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死对头他暗恋我》小越儿

78、七十八个暗恋

　　周寰屿有些年没有见过路邵阳了，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戴着眼镜会为他料理一切的可靠长辈上。可如今再看到，当真让他意外不少。
　　医院大门口，此时堵着个人，倒梳头发，一身精致西装，看着人模狗样，狗嘴里却全是难听的字眼。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前路市长吗？怎么了，市长不好当，跑来这种地方看大门？医院每天那么多死人，你就不怕它们联合我哥，一起找你索命？”

　　路予认出来了，这个倒梳头的西装男正是那位一中遇害教师徐某的表弟。当初事情水落石出，他爸认罪被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这个表弟带头闹事，在小区门口蹲点恐吓他和他妈，也正是因为他，姜绾清才带着他卖房逃离，去了现在的住处。

　　新仇加上旧恨，路予一看到这人就气血上涌，一时间饿也顾不上了，卷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你别去。”周寰屿看穿了他想做什么，抬手一拦，道，“他不认识我，我去。”

　　说话间，他已经迈开步子，向那人走过去。

　　“徐阳金。”周寰屿步子虽大，走的却不快，到了两人跟前稍一侧身，拦挡在他与路邵阳之间，随即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借着打火机的那一点火光，皱眉抬眼，“都能跑出来，钱应该是筹到了吧？债什么时候还？”

　　天黑光又暗，徐阳金看不清周寰屿的面目，只是听他这语气声调，当真以为他是来催债的索命鬼，当即双腿一软，方才的气焰嚣张顷刻消散。
　　“哥，再宽限、宽限几天！”

　　“几天啊？”他声调抬高，尾音拉黏，将满心的不耐烦全盘注入。
　　“三天！就三天！”徐阳金点头哈腰，拼命讨好，“三天一到，立马把钱打到哥账上！”

　　周寰屿吸了口烟，吐出漫天烟雾，然后在混沌不清中摆摆手，让他滚蛋。

　　徐阳金如释重负，刚要小跑离开，周寰屿：“等会。”
　　他向后一指路邵阳：“这个，以后放尊重点，连通他家里人，否则，我见到一次，揍你一次。”

　　徐阳金原本信以为真，真以为自己点儿背到出个门都能遇见追债的，可话听到这，又觉得不对，壮着胆子凑近那么一瞧，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被人耍了。

　　“妈的，你耍老子？！”
　　蛮横重新回归他的脸，徐阳金啐了一口，轮起拳头就要周寰屿那一张帅脸上招呼，哪知道对方比他动作更快，眼都不眨一下地包住他的拳头，极轻松地向外那么一拧。

　　“啊——！！”徐阳金惨叫。

　　周寰屿反剪着他的手臂，脚上一踹便将他撂倒，脸上的慵懒散漫尽数消失，反而换上了一副摄人的狠劲儿。
　　“我姓周，知道我是谁了吗？”

　　徐阳金一听他的话，两眼蓦地瞪圆，半是畏惧半是不可置信：“周寰屿？你不是在国外？”
　　“之前交代你的话全都忘光了是吧？”他脚踩对方的关节，直把对方折磨的猪叫连连，痛声求饶。
　　“别别，周哥，我错了，没忘，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寰屿收了力，一脚踹到他屁股上。
　　“我以后都在这边了，再让我看见你……”
　　“不不不，不会了，不会了！我这就闪人，保证不会再让您看见！”

　　这边的动静太大，很快惊动了保安。
　　路予向晚来一步的保安说明了情况，朝徐阳金溜走的方向指了指。

　　闹事的人已经跑快没影了，保安打个哈欠，又回到自己的保安室。

　　路邵阳这才看向身前的人，情绪有一点激动：“寰屿……”
　　周寰屿掐了烟，退后了几步，却不好意思看他：“路叔叔。”

　　路邵阳看看几步外的路予，又看回眼前的年轻人，似是松了口气：“好……回来了就好。”

