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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阿稚,不是你这般。”燕嬷嬷站在旁看着阿稚,是极不满意的。

      阿稚停下手中动作,朝婆子福了福:“嬷嬷教我。”

      她虽然不得要领,但态度是极端正的,又有周先生的一层,燕嬷嬷对她也仍算耐心和气。

      夜夜习武,又以冰火锻骨磨肤,阿稚腰肢是很柔软的,只是总也无乐感,不生动圆融,像是只就一招一式慢慢做来,却无一点生气魂灵。实在怪不得阿稚,她过往是国之重器,现下是见习刺客,所学之物皆是冰冷血腥,自然难升起这般女子柔情。

      她已经自最初机关铜人一般木讷,练习到有身无心,也不过用了大半年时候,显然天赋还是有些的,这也是燕嬷嬷不曾将她退货的原因。好好培养,韬光养晦之下说不定有一日也是可以一鸣惊人的。

      但当下却还弱稚的很,婆子的眼神瞥过少女匀称利落却绝无一丝柔美痕迹的腰身,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行舞须得圆滑平缓,起势不可有停顿棱角,气息适时变化,腰沉时渐吐气,身提时渐吸气,吐气如抽丝,吸气如闻花,方才是大成。”

      “是。”阿稚恭恭敬敬地应下,待重新练习,却听见外头有个人笃笃笃地敲了门,也不等燕嬷嬷回应便自顾自戳着根青竹摸摸索索走将进来,这显然是周先生了。

      周先生向着燕嬷嬷的大致方向微微拱了拱手,而后道:“嬷嬷,我寻阿稚有事去做,先将她领走,后日送她回来照常习舞。”

      燕嬷嬷私心里是不愿意放阿稚去的。她正是练习到最要紧时候,一日荒废,便如同之前十日辛苦白费功劳。只是阿稚并非全然是她手下舞姬,卖身契在周先生手中,总是先听周先生的。

      阿稚于是福了一福去隔间换去舞衣,跟着周先生走了出来。

      相府里人员往来颇多,直到走入小院,周先生才开口说正事。

      “明日福羲公主生辰,彦王必会去祝寿,已磨练数月,也合该试试你。”

      试试?

      阿稚挑起眉来,不是他说不可贸然送死的吗,为何又说要试试。

      “此行你须得做两件事。”周先生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道,“其一,保护彦王;其二,杀人。”

      阿稚闻言怔了怔。

      竟是要保护彦王,而不是动手杀他。

      “既要你护他,当然会告诉你实情,否则你怕是也难甘心。”周先生只当她是不乐意,笑笑道,“前日赵公公让人传出消息来,已定下了七月初七彦王生辰时候为他加封太子。”

      姜丞相所党却是骏王一脉,若无拥立之功,是必然要除去彦王沈岳祈的。周先生又道:“此言已经传至殿下耳边。想必通过其他耳目,别家也得些消息,明日必然有所动作。只是骏王殿下下令,未到册封口谕过明旨之日前,便不得动手。”

      要说骏王也确是一个心思难测之人。一面要彦王死,一面又不愿他死在他人手中。

      这大概也是骄傲自负,非得教劲敌只得死在自己手里。

      “彦王也是习武之人,你不怕他将我认出来?”阿稚蹙眉问道。

      “那时夜色昏暗,事态又紧急,你当时技艺生疏,骨骼僵硬,现下日夜修习,已早不比往日。况且他武艺仅仅寻常,不到能见人便识的地步,那时我救你,特意用些特殊技巧,他必更注意我而非你,你大可放心。”周先生却是全然不担心的,“你这趟救了他,下趟再动手前哪怕是被发现,他也不会对你全然防备,也方便你行事。”

      他又笑了,“他若不信你,你便替他挡箭,”表情难得有些促狭,“为你准备的那绣衣里层贴身有一层软甲,普通箭矢是决计钉不进去的,你往舌下垫个血囊,感觉有箭刺入,便立时伸手拔出,而后咬开血囊便是了。”

      周先生遣阿稚去拿柜子最顶头上的一套浅浅的翠色衣衫,便叫她自行休息半日,夜间便将她混入福羲公主府邸内。

      周先生和燕嬷嬷总嫌她看起来过于利落劲道,要扮平常丫鬟,唯有以头帘而遮目,软下腰肢弄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胆怯样子方才能蒙混过关。

