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白象

12、圆圆

　　郑家慧觉得仿佛有微微的风吹过她的脸，这风却是暖暖的，柔柔的，像天鹅绒拂过面前，这时，她不愿醒来，如果睁开眼睛就要看见全世界的冰雪，她宁愿永远就这样沉睡。但是，她还是醒了，她感觉到自己靠着的“东西”有些颤抖，这才睁开了眼睛。

　　她立即发现了尴尬的一幕，她被孟飞整个揽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胸前，孟飞正静静地看着她，他温暖的呼吸正扑在她的面上，她才会渐渐感觉到那种柔柔的暖意。孟飞既要揽着她，又要承受她靠过来大部分的重量，微冷的天，他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她此刻委实有些内疚了，“对不起，孟飞，我…”
　　孟飞浅浅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家慧，渴了么，我们去喝点热咖啡吧？”却仍是拉了她的手，朝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在咖啡厅的门口，吴军正好往外走，孟飞却和家慧拉着手，往里进，三人终于相遇了。
　　吴军和家慧同时停住脚步，孟飞跟着家慧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这两人。
　　空气几近凝止。
　　吴军呆呆地看着家慧，家慧扫了一眼吴军后，视线马上回到孟飞的脸上。此时的孟飞却感到家慧投来的目光是如此之空洞。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吴军这才看到两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再往上看到家慧漠然的脸，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他嘴唇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家慧只是看着孟飞，一言不发。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孟飞柔声道：“家慧，我们进去吧。”
　　家慧没有说话，却向着孟飞突然笑了，如一朵娇艳的花，在冰冷的空气中腾然绽放。
　　孟飞因这突如其来的如花笑靥愣了一下，才松了牵着的手，揽了家慧的肩膀继续往里走。

　　吴军孤零零的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得却是：“她竟肯笑了，我以为我爱她，会给她幸福，可是，她却在为我痛哭，她在我的身边哭，却在别人的身边笑，我究竟能给她多少？能让她快乐多久呢？可见这世事无常，爱和感情亦是无常啊。”

　　吴军本就是一个天资聪慧的人，比较注重内心的修养，每每遇到事情，都要想上半天。他所想和一般人又不大一样，此事在旁人至多想到，感情其实很脆弱，一点误会竟可能结束一场感情。可他则想的更深，更透，爱在他看来是一种缘分或者能力，当你有能力、有机会爱一个人时，你能给她幸福。但是如果你不具备这个能力了，没有这个缘分了，那么，离开她，才是给她幸福。

　　他会吃醋，会气愤，会难过，但是，当他确信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了，他会说服自己放手。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用他豁达的内心来接受一切的变故。

　　他呆站了一下，这才木然地往外走，赶去子夜发廊。果真有个小女孩在发廊门口哭鼻子呢，脸耷拉着，嘴巴咧着哭，他赶紧跑过去：“妞妞，你怎么了？你是来找妈妈么？”
　　那女孩一抽一抽地说：“呜呜，她们说我妈妈不要我了，呜呜… …”
　　他连忙抱起来哄，“谁说的？乱讲话！妞妞这么可爱，妈妈怎么会舍得呢？她现在去旅行了，叔叔就是她叫过来带妞妞去玩的。”
　　那女孩听得如此，这才好些，却只是看他：“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吴军一看这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小脸胖乎乎的，还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扎两个小辫子，看着粉嫩粉嫩的，甚为可爱。
　　天真可爱的孩子，总是能让人心情一下子变好。
　　吴军笑眯眯地说：“叔叔以前住在一个戒指里啊，有一天啊，妈妈摸了摸戒指，说，快出来个叔叔吧，妈妈不在家，妞妞需要一个叔叔来照顾。于是，叔叔就‘啪’的一下，从戒指里跳出来了。”
　　女孩一听，马上高兴坏了：“哇，妈妈好厉害啊，叔叔是妈妈从戒指里变出来的呢。”
　　吴军说：“是啊，妞妞饿不饿？来，叔叔背你，我们去吃德克士好不好？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哦。”

　　这一大一小开开心心的往德克士去了，一路上童言童趣，笑声不断。这小女孩像个快乐的天使，和她在一起，吴军的烦恼一时都烟消云散了。

　　小女孩大口大口的吃着黄澄澄的鸡翅，吴军微笑地看着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渐渐听出来一些关于小玉的情况。小玉是一个未婚母亲，独自带着女儿圆圆一起生活，她把女儿送到一家寄宿的小学，经常会带些好吃的去看她。可是好几天没去了，所以，圆圆就逃学跑来找妈妈。

　　她舔了舔嘴角的屑屑，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吴军，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叔叔，你给我做爸爸好不好？我每一天都没有爸爸，我好想要个爸爸啊！”
　　吴军吓了一跳，看她天真的脸上充满期待的表情，怕断然拒绝会伤到她小小的心：“唔，这个啊，圆圆，如果你愿意，叔叔会像爸爸一样疼你的，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襁褓中的儿子，他竟然好几天没有看看他，摸摸他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了，突然的想念，让他充满了柔情。

　　他看着圆圆，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圆圆乖，爸爸希望圆圆是个乖孩子，恩，快点吃，吃完我们回学校，给老师道个歉，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好不好？”
　　圆圆很喜欢这个爸爸，也很想让这个爸爸喜欢自己。她高高兴兴的吃完，就跟着吴军一起回了学校。

　　吴军把她交给老师，正要转身走，她忽然喊住他，“爸爸”，他微微怔住，回头，圆圆却又跑过来，抱住他的腿，抬头看着他，小脸上都是不舍和央求，“爸爸，你一定要来看我哦。”

　　吴军一时鼻子有些酸酸的，这孩子还不知道，也许她此刻已经是孤儿了。他冲动之下，重又抱起她，轻轻的说：“爸爸保证，爸爸永远都不会扔下圆圆的，爸爸会永远和圆圆在一起。”

　　圆圆高兴的笑了，露出浅浅的酒涡和几颗白白的小牙齿，像一只快乐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