　　姜绾清还在家里等着吃饭，路邵阳交完班，拉着周寰屿不放他走：“我让你姜阿姨又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走，陪我回去喝两盅。”

　　周寰屿面对路邵阳，早没了那一身应对自如，居然有点生涩拘谨：“路叔叔，今天就不去了，哪天……我专门拜访。”

　　路邵阳故作生气的站定，脸也板了起来：“跟我还客套什么？难道说当年的事，你还在怪叔叔？”
　　“早就不怪了……”周寰屿求助般地看向路予，想让他帮忙说两句话。
　　想不到转眼间，路予这厮就当了叛徒：“让你去你就去嘛～快点，我要饿死了！”

　　一行人走去停车位开车，到了路予的车跟前，周寰屿怎么都不肯上车：“钥匙给我，我来开吧。”
　　路予张了张嘴，想说：你不是训练一天不想碰车了？
　　话到嘴边，看他额角汗都流了下来，便乖乖交出钥匙，顺便抬手抹掉了他的汗。

　　路邵阳已经先一步上了车，听到门响，偏过头看，见上来的不是周寰屿，竟是自己儿子，怪道：“你怎么不开，让人家寰屿给你当司机！”
　　“人家可是专业的。”路予笑嘻嘻的爬上车，还故意紧挨着他爸坐，“我妈都做什么好吃的了？”

　　车子开起来，又快又稳当。
　　路予忽然问路邵阳：“这就是您找的新工作啊？要我说，您还是跟我去学校当顾问算了。”
　　路邵阳从鼻子里出气，道：“你还说我？大晚上你不回家，跑医院干什么来了？”

　　说起这事儿，路予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事儿也不好跟他爸细说，便简略道：“我大学同学他妈住院了，正好同城知道了，过来看一下。”

　　路邵阳浅浅的“嗯”了声，表示知道了，忽然语气一转，又去问周寰屿：“寰屿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阵子了。”周寰屿一边开车，一边偷听后边两人对话，没防备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

　　“回来了也不知道来家里看看。”路邵阳小小地抱怨，瞪了一眼路予，“他不说，你也不知道说？”
　　“我……”路予直想喊冤，气的身子一扭，背对着他爸玩起手机。

　　等到了家，路予赶他爸下车上楼，自己上了副驾，指挥周寰屿停车。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环境，路予忙看向周寰屿，关心问道：“你还好吧？”
　　周寰屿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当初因为他爸的事儿，他狠心与照顾了他一年的路邵阳闹翻，后又得到了路邵阳自首认罪的新闻，其实心里一直很内疚。
　　这次他回国，重新回到故土，其实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遇见路邵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今日事出有因，纯属是意外相遇，周寰屿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偏偏路邵阳对他没有半分怨怼，甚至亲如从前，这就更让他心内难安，愧疚难当。

　　挺好了车子，二人结伴往家走。
　　路予几次偷偷看他侧脸，想确认他真的没事。

　　“再偷看我要忍不住亲你了。”周寰屿借着二人走近，一把抓住他的手。
　　路予生怕被邻居看到，笑着甩开：“别闹！”

　　他问：“你明天训练吗？几点？太晚回去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说到这，路予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周寰屿现在住在哪儿。

　　“你是和队友住一起吗？”话问出来，又想到，他刚刚跟那徐什么说，以后都在这儿了，又问，“你怎么认识那个姓徐的？”

　　问题太多，周寰屿没法一一答道，只说：“待会儿慢慢跟你讲。”

　　上了楼，路邵阳还没进屋，正在家门口等着他俩。
　　“还以为你们偷偷跑了。”他兴冲冲地开了门，邀请他们进去。

　　“用换鞋吗？”周寰屿立在门口，浑身上下写着拘谨。
　　“先穿我的吧，我那还有一双。”路予给他指明了是那双鞋，甩了脚上球鞋，光脚跑进屋。

　　一瞬间，让周寰屿仿若回到了八年前。

　　换好鞋子，周寰屿将路予的鞋子摆正、放好。
　　这时，姜绾清才迟迟出来迎接：“寰屿来啦，快点坐！”

