的斑目也一脸苦大仇深地咬紧了牙关,扭头不看救护员的动作。
啊!任务完成!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我一口喝掉杯中的茶水,推门出去,临走时很大声地嘱咐还在工作的救护员:“七番队的和十三番队的,判断可以让他们行动的时候,直接跟他们说‘起来吃饭了’就可以醒了。至于这三位嘛……留他们在这里体验一下四番队的生活吧,说不定他们还能再提一些其他的宝贵意见。什么时候没意见了,什么时候找我过来唱歌给他们听。那么……我就先告辞咯,各位!”
“你给我站住,臭丫头!”
貌似有人还是不太服气啊!我冷笑着扭头:“我叫音无,绫濑川大人。对了!难得您这么有品味的人能来,请一定多留两天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宝贵心得。”
我走出病房,看着围在走廊里那些强忍着笑意的人,道:“散场了!还看!话说,这么棒的戏,你们既没有笑声也没有掌声,对主创人员不尊重哦!”
说完,我心情无比愉悦地听着身后传来一片笑声,还有绫濑川不甘心的吼叫和斑目叫他闭嘴的怒骂,施施然离开了队舍。
“呵呵……”
“谁?”我心下一惊,一路走过来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灵压。
“你刚刚咏唱的歌诀,很有意思,能再念一遍给我听吗?”
一张温柔的脸,浅浅地笑着,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身上的白色法披,想了想,问道:“这是队长的命令吗?”
“……不,只是我的好奇心。”
“那么,我拒绝。抱歉。”
“是吗?那我,可以期待下一次你会给我肯定的答复吗?”
“或者。”
“好。下次。”说完,他冲我微一点头,转身离开。
白色的身影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但他背后那个醒目的“十三”却似乎仍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我突然生出一种宿命的感觉,就好像,水星和日月注定要在这个时节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