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自医》一纸微言

11、十一、醍醐灌顶

　　刘茂然上诉的结果是“主审法官接受受害人代理人宴请没有回避，违反法定程序，全案发回重审。”
　　与重审决定一起放到李睿眼前，还有各种花边新闻和报道，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再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这次，已经再不会像上次一样引起那样大的轰动了。
　　后来李睿听说，安晴因为这件事情被停职检查。李睿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安晴，通过夏琮把她约出来，同时也想通过这个机会问一下案件的后续走向。
　　见面那天，安晴的脸色非常不好，表情比往日显得更加冷硬，她把身子陷在咖啡厅临窗的宽大沙发卡座里面，点了一杯不加糖奶的美式咖啡。
　　夏琮试探地问“那件事儿怎么解决的？”
　　安晴斜眼看了看夏琮“违反法定程序，全案发回重审，重新组成合议庭。”
　　夏琮被她噎了一句，只得继续赔笑脸“我是说你呢？”
　　“停职检查……反正我也打算辞职了。”
　　“辞职？……你不是说马上就要调到中院刑庭了嘛。”
　　“……”安晴前身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讽刺地笑了一声，摇着头想了想猛地把杯子墩在杯碟上“艹！都他妈不是好东西！死人让活人都不得安宁！”
　　旁边坐着的李睿一下就急了砰地拍了下桌子，要不是旁边的夏琮拉着，早就站起来了，此时目眦尽裂地瞪着安晴“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知道这个案子折腾了我们多久么？你知道光GAJ为了调查取证用了多长时间么？你知不知道，在提起公诉之前这个案子因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退回GAJ补充侦查了两次？！你知道控方拿了多少证据？辩方驳了多少证据？还有，最重要的，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个强/奸罪其实已经过了追诉时效。”
　　“……”
　　说到这里安晴又是一脸地讽刺“还多亏了刘茂然贼心不死，可能也是他运气不好，要是没有这个医疗事故，别说你们有的证据仅仅是硬盘里那几张照片和许楠的证人证言，就算是有当时留下的精/液/血/液证据，这个□□也告不下来！你知道么，辩方甚至拿证据说，刘茂然是嫖/娼不是□□！”
　　“你！”
　　“两次开庭你都没来，被害人死了，你作为她的代理人你去哪儿了？！哦，对，你在非洲，去当无国界医生了，那你继续在那里待下去啊，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你要是不会来，没准就不会发回重审了。我告诉你，这案子完不了，发回重审之后他还会继续上诉，你最好祈祷这次辩方律师别再出幺蛾子上诉之后再发回！”安晴站起来拎包拿衣服“李睿，劝你一句，下次交女朋友，眼睛擦亮一点。别最后拉着一群人跟你一起倒霉。”
　　事情的最后肯定是不欢而散。
　　李睿气恼地回到家，进屋以后“咣！”地一声把门摔上，本来到门口去接他的黄球球被吓得赶紧躲进了沙发底下，正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袁朗看他满身的晦气一脸气鼓鼓的，没打算去触他的霉头，放下书进厨房给他倒杯水。
　　端着杯子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睿把那个重新粘起来的黄色的招财猫扔进了垃圾桶。
　　李睿瞪着垃圾桶，里面那个招财猫此时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他进屋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东西，他第一次觉得这东西看上去这么脏，这么难看，这么让人恶心！就像他心里此时对许楠的感觉，他又想起了安晴刚才说的话。
　　“发生了这么多这么恶心的事儿还特么哪儿来的爱情！物质不足都能消耗爱情，何况是这些糟心的事儿。”
　　袁朗看见李睿在发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李睿稍微有点挣扎，袁朗则把手箍得更紧，李睿不再挣扎，把脸贴在袁朗颈窝。
　　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袁朗把两个人带到沙发边坐下，把李睿的头摁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
　　袁朗的怀抱很温暖，衣衫单薄，前胸宽阔，胸口的肌肉结实而富有弹性，袁朗向后仰靠在沙发扶手上，任凭李睿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肚子，李睿无声地哭了。
　　他承认，安晴说对了，他和许楠之间早就没有了爱情，许楠早已不再是他喜欢的样子，他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痛失所爱”的悲伤只是他不肯承认自己跟那些无耻的加害者一样，早已不能待许楠如初。最后他的坚持，真正只是为了坚持，他承认，那时他已经骑虎难下了……是逼不得已的坚持……这一切关乎他变态的自尊，变态的道德观，变态的责任感，这一切让他勉强压制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甚至欺骗自己
　　他只是不敢承认，许楠死了，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许楠死后，李睿哭过，不止一次，但此时趴在袁朗怀里哭泣，李睿才感觉到真正的释放。因为想明白了，释怀了，他不想再让过去折磨自己，他终于大方地对自己承认，他再不爱许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