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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何谈信任 ...

  •   沈潇在门口遇到还没走的阿语。
      “阿语,怎么还在这?”
      “沈潇大哥,你和阿榕吵架了吗?”
      沈潇不善说谎,沉默一下道:“阿语,回去睡吧。”
      阿语望向院里,屋里漆黑,木榕已经睡下。
      “沈潇大哥,阿榕他最近身体不好,你不要和他置气。”
      “身体不好?”沈潇眼前忽然浮现出刚刚那张苍白的脸颊,“他……”
      阿语欲言又止:“沈潇大哥,你不要怪阿榕,他也许真的来不及救沈越。”
      和其他深居闺中的少女不同,阿语生在江湖世家,自幼也随木榕和阿笑沐浴江湖风雨,今晚的刺杀并没有吓到她,她担心的只是木榕的身体。
      沈潇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轻轻一叹:“阿语,你并不了解他,他的性格实在是太……”
      阿语默然半晌,忽然抬头道:“沈潇大哥,沈傲哥哥的性格也不是很好。”
      “嗯?”沈潇一愣,沈傲是沈骄的弟弟,确实性格是沈家公认的奇特偏激。
      “但是,大伯和沈骄哥哥还是很疼爱他啊。”阿语轻声道。
      沈潇觉得,自己心底有一块什么被轻轻击打了一下,他怔在那,没有说话。
      阿语的脸上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沈潇大哥,阿榕最近真的很辛苦,求你不要和他争执了,好不好?”
      她略微哀求的语气让沈潇有些心疼,父亲的义女、他的义妹,他会心疼,他的亲弟弟呢?沈潇抬手理了理阿语发鬓,温声道:“好,我不和他吵,回去睡吧。”
      阿语走了,沈潇却还在门口徘徊,夜色越来越暗,夜风吹来,有点初夏的凉意,耳边竟似又传来低弱却持续的咳声,沈潇犹豫迟疑,复又回到院中,在门前踯躅片刻,轻轻推门,门没有锁,开了。
      吱呀声打破屋里极浓的黑暗,沈潇刚刚能隐约看到些事物的轮廓,就见一道寒光从黑暗中掠出,直奔他而来,沈潇一惊,蓦地旋身,同时低呼一声:“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但也没再有暗器,沈潇落地,将云碧剑横在胸口。
      “木榕!”他抬高声音,竟有些莫名焦急和担忧。
      但这焦急和担忧只持续了一瞬间,院中的灯光投射进来,照在了木榕略显单薄的身影上。
      他坐在床上,在看清是沈潇的一刹那,他眼中的冷冽变成了疑惑,还有一丝懵懂和惊疑,修长的手指间,尚有寒芒微露。
      沈潇一颗心刚刚悬起来又落下,他瞪着木榕,半晌无言。
      木榕脸上的表情渐渐化开,招牌式的微笑流露出来,他整个人似乎又带上了温润从容的面具,他也没有下床,端坐着,礼貌地招呼:“沈兄?”
      沈潇还瞪着他,过会,目光移到他的指间。
      木榕也低头看去,终于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沈潇抬起脚,脚底下静静躺着一支梅花追。
      沈潇看一眼,又看看木榕,捡起来,梅花追无辜地摊在他手心,小巧玲珑,很是精致。
      沈潇看向木榕,木榕的神色更显尴尬,试图用微笑掩饰:“不好意思,没听出是沈兄脚步。”
      沈潇挑眉:“不好意思?”你差点给我一梅花追,就是一个不好意思了事?
      木榕摸摸头发:“我以为是……”
      沈潇凝视他:“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是谁?”
      他忽然目光灼灼,木榕侧了下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沈潇却当然明白,不管是谁,进到这屋来,恐怕都会被先给一枚梅花追,除非是他特别熟悉、他能听得出是友非敌的人。
      沈潇不由想打个冷战——以他这样的警醒,自己能进到他屋里,不会是被他当成了敌人,在诱敌入瓮吧?
      他继续看着木榕,看着木榕的手,只看着,没说话。木榕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张开手,露出另两枚梅花追,迟疑一下,问:“沈兄……想要?”
      沈潇刚要说的话一下子噎住,一时不知该怒还是该笑,轻咳一声,道:“睡觉还带暗器,也不怕先把自己伤了?”
      木榕看看沈潇身后,没有别人,问:“沈兄深夜来此,可有贵干?”
      沈潇默然,木榕看他神色,略一思索:“沈越的毒没解?不可能啊。”
      沈潇看着他思索的模样,又噎了一下,道:“毒已经解了,他已经无碍。”
      木榕偏头看他:“嗯?那是沈兄还有话要问在下?等不及明天问了?”
      沈潇无语,道:“该问的我已经问了,再问一遍你会说实话吗?”
      木榕面不改色微笑:“在下说过的都是实话。”
      沈潇转身就走,木榕就着门外灯光,看着他出了院门,惊讶的表情再次露出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沈潇有何目的,听着墙外梆声,正好三更。
      木榕在床上又静静坐了两刻钟,之后起身下床,清瘦的身影如鹏鸟一般,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五味流星镖,很多人不知道,它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确有五味,混合了五种毒药的一种味道,除了杀人,还能——追踪。
      当然,追踪的人必须有能分辨出这五种味道的本领。
      对于一个十一岁就能徒手一气接住十枚五味流星镖,且在能全部接到之前,天天身上都扎着这种暗器的人来说,这是个太简单不过的事情。
      木榕一路来到瑶山镇外,荒郊野岭,似有狼啸阵阵,细草无声,木榕侧耳倾听,一抹冷笑溢出嘴角,他右手轻轻一挥,一道细小的寒光打破宁静,草丛里静谧片刻,忽然窸窣作响,一个黑衣男子现身而出,黑巾蒙面,只有两双眼睛闪着警惕的光芒。
      木榕的目光掠过他的衣襟,“十三门?”他又瞥了一眼那人的双眼和双手,“灵魄?”
      只两眼就认出自己身份地位,灵魄吃惊不小,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道:“是。”
      他双眼盯着木榕,木榕唇角上挑:“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还没本事看出我是谁。”
      灵魄眼中杀气一现,木榕负手而立,道:“你们的主子呢?”
      灵魄昂头道:“你没资格见我们的十三爷。”
      十三爷?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木榕心里微微一动,之后忍不住露出个微笑。
      在十八楼,十三爷这个位置一直如同走马灯,换了一个又一个,卓熙极其喜欢把被废掉可能性比较大的棋子放到这个位置上,比如千帐灯,以及千帐灯之前的诸人等等,基本以一年一废的速度换下去,这回的十三爷又是谁?
      木榕想了一下,“噢,十三爷,是魔杀还是鬼域?”
      十八爷除夕刚派出的两颗棋子,这么快就能集聚起自己的力量,还真是不能小瞧呢。
      灵魄冷冷道:“敢直呼十三爷的名字,你会死的很难看!”
      木榕面带微笑:“这样的脾气,看来你的主子是魔杀了。”
      灵魄道:“不,我的主子是十八楼的主人。”
      木榕微有惊讶,点头道:“你比魔杀聪明。”
      魔杀……十三爷……木榕笑笑,在十八楼,他和木三爷、十八爷平起平坐,仅次于十八楼主人之下,其他门主见到他也都要尊称一声“九爷”,除了这一年一换的“十三爷”,在卓熙的授意下,历任十三爷和他这位九爷都是以敌对面目相对,一致对外的同时还要内斗不止,一旦同时领到任务,结果必定是要把敌人干掉的同时干掉对方,否则,会死得很惨。
      木榕在雪苑之外,极少以真面目面对其他十八楼属下,九爷之名虽然震慑他人,但九爷其人则很神秘,“十三爷”是另一个神秘人,熟悉卓熙如木榕,也基本猜不到下一个被师父放到这个既有挑战性又十分悲催的位置上的是谁——只有等到他干掉那个人。
      灵魄并不知道,这些年一个又一个的十三爷都是倒在了眼前这个人的手下,他一直在十三门,没有见过带着面具的九爷,更没见真面目的九爷。他盯着木榕,眼露寒光,却又时不时看向木榕来时的小路。
      木榕微微一哂:“他们都回不来了。”
      灵魄一震:“你怎么知道?”
      木榕哂笑:“魔杀派出去的人都不赖,可惜他自己太笨,枉送他人性命。”
      灵魄紧紧咬牙:“是你杀了他们?”
      木榕冷笑:“我若知道,会先杀了魔杀。”
      灵魄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木榕神态闲适:“回去告诉魔杀,学聪明一点,不要再让他人为他的错误白白丢了性命。”
      “你!”灵魄刚想大骂,却只听微风吹动,木榕的身影,竟已不见。
      灵魄面具下的嘴巴,张成了O型。

