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楼》新醅饮雪

42、第四十一章 满腹狐疑

　　木榕在寒山派度过了他四岁以来最安稳舒适的一段日子。
　　孟崇对他宠爱备至，就算再忙，每日也要抽出时间陪他吃一顿饭喝几杯就闲聊几句，他常问起木榕这些年经历，木榕只轻描淡写而过，孟崇知他有所保留，但也没有急于求成勉强他，这几日相处极为融洽。
　　董青山被孟崇派来负责照料木榕起居，他是孟横塘直属手下，孟横塘跟孟崇道：“爷爷，可以换个人去吗，他跟着孙儿已经习惯。”
　　“习惯可以改”孟崇道，“他没有保护好阿语，我没有罚他已经是格外开恩，让他去照顾九儿，看他能否将功赎罪，怎么，你不乐意？”
　　“孙儿不敢”孟横塘低头道，“凭爷爷安排。”
　　董青山也不乐意，他原本是孟横塘母亲手下，除却孟崇，只尊敬孟横塘，如今被调走到一个陌生人身边，还让他离开重要职务，当一个管家，他自然更是百般不情愿，但他更不能违背孟崇指令，只是私底下抱怨一番，又替小主人孟横塘打抱不平，他带来的手下涂一、丁二也道：“董大哥，我们这一天天有什么意思，看家护院啊？”董青山斥道：“胡说八道。”但他脸上还是露出不满之意，涂一哼哼唧唧道：“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人，能得到庄主这样宠爱，我都替少主屈得慌。”丁二也道：“就是，大哥，你想想办法，我可不愿意在这窝着了。”
　　董青山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庄主的命令。”
　　涂二哼道：“庄主也是，有亲孙子不疼爱，偏疼别人去。”丁一道：“这小子什么来历，我看少主也忌惮他几分。”涂二冷笑：“你什么眼神，少主哪里忌惮他，少主那是给他个面子，等到有一天让少主逮到，嘿嘿。让少主忌惮？嘿嘿，他想得倒美。”董青山在地上走来走去：“别说了，既然连少主都没办法，我们能怎么样，忍着吧。”他越想越憋屈，“啐”了一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子，一副弱不禁风样子，也想和少主争宠。”
　　他连骂了几句，解了气，一回头，顿时吓得呆住。
　　“庄……庄主……”
　　孟崇正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董青山扑通跪到地上：“庄主恕罪。”
　　木榕和孟横塘在孟崇一左一右，木榕脸上微笑宛然，孟横塘则惶恐叫了一声：“爷爷。”孟崇止住他，对董青云道：“你刚刚说什么？”董青山不敢开口，孟崇忽然厉声喝道：“你跟随我多年，却还如此不服命令、不知轻重尊卑，留你还有何用！”
　　董青山听着孟崇严厉冷酷的指责，知道今日恐难逃重罚，他也不再申辩求饶，咬牙道：“属下知错，庄主杀了属下吧。”
　　孟崇大怒：“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他手下一按，腰间宝剑出鞘，明晃晃的剑光晃得董青山眼睛疼，他一动不动跪在那，一句话不说等死。
　　孟横塘扑通跪下，央求道：“爷爷，求您饶恕青山这一次。”
　　孟崇踢开他，眼神无意间瞥向木榕，见他静静瞧着眼前一切，面上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孟崇手腕一翻，只听董青山一声惨叫，一条右臂已经被砍断，涂二和丁一大惊失色，董青山满身是汗，却还坚持没昏过去，跪在孟崇面前，颤声道：“多谢庄主饶命之恩。”
　　孟崇宝剑归鞘，厉声道：“再有下次，定要你的命。”
　　孟横塘不忍再看，别过头，听孟崇道：“把你的人都带回去，好好管教，让呼显另安排几个人过来。”
　　“是”孟横塘忍痛答应，让面色惨白的涂二和丁一扶着董青山离开。
　　这个惨烈的过程中，木榕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观看，没有给董青山求情，也没有发表一句意见，更没有被吓到或是惊到，他像是在看一场戏，对于董青山因为得罪他而获得的重罚，完全没有一点动容，甚至唇边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孟崇暗道，这孩子还真是心狠，这点真像卓熙，不过卓熙狠就狠，狠表现在脸上，任谁看一眼都能知道他狠，这孩子还一脸斯文温和，表现得人畜无害，这么一看，像他亲爹。
　　孟崇看看孟横塘，想斥责两句，却有人匆匆过来，跟他耳语两句，孟崇皱眉：“知道了。”他对孟横塘道：“跟我过去。”又对木榕笑道：“九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你随便走走看看，不要太拘束了，外公有点事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爷爷，出什么事了？”孟横塘边走边问。
　　孟崇摇头道：“没什么，惜花宫来人，你去见一见。”
　　孟横塘会意，孟崇是不想让木榕现在就知晓惜花宫和他们的关系，道：“是，爷爷，塘儿这就去。”
　　孟崇点头：“之后去看一下董青山，把他编入地字部。”
　　孟横塘一惊，随机忙道：“多谢爷爷。”

