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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八章 血脉至亲 ...

  •   园惠说完,沈潇心里一阵狂喜,他素知园惠是世源大师最得意的弟子,外人虽和他接触不多,但在少林之中,他的名望地位都非同一般,他谦虚说是说上几招,那便是要将这套剑法传授给木榕之意,木榕如果真能学会,就算生活仍然不便,但功力不减,自保迎敌便都不是问题,他不由去看父亲,见父亲微微点头,神态间也都欣慰,沈潇却忽然冷静下来,心一沉,园惠虽是好意,但以木榕的性子,他却未必答应。
      果真,木榕连思考都没有,便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师美意,但心明大师乃少林高僧,这剑法定也是少林秘笈,晚辈并非少林弟子,怎敢习此剑法?”
      园惠似已料到他会如此说,道:“心明大师胸怀天下众生,他老人家圆寂前曾说,武功乃天下之武功,并非一人一派独有,他创这套剑法不仅为己,也为他人,他嘱咐弟子们,若这剑法能助得其他和他一样盲目之人获得新生,切不可小气私藏,这乃是造福他人之举。”
      沈潇不由赞道:“心明大师真乃真佛转世,九儿,既然园惠师父这样说,心明大师也有所遗命,你就不要推辞了。”
      木榕摇摇头,站起身道:“大师美意,晚辈心领,心明大师心胸,晚辈亦敬佩不已,虽大师心中无门第,但晚辈师门甚严,不能私自学他门武功,还望大师恕罪。”
      园惠一愣,沈潇也一怔,沈望江双眉一皱,道:“你师父虽然多会天下杂学,但也未必会这等绝妙盲剑,就算他知晓,事出有因,也不会怪你。”
      沈潇脸色微变,沈望江没见过卓熙和木榕相处,但他是见过的,而且见到的还是卓熙的严苛和残忍,他怕父亲说到木榕痛处,忙叫了声“爹”止住沈望江的话,转头对木榕温声道:“九儿,园惠师父一番好意,你就不要拒绝了,日后卓世伯知道,你便说是我传于你的,我是你兄长,传你一些功夫也无可厚非。”
      园惠暗自点头称赞,沈望江也道:“如果你师父问起,就说是我做主让你学的。”
      木榕面露微笑,却还是婉言谢绝: “九儿谢过父亲、沈兄,但九儿已有师门,只能辜负大师美意,请大师和父亲不要见怪。”
      沈望江皱眉,想要再说,园惠却摇头止住,道:“木公子心念师门,孝心可鉴,是我唐突了,木公子别见怪才是。”他说完取出个药瓶,道:“这药木公子请收下,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毒性,不至于太痛。”
      木榕这回却是痛快收下,道谢之后,园惠便告辞,和沈望江离开,沈潇陪木榕吃过晚饭,让他早早去睡,自己守了一会,也到外间塌上躺下,听外边秋雨又起,心下一阵茫然。

      园惠和沈望江都还没睡,沈望江喝着龙泉寺有名的明溪茶,赞道:“还是你这里的茶好。”园惠笑道:“我这里的好茶都被你喝了个遍,你什么时候送茶钱过来?”沈望江笑道:“你们出家人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吗?怎么你这样俗。”园惠笑道:“堂堂沈家堡堡主,这般小气,还不如令郎。”沈望江不解:“什么意思?”园惠促狭笑道:“昨天我无意间跟沈公子念叨两句,说令弟用了我那么多名贵药材,谁来付账啊?沈公子立刻说,等回到沈家堡,会把银子如数送到龙泉寺。沈堡主,你看看,这才是一代家主之风啊。”沈望江哭笑不得,这园惠大师对谁都是当代高僧风范,唯独挤兑他没商量,他道:“你明知道潇儿憨厚,还说什么令弟,什么谁来付账,这不是挖个坑等他跳吗?”园惠颇有意味地看他一眼道:“这是兄弟情深,你自然不懂。”
      沈望江一愣,园惠给自己斟了茶,悠悠道:“今天的事,你不要怪他。”沈望江知道“他”是谁,苦笑道:“我有什么资格怪他,他原本就是卓熙抚育长大,我的话,在他心里根本不算什么。”园惠瞥他一眼,道:“你这样认为?我却觉得,他对你尊敬孝顺,不比沈公子差。”沈望江沉默一会,摇头道:“他对我,的确一直孝顺尊敬,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园惠又看他一眼,沈望江道:“你知道?”园惠摇摇头,笑道:“不,我只是想说,我也想知道。”沈望江无语,园惠大笑之后道:“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像父亲,但沈公子这个兄长真是不错。”他看了看沈望江略带忧心的表情,道:“你是你,但他们二人毕竟是亲兄弟,这血缘之情,你阻拦不了。”沈望江苦笑道:“我并没有想过阻拦,只是,潇儿不怎么涉足江湖,这其中风险,他并不了解,就像这次……”园惠笑道:“你这样子不像个严父,倒像个慈母,当年慕公子宠爱孩子,也没像你这样。”