      木榕回到客栈,天还没亮,一个人坐在他屋里的椅子上。
      在木榕推门进来的一刹那,那人就已经站起来,让屋外的灯光映在他脸上。
      所以,九爷没有送他一枚梅花追,而只是看他一眼,就反手关了门,之后身体靠上去,道:“查出什么?”
      “属下见过九爷”
      这笑吟吟略带戏谑的语气,不是柳崖又是谁?
      “那位十三爷已经坐镇小寒山。”
      木榕冷笑:“在孟崇的地盘上,他胆子不小。”
      柳崖想,谁也没九爷您的胆子大。
      “十三门的人已经全部服从于他,势力不小,人也很能干,九爷,要现在除去他吗?”
      木榕指头轻轻叩着门扉:“不必,到了小寒山再说。”
      柳崖眨眼睛:“九爷真的要送那位沈姑娘去成亲啊?我还以为……”
      木榕秀眉一挑,柳崖闭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木榕指指窗子:“天色不早了,柳兄不去休息吗?那位软香园的姑娘一会醒来见不到人,该伤心了。”
      柳崖的嘴型变成和灵魄的一样,“你,你,你怎么知道?”
      木榕只似笑非笑看他,柳崖又结巴起来:“你,你,九爷,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三叔啊。”
      木榕满眼鄙视:“敢做却不敢说,怕就别做啊。”
      柳崖心想,你挨罚时候就不怕了?不也照样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说我,我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他只敢腹诽一句,窜到窗口,回头道:“九爷,金疮药不够的话,属下这里还有。”在他的印象里,他们的九爷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是腰杆挺直,这样靠在门上,十有八九是伤口又裂开了?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的九爷是在哪里伤到的,但这一阵肯定是受伤了。
      木榕眼眸轻抬,淡淡瞥过去:“想让我现在就写信告诉三叔?”
      “不想不想不想”柳崖暗自咬牙,脸露笑容,“属下告退,九爷,您好好休息。”