      也幸好被骏王手下人药倒迷晕的那个丫鬟和她身量差不多,也是厚厚头帘儿,回话细声细气,方才完美扮过去。

      福羲公主已二八年岁,尚主的是安国公世子,这生辰兼着小王爷的百日,办得格外隆重,惜春园里大宴宾客,菜色丰盛,花厅里头以各式鲜花装点,有好些是皇帝托人送来的错季珍贵花卉,教人不得不感慨公主果真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福羲公主正是妙龄,面容年轻美貌,又加之带着妇人的端庄韵味,当真是人面桃花。

      阿稚站在花厅侧边端送茶水,虽是低着头,目光却远远觑着门口,见着彦王从外头进来,先是同姐姐寒暄几句,便落座在离她最近的那张桌上。

      她心中一动,神色如常地捧着壶过去斟酒,夜光杯斟至八分满,琥珀酒在阳光下潋滟的有些惑人。

      彦王的皮囊虽然和严归是一张脸庞,但也并非是一色一样的,早年在外历练,杀伐之气仍有,寡言少语也分毫不变,只是因着后头养尊处优,面孔白皙清俊。阿稚看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实则隔着头帘儿将对方极其放肆地从上至下看了个遍。这样的严归还从未见过,不过看起来并不坏。

      福羲公主诞下的小王爷伶俐可人,双眼乌溜溜的,抓周时候随手便勾住了金剑玉笔,显来是个前途无量的,公主和世子随不曾明言欢喜,但眉梢已带起笑来。众人借着个好兆头纷纷向公主道喜,主客尽欢,又是一场觥筹交错。

      只是对于一场提前便说好了将有暗杀的酒席来说,这场面似乎过于平静了。

      正是因着太过平静,才让人觉得之后将有绝不能平静的大风浪将要堆打而来。

      饭后,公主请诸人移驾泛月湖,赏初夏早莲,也兼着搭了戏台子,点些戏来听唱。丫鬟各自引着所服侍的贵人们往水榭去,阿稚垂了眼朝彦王福了福道:“殿下请跟奴婢来。”

      照理这才是刺杀彦王的最佳机会,可骏王偏偏不让下手。

      另有一层,阿稚还未到能够全然有把握能够一击必杀的火候,她也怕万一不曾成功,这次在周先生已经言明了的状况之下,不管是否还会用她,她回到周先生那儿,必然会生不如死。

      沈岳祈来亲姐姐家祝寿,并不如往常般重重护卫,怕是将自家安危全然托付给了姐姐,又或是已恢复了记忆的严归,又寻回往日单独行动的习惯,不愿带人出行。

      阿稚此行是要护他而非要害他,自然是不愿多麻烦事情的,只一路端端正正地将他朝着大路上引,生怕道上有埋伏不好应对。只是别家却图着沿途葱郁景色,被婢子们引着反倒抄起小路来。这便显得彦王反而是落单的那一个了。

      她有些难受,总觉得那路便是特特让出来的,怕是将要出事,这便显得她是有心要将他往陷阱里引了。

      她是不愿意这样的。杀彦王是他事所累,必然要务,但阿稚总觉得自己无心要害他时候他要是因这出了点事,就好比是当初出任务的时候要她给严归下绊子这样膈应。

      这想法还未在脑海里转过一转,忽而便听得破空声四起,阿稚瞳孔骤然一缩,一推彦王绕开头里四支箭,最末一支却再躲不过,估摸着落点,她啧了一声猛然挡在彦王面前!

      一支铁头长箭狠狠插在她肩后。

      阿稚闷哼了一声吐出一点血来。

      这血却是真血,那贴身软甲确实刀枪不入,却阻止不了箭上所携巨大力道,震的体内内力都有些翻滚,不得已喷出来一口血。

      她借着擦嘴,将齿下血囊咬破,一口血水悄悄吐进手心里,又反手干脆利落地一把拔出箭来,那中箭处便完全被血染透了。

      “彦王殿下,奴婢是骏王殿下的人,殿下从别处探得一些消息,说是有人欲加害彦王殿下,特特让奴婢来贴身保护。”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泛月湖边上,二者轻功都比后头追兵稍强,后头显然拉远了,阿稚还专挑些奇诡绕盘地方,这样两人身影便时显时隐。

      阿稚扯着沈岳祈一只袖子,入了戏便扮足了全套,还是那唯唯诺诺的胆小声音,“殿下,奴婢失礼了,请殿下恕罪。”说着一把将他抱住,就地一滚,翻身藏入水榭亭后假山石隙里。

      彦王一怔。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娴熟,而他的身体也再自然不过迎着她的动作全然做了个完美的配合。仿佛他们已经这般合作了成百上千次,一个猜测已经递到他嘴边,他所做的仅仅是毫不费力地将它吐出口外而已。

      “简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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