      沈望江一愣之后,身子前倾:“还有什么你没告诉我?”园惠无奈道:“你这些年每次见我,都要刨根问底问我慕公子和我说过什么,我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沈望江哼了一声道:“那就是还有很多不想告诉我的还没有说。”
      园惠笑话了他一声,便道:“有一次,慕公子带着沈公子和木公子一起到龙泉寺。”沈望江无奈道:“你就说沈潇和木榕好了,我听得乱。”园惠笑一声,道:“那时木榕三岁吧,沈潇也才七八岁,一大一小都跟在慕公子身边,大的沉稳乖巧,小的活泼可爱,慕公子和我说话时,两个孩子都不打扰,沈潇坐在不远处看一本佛经,木榕活泼好动,自己玩了一会无聊,就走到沈潇身边,凑过脑袋和他一起看,沈潇躲避了一下,也就默许了,但木榕年纪小又看不懂,过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就一会动动沈潇的衣襟,一会摸摸他的玉佩,一会又想去拉他的手,沈潇一开始忍耐,后来忍不住想要说他两句,木榕却拉住他的手,要他陪自己玩。”
      园惠说得十分详细,可见当年的景象在他脑海里印象之深,他说到这里不由笑了,道:“我看那情形,沈潇应该是没怎么和木榕在一起过,对一个动来动去的小孩子有些烦,但却并不讨厌,而木榕应该是听过慕公子的话,不敢去烦沈潇,但小孩子又不懂这些,他又本能地想和这个他叫哥哥的人亲近,所以这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你猜怎么样?”沈望江正听得入神,冷不丁被他一问,愣了一下道:“我猜不到。”园惠笑道:“我也没有猜到,我本以为,沈潇会推开木榕,或是离开那里。”沈望江喃喃道:“他没有?”园惠点头道:“嗯,他没有,他犹豫了一下之后,把木榕抱到自己腿上,教他认佛经上的字。”
      沈望江愣住,半晌没有言语,园惠道:“你想不到是吗?我也没想到,连慕公子也没有想到,她本来是想叫木榕不要打扰哥哥,但看到这一幕,她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沈望江心里一痛,听园惠继续道:“她掩饰着擦了泪,就坐在那看着那小兄弟两个,沈潇一本正经地教,木榕居然也老实坐着,认认真真地学,那半日就那样慢慢悠悠地过去,我喝了半日的茶,他们两个认了半日的字,慕公子就坐在那,痴痴看了他们半日。傍晚离开时,慕公子一手拉着沈潇,一手要拉着木榕,木榕却不肯,非要牵着沈潇的手,沈潇板着小脸不说话,但木榕去握他手指的时候,他却也没有拒绝。”
      园惠看看似乎已经陷入痴呆状态的沈望江,幽幽叹道:“不仅你想不到,沈潇和木榕现在,应该也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但在我看来,沈潇对木榕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讨厌和憎恶,他可能因母亲之死有过迁怒,但更多的应该是这些年没有在一起生活的疏离和陌生感,所以导致他们兄弟现在如此,但如果真有人敢伤害木榕,沈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只可惜”他摸摸鼻子,笑道:“这点我相信,木榕却是压根不信的。”

      两人正说着,宝明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师父师父不好了。”园惠无奈地道:“为师好得很,说,什么事?”宝明一愣,又叫起来:“师父师父,来了好多人,和沈公子木公子打起来了。”
      沈望江和园惠匆匆赶到,只见沈潇手握云碧剑正和数人厮杀,这些人黑巾覆面,俨然便是那日袭击沈望江之人,沈潇力敌数人犹占上风,一回头见木榕已经站在门口,正侧耳细听,脸上表情十分凝重,沈潇又气又笑,回身到他跟前护住,喝道:“回去,谁让你出来的。”木榕被他喝得一楞,沈潇逼退一人,又道:“回去,不许出来。”木榕摇摇头:“沈兄,他们是来找我的,请沈兄暂时离开。”沈潇气得不轻,一手出剑,一手便要将他一推,却见木榕已经负手而立,朗声道:“董青山,人都来了,却不敢露面,不怕给你的主子丢人吗?”