      夜色更深,木榕躺在床上,思绪却一直在飞。
      他在和第一个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是十八楼的人,但他没有手下留情,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师父派来的,既然不是师父派来的,却敢和他对抗,嗯,他早该想到是那个“十三爷”。
      十三爷……魔杀……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
      木榕双手放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屋顶思索。
      他又为何要伏击沈家、刺杀阿语呢?在他们的计划里,远远还没到和沈家对抗的时候。除非,师父给了这位十三爷比较自由的权利,让他能够自己制定计划,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但任务是什么?
      木榕眼眸轻动,如果刺杀成功,那么,孟家担不起这个责任,就算阿语只是沈家一个义女,沈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而这其中,沈潇是送亲主管人,他保护阿语不利,一方面他会陷入深深的愧疚,另一方面,他肯定要受到沈家的惩罚,沈家有多少人等着看这一天呢。
      这样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沈家的一位。沈无忧?他听从沈无双的话,沈无双还不至于下这样的手。沈越?一个白痴。沈延年?如果是他,那他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
      如果不是沈家的人呢?只是要挑起沈孟两家交锋,中间还夹了他这么个顶着木家名头的人,对谁最有利?
      木家、木少英。
      木少英在哪儿?
      木榕静静躺着,感受着周围的黑暗和寂静,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做出决断后坦露的肃杀和冷寂。

      木少英第二天一早出现在客栈大堂里。
      这时沈潇刚刚去叫木榕起床。
      木榕刚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见到沈潇一愕,随即微笑:“沈兄还有事?”
      沈潇看他一眼,哪里都很正常,一点异常都没有。
      木榕顺着他目光打量自己,微微一笑——沈潇还是对他有所怀疑。
      沈潇在他的笑中也明白——木榕知道自己在怀疑他。
      可木榕的一切都太正常了,沈潇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他真希望是自己多心。
      他轻轻舒了口气:“走吧。”
      木榕跟着他往大堂走,远远听到笑声:“嗯?有人来了吗?”
      沈潇道:“是,木少英。”
      他在木榕身前一步,没看到木榕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木少英和沈潇木榕见礼之后,几人就坐在一起用早饭,沈延年对此偶遇很是惊喜:“少英,赶往小寒山吗?”
      木少英文雅笑道:“当然,孟兄的喜事,我当然要提前到了。”
      “木兄何时到的?”
      “今早刚到瑶山,听说你们住在这里,便过来了,沈兄,恭喜恭喜。”
      他对着沈延年、沈潇兄弟俱是一礼,又问道:“不是说沈六弟也来了吗?怎么不见?”
      沈延年将昨晚之事一讲,木少英面露惊讶,安慰沈延年道:“既然已经解毒,沈六弟不会有事,沈兄放心。”
      沈延年点头:“少英,和我们一路过去吧?”
      木少英笑道:“那是自然。”

      阿语上轿前看看木榕和沈潇,木榕笑笑:“乖,我不和沈兄吵架。”
      沈潇无语,见阿语看他,也只能保证:“我也不和他吵。”
      “多谢沈潇大哥。”
      晨风吹动,让人很是舒服,沈潇心里的凉意也渐渐消散,微微一笑:“大哥就是大哥,沈潇大哥是什么意思?”
      阿语一愣,见他目光若有若无落在木榕脸上,木榕却浑然不觉,阿语心里一叹,笑了笑:“辛苦大哥了。”之后便上了马车。
      花轿太慢,在出了泸州后就换成了马车,到小寒山外,阿语才又下了车,坐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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