　　“横塘少爷，您来的可有些迟啊。”
　　一个白衣男子回身看着孟横塘，笑道。这人正是那日卓熙木榕所见白衣人之首，孟横塘神色一冷：“有事说事。”
　　白衣人笑道：“是，横塘少爷。”他叫着“少爷”，脸上却没有一丝恭敬之态，“宫主听说了这里的事，让属下带几句话过来。”
　　“什么话？”孟横塘咬牙道。
　　“宫主说，让横塘少爷记住，不要和木公子起冲突，木公子想要什么，给他就是，想做什么，陪他去做，不能让他委屈着了。”
　　白衣人悠悠道来，孟横塘的脸色果真和他预想的一样花花绿绿十分好看，白衣人笑道：“少爷可听清楚了？用不用属下再重复一遍？”
　　孟横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白衣人一笑，道：“那属下告退了，属下还有两句话要和庄主回禀。”

　　白衣人和孟崇说的是同样一件事，但态度就恭敬得多了，诚惶诚恐。
　　孟崇冷哼一声：“老夫自己的外孙，老夫还不知道如何对待吗？”
　　白衣人陪笑道：“宫主是在提醒横塘少爷，怕他节外生枝。”
　　孟崇这才脸色稍缓：“你们宫主近来在做什么？”
　　白衣人道：“宫主前些日子刚刚会过卓熙。”
　　“嗯？”孟崇道，“会过卓熙？吃亏了？”
　　“吃亏没有”白衣人苦笑，“可是也没占到便宜。别说卓熙，连他的属下的衣角我们都没有碰到。”
　　孟崇听得好笑：“要是能那么容易被你们占到便宜，他就不是卓熙了，不自量力。”
　　白衣人道：“是，宫主说，主要是让我们见识下他的实力，现在还不是碰硬的时候。”
　　孟崇点头：“她说得对，以后不要再去招惹他，听命行事。”
　　“是，庄主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回去吧，告诉你家宫主，一切按计划行事，不要轻举妄动，还有，不要动木榕。”
　　白衣人点头应是，心里却道：“原来庄主果真信不过宫主。”
　　白衣人告退，从小路离开寒山派，木榕隐在树丛后，一双漆黑的眼眸注视他离去的方向，眼里是若有所思的光芒。

　　吃晚饭时，孟崇果真去看木榕，饭后，孟崇道：“九儿，跟外公去个地方，外公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木榕顺从地点头，跟他向后山走。孟横塘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起到了后山，原来这里另有一座地下密室，一个白衣男子迎上来道：“见过庄主。”
　　孟崇点头道：“叫其他人也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白衣男子好奇地看了木榕一眼，转身去了，这么一会功夫，木榕已经将他观察完毕，见他三十几岁相貌堂堂，腰间悬着一支玉笛，木榕心念一动，问道：“外公，此人可是呼家庄的玉笛公子呼显？”
　　“好眼力”孟崇道，“就是他。”他一边带着木榕往前走，一边解释道：“呼家庄世代受慕容世家庇护，我和你母亲对呼显都有恩，所以他甘愿离开呼家庄，到我身边，如今为玄字堂堂主。”
　　木榕这几天听孟崇说起暗中势力，共有四堂，分别为天、地、玄、黄，孟横塘是地字堂堂主，这位呼显看来颇得孟崇器重。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密室之中，这密室有半个庄园大小，只是因为地处地下，更显肃穆庄严。正厅更是威严壮丽，悬着一块大匾，上书“复仇阁”三字。
　　呼显去而复返，身后有四队白衣人跟随，每队十人，有一人和呼显并肩而来，这人脸庞红赤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背后背着一柄金背大环刀，一路大声嚷嚷：“老呼，我刚正忙呢，你着急着慌叫我来干什么。”
　　呼显无奈地道：“老陈，你能不能小点声，庄主在呢。”
　　这汉子走到厅里，这才不喊了，瓮声瓮气地道：“见过庄主。”
　　木榕见他虽是举止粗鲁，但对孟崇却很是尊敬，心道：“这人姓陈，看他武器，应该是金狮门之人，这样的相貌性格，难不成是金狮门门主陈会的次子陈枭雄？多年前听闻他在一场恶战中死于非命，原来是到了这里。”
　　果真，孟崇跟他道：“九儿，这是黄字堂堂主陈枭雄。”
　　木榕点头致意，陈枭雄不认识他，瞪圆眼睛看他道：“庄主，这小子是谁？”
　　呼显使劲一拉他衣襟，陈枭雄不乐意道：“老呼，你拽我干什么？”
　　呼显对木榕歉意地一笑，木榕微笑回应，表示并不在意。孟崇清楚陈枭雄的性格，所以也没怎么怪罪，道：“都坐，今天有件重要的事和你们说。”
　　他说着面南而坐，木榕在他身边站了，见下方有四把交椅，陈枭雄大咧咧坐在左首第二把椅子上，孟横塘坐在了左首第一把，他坐好之后，呼显才坐在了右首第二把椅上，右首的第一把椅子空着，其余四十个白衣人分成四队站在堂下。
　　孟崇叫道：“天字堂副堂主肖钰。”
　　一个脸色黧黑、四十开外的男子站在第一队的第一个，立刻站出来道：“属下在。”
　　孟崇对木榕道：“九儿，这是天字堂副堂主肖钰，天字堂之前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他比你年长，经验丰富，你以后要多和他请教。”
　　肖钰闻言不由看向木榕，有些讶异，孟崇拉过木榕，对肖钰道：“这些年你负责天字堂，十分辛苦，你常说望我早日给你安排个正堂主，今天你便可以如愿了，以后，他就是天字堂的正堂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

作者有话要说：　　九儿的新身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