      为首独臂人一听,便将面巾一摘,大笑一声:“九爷,别来无恙,庄主让属下请您回去。”木榕轻蔑一笑:“这就是你们的请人之道?”董青山道:“九爷莫怪,只因庄主还有一个吩咐,请回九爷的同时,要将沈望江和沈潇人头提回,属下无能,不敢在九爷面前逞强,只能出此下策。”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出口,只见一道寒光掷出,木榕听到风声,冷冷一笑,右手一抬,那暗器便已经到了他手中,他反手一掷,便将暗器掷回给董青山,直奔他胸口而去,董青山不防他会有一手接暗器的功夫,忙侧身一躲,自己的暗器躲过,却忽觉喉咙一凉,顿时睁大眼睛,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身子往后便倒,一枚金灿灿的梅花追正扎在他喉咙间,原来木榕回他暗器是假,发出梅花追才是真,这一招着实让人防不胜防,连沈望江和园惠都是一惊,对视一眼,便双双而上,他二人武功卓绝,十几个杀手自然不是对手,两人本都想留下几个活口,却听噗噗几声,眼见目不视物的木榕却是下手极狠极准,几只梅花追出手,便已无人生还。
      沈望江侧目望去,只见他迎风站在门口,脸上无波无澜,眼眸深处也是冰水一般的寒凉。
      沈潇来不及想那么多,先抓住木榕凝视一番,见他并无伤处,才放下心来,又呵斥道:“让你在屋里不许出来,怎么就不肯听?”木榕面无表情道:“在下不想欠他人人情。”沈潇一愣,随即脸露薄怒:“他人?谁是他人?”木榕将衣襟一扯,避开沈潇的手,冷冷逐客:“在下累了,沈兄请回。”说完竟也不理会沈望江和园惠,推门进屋,只听咔嚓一声,门竟从里边锁上了。
      沈潇又惊又气,指着门口说不出话,最后竟是被气得笑了,园惠看看表情同样惊诧的沈望江,笑了笑道:“木公子可能真的累了,他体内毒性未除,还是多休息才对,沈堡主,沈公子,我们将这些尸身处理了吧,就先别打扰木公子休息了。”
      沈潇无奈,和沈望江园惠忙活一阵,园惠又劝:“木公子无碍,我让小徒在院里守着,沈公子也几天没有休息好了,也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沈潇也只好作罢,和两人告辞去休息。

      院里终于安静下来,没了声响。
      木榕的身子顺着墙壁滑到地上,触及到冰冷的地面,竟似能缓解一丝痛苦。
      金明蛊终于完全适应了他的身体,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骤然醒来,贪婪地吸食着让它兴奋的心血。
      丝丝缕缕的痛逐渐扩大,变成了排山倒海般的痛楚。
      木榕靠坐在墙壁上,鲜血从苍白的唇间滑落,为了不让沈潇发觉出异常,他连咬唇忍痛都放弃了,只有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蜷缩着徒劳地抵挡着痛苦。
      这痛苦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才慢慢消散,木榕扶着墙壁虚弱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将自己摔在床上,在汗水淋漓中朦胧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辛辛苦苦码完的存稿不见了,嘤嘤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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