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连环凶杀案》其影

5、5

　　第二天少辛看到坚三儿居然还很淡定地在厨房里忙活着，端出来的都是些家常素菜小炒，还做了凉拌豆腐，坚三儿回头看到少辛，又转身去给他盛了碗饭。
　　“你的中餐也做得很好吃。”“女朋友喜欢做，就跟着一起研究的。炖了海鲜汤，刚好吃完饭可以喝。”坚三儿揉了揉少辛的头，两个人都没去谈前一天的事，也没等其他人下来。
　　“那今天的碗就交给你洗了。”“哦……诶？”少辛和大家怀疑的凶手一起分享了热菜热汤，等把碗筷清洗干净之后，坚三儿已经坐在大厅里继续荼毒那些颓而不败的花，曾经从他手里接过花的人和一起围在桌边吃饭的人要么完全避开他，要么用带着恨意的目光看着他，他也一概当做不知情，玩够了花就到练剑房里跑几圈。
　　白暮依然把他当作怀疑对象，把妹妹护在自己身边，坚三儿之外的人重新聚在大厅，玄索比前一日看着苍白了很多，却是一言不发，夕句在一边抱着膝盖说想回家，然后拉着旁边的人用尖锐的声音喊“我们回家好不好！带我走！我不想死！”
　　徐别仙倒是没去怀疑坚三儿，一方面是她对坚三儿的了解还是比别人多一些的，另一方面嘛……和这群人一样实在掉价儿，她看着夕句哭得头发也乱成一团脸上身上狼狈不堪，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她还瑟缩了一下然后继续抓着所有在她旁边的人用刺耳的声音折磨众人的耳膜。
　　昨天她就已经被这个声音折磨了一夜，现在心情更是好不到哪儿去，上前两步抓着夕句的头发甩了她一耳光，“给我闭嘴！”
　　她怀疑的人是夕句，还有某些不确定身份的人大概是同伙，杀了人然后想趁现在逃掉，装疯卖傻博得同情，倒是有点脑子。
　　徐别仙捏着夕句的两腮，指甲在她的脸上面留下两道半弯的凹痕，夕句瞪了她一会儿之后又继续毫无理智地尖叫起来。她捏着夕句的同时又看了眼周围，文元也是满脸想哭的样子，简直无比难看。
　　坚三儿刚好在楼上看到这一切，除了徐别仙看到的恐惧着的人，还有她身后不满的、愤怒的，各种的人，白暮刚好看到坚三儿，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恨恨瞪过来，坚三儿有点儿无奈地挥了下手对他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抱着的百合里抽出一支丢下来，转身从别的楼梯口下了楼。
　　那支百合看起来也并不是多新鲜，香气几乎散干净了，白色的花瓣和纤长的茎上沾着点水珠，边缘都泛着枯黄，少辛没去捡它，尽管它就落在自己脚边。
　　文元想靠在谁身边，但谁都没有亲近到这种程度，他渴望接触谁的皮肤去感受一点温度，然而事实是他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毯上。还记得鞋底踩到粘腻液体的触感，到现在还仿佛有血腥味没散去，就在人群之中飘荡着，像是……像是凶手还在伺机寻找下一个猎物。
　　当晚坚三儿还一如往常地做好了饭菜，素菜为主，唯一能算荤腥的是清蒸鲈鱼，做好之后清理过厨房离开，恰到好处地错过接下来进厨房准备做饭的人。
　　少辛在地下室门口看到了之前被坚三儿抱在怀里的那束百合，看起来似乎是随意又似乎是精心地整理过，又被毫不在意地放在沾血的脚印指着的路上的地下室门口。
　　一桌菜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敢吃下去，其他人又把食材最底层的那部分蔬菜费劲翻出来自己做过一份。
　　穆萧和坚三儿倒是偶尔还能在晚上睡前说上几句，没人去提那天的尸体和疑点，也没人去说其他人的猜测和疏离，话题漫无边际地从明天想吃什么到哲学的动与不动。
　　聊到坚三儿即使计时工具失灵也从不离身的怀表，还有态度和思路都很诡异的徐别仙。坚三儿对着一脸正直的穆萧有点无奈，“你观察得真细。”“我喜欢细节，各种意义上的。”
　　坚三儿和大部分人都默契地互相错过，在有确凿证据前大家也只能怀疑着防范着。
　　夕句本来只是在进行一次短期的离家出走，父母在她到这里的一周前离婚，纠结着财产问题，她被忽视在一边，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拖油瓶，不能光耀门楣还要赔钱，简直想互相推抚养权的态度让她干脆离开了家里，本来是想在好友家临时住上一段时间，却在路上突然失去了意识。然后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古堡里，如果一直像是一开始一样，虽然有点不安但是能安静地过下去，那她就安静呆在这里了，但是玄台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
　　她觉得当时的血腥影像自己永远无法忘记，破碎的、在餐桌上被摆放整齐的尸体，还有踩在血液里的隐约的粘稠感，血的气味浓到麻木了嗅觉。
　　这里并不安全，能在十几个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一个成年男性杀死并肢解，如今还不知是潜伏在她们之中还是潜藏在城堡的哪个角落，这种被窥伺的感觉很不好，而她并不打算死在这里。

　　城堡外的空地没什么可以遮挡的，不远就是森林，长途跋涉之后莫名其妙地绕回城堡门前，只得暂时搁置了离开的计划暂时在城堡居住。
　　往前走，往前走说不定可以逃出去，大不了就是再回到城堡门前。
　　上次看到的狼群一直没有再出现……说不定已经跑到别处了……对一定是去别的地方了，我要走我要离开我要回家！
　　大不了……就是死在外面。
　　夕句一路走着，选定了参照物，确定自己在不断远离城堡。她在行进中突然很迷茫，她离开家里是想躲开充满房间的忽视淡漠，回去吗？还是真的死在这里比较好？
　　心里的疑惑和一路的奔走让她觉得腿脚酸痛，行进速度也就慢下来，时不时踩上腐朽的树叶发出微弱潮湿的声音。
　　在一次确认过方向后再回头时，看到前方的树丛突然晃动了几下，在阴影中有一对一对的惨绿色双眼闪动着光。
　　狼群。
　　夕句朝着没有那些眼睛的方向跑过去，然而在被树枝绊倒后就看到眼前是她离开了几个小时的城堡，被树枝掩盖了大半的视野，刚好能看到房间里的灯光从厚重窗帘的边缘照下来。
　　——挣扎也没有用，总会死在这里的。
　　野兽的咀嚼声中夹杂着女生的声音，从尖叫到喘息，到只剩血肉和骨骼摩擦撕裂和吞咽的声音，还有野兽的呼吸声。

　　第二天，徐别仙收到的都是一切平安无事的消息，除了不见人的夕句。
　　少辛拉开窗帘想趁着有阳光晒一晒房间，然后他看到树丛后露出的裙摆，本来想打招呼，紧接着注意到那附近挂着肉屑的断骨、凌乱的野兽脚印和拖拽痕迹，还有吸收了血液似乎繁茂了些的植被。
　　他张合了几次嘴都没能喊出声音，最后徒劳地捶着窗户跪坐在地上，回头看着听到动静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