　　她手上还沾着面，显然正在忙。
　　周寰屿屁股刚沾上沙发，马上又起来：“姜阿姨，我帮您吧？”

　　“哎呀，不用。”姜绾清笑着说，“你坐你坐，饭一会儿就好了，我就再加两个菜。”
　　但周寰屿执意要帮，甚至已经跟随她进了厨房，姜绾清终于不再坚持，俩人一起完成了剩下的菜。

　　饭菜出锅，摆了满桌。路邵阳比谁都积极，拉着周寰屿坐在他旁边，又拿了杯子要给他倒酒。
　　周寰屿连忙用手捂住杯口，歉意道：“路叔叔，我喝不了。”
　　路邵阳道：“不用你开车了，一会儿让路予送你，或者，你单位要离着近，晚上住一晚也没什么的。”

　　周寰屿却坚持：“真的喝不了，我工作需要。”

　　路邵阳只好悻悻，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姜绾清顺势把话接过来，问：“小周现在做什么工作呢？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久。”周寰屿回道，“我现在是一名……职业赛车手。”

　　话说完，路邵阳喝姜绾清全都一愣，显然并没有想到他会做这么“出格”的工作。

　　路予怕他尴尬，出言调解道：“赛车手！多帅啊！我想做还没那个技术。”
　　两人坐了个对脸，相互对上视线，隐晦的笑了笑。

　　“那也挺好。”姜绾清道，“住的远不远？你现在住哪儿？”

　　“暂时住酒店。”周寰屿道，“这次回来是跟队里一起来比赛的，俱乐部给安排了统一住宿，不算太远。”
　　他说了一个地名，姜绾清道：“这还不远？过来一趟要一个小时吧？”

　　路予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住址，想到他每天来回找自己居然要花那么长时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还行，算不上远。”周寰屿笑笑，“总比在国外时候要近的多。”

　　他话是说给路予听的，路予也当真听懂了，抬起眼来，旁若无人的和他对视。

　　“这么说你之前都在国外？难怪你路叔叔当初想找你，一直找不到。”姜绾清就近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啊，跟叔叔阿姨好好说说。”

　　一顿饭的时间，周寰屿被这二老拉着说了一车的话。
　　饭毕，姜绾清去收拾洗碗，路予这才有机会拉着周寰屿进到自己房间。

　　“好香，你怎么屋里还喷了香水。”一进屋，周寰屿便仰着头闻起来。
　　“谁喷香水……估计是我妈洒的快过期的花露水。”路予回手开了灯，又把门关上，道，“你住那么远，怎么一直也没跟我说过？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每天这么跑了。”

　　周寰屿环视一圈他屋内的摆设，很快将目光落在柜子中的透明小盒上。
　　“不远。”他径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的拿起小盒，观摩着里面造型各异的小娃娃，“见你，怎么都不算远。”

　　路予看了眼他手中的小盒，拉着他在自己床上坐下：“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姓徐的事——你俩认识？他干嘛那么怕你？”

　　“这个啊……”周寰屿挠了挠脸，像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先跟你坦白个事儿——当初你玩游戏，天天屁股后边追着叫大神那个，其实是我。”

　　预想的意外并没出现在路予脸上，路予一副淡然表情，问：“我早知道了，然后呢？”

　　原来是已经掉了马，难怪他之前把小号微信的朋友圈删了个精光。
　　周寰屿摸摸鼻子，道：“我曾经偷看过你微信小号的朋友圈，知道那个徐阳金曾经为难过你和姜阿姨，就……动了点关系，找人威胁了他一下。”

　　路予挑眉，似是存在怀疑：“就这么简单？你别忽悠我。”
　　“没忽悠，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周寰屿心虚的低头，把玩手里的小盒。

　　路予却把他的反常看在眼里：“你要不愿意说，我去问高鹏也一样。他要也不知道，我就去贴吧，发帖问，或是直接去国外，找你那个赛车的启蒙师父。”

　　他道：“游戏的事儿你骗我那么久就算了，我可以不计较，但有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包括你从前过得怎么样，成为赛车手之前，吃过多少苦，甚至是冬天半夜被房东赶出屋。”

　　“……”周寰屿一听，就知道是高鹏出卖了自己，他小声问候了一下高鹏全家，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说了，“其实，我在做赛车手之前，曾有一段时间为了生计，做打手□□。”

　　那段时间周寰屿才刚被坑了，紧接着又被房东赶了出来。他当时手头结余已不多，正巧看到电线杆上贴着的小广告，想到：最坏结果也不过是再被坑一次。
　　没想到看着最像是骗人的玩意儿，去了反而是真的。

　　路予难以置信：“你当初可是学霸？做什么不好跑去干这个？”
　　“学霸也是要看学历的。”周寰屿道，“现在社会上找工作，哪个不是先要学历，再看社会经验？我那时高考没考，大学没读，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出来，能找什么工作？”

　　路予垂了垂眼，是有点心疼他了，问道：“后来呢？”
　　“后来攒了点钱，弄到高中毕业证，又在国外直接把大学念完了。”周寰屿顺着他说。

　　路予：“……我是问徐阳金的事。”
　　“噢。”周寰屿道，“我看到你的朋友圈，托人查了他的征信记录，知道他有烂赌的毛病，还欠了一屁股债，就找了圈里的朋友前去警告他，让他远离你们，别再干扰你们的生活。”

　　说是“警告”，路予猜测，多半是狠揍了他几顿，不然刚才听到他姓周，没理由会怕成那个怂样。

　　而路予也想起来，确实他们搬了家，在朋友圈中发了那些牢骚后，生活就变得安定的多。他当时以为只是搬家的功劳，如今才了解到更多还是靠了周寰屿的暗中相帮。

　　他忽然起身半跪在床上，妖精一样的贴近对方，迷惑道：“除了这件事，你还帮我摆平过什么？”

　　周寰屿单手揽住他的细腰，捏了捏，又不老实的下移，道：“没了，我也很忙的。”

　　其实事不止这一件，但他那时多半带了点“赎罪”的心理，不好意思过去那么久了，还如数家珍一般，一件一件搬出来说，像是事后邀功一样，不太好看。

　　路予大致也能明白他的心理，见他不说，也不再追问，只紧紧的缠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与之唇齿交缠，心里面的那点感激，全都通过这吻传递过去。

　　亲缠了一阵，彼此都有点上头，路予看看时间，脸颊发烫道：“要不今晚你就别走了？”
　　周寰屿却轻轻推他：“要是在你那儿，我就考虑了，但是在你爸妈这，我实在……”

　　他话没说完，外边儿姜绾清已经敲响了门。

　　“路予，寰屿，出来吃点水果吧？”

　　路予应了一声，又眼睛亮晶晶的亲了亲对方，这才意犹未尽的从他身上下来。

　　到了外屋，姜绾清也重提了路予刚刚的建议：“今天挺晚了，要不你俩别走了。”

　　屋只有两间，要是留宿，他只能跟路予睡在一间。

　　姜绾清道：“路予那屋双人床，你俩挤挤，应该也能睡得下。”

　　路予没发表意见，故意垂下眼，拿了个梨子啃。

　　姜绾清又说：“哎呀，但你工作的地方离着有点远吧？要是住这里，明天是不是要早起呀？方便吗？”
　　周寰屿顺嘴道：“没关系，方便的……”

　　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中了陷阱，就这么三言两语的……答应了？

　　路予没忍住直笑，啃了半拉梨，又不想吃了，丢给周寰屿，问：“妈，有牛奶吗？我想喝。”

　　姜绾清答应一声，给他热奶，走前见周寰屿似是要接着路予那半拉梨啃，阻止道：“剩的就扔了吧，两人不能分一只梨，寓意不好。”

　　周寰屿却看着路予，沿着他咬下的地方狠狠啃下一口：“我们俩，就是分一百只梨，也再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