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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正邪两立 ...

  •   罗凤孤能看得见唐纵和其他三十一人,那里边有他比较要好的武当弟子崔傲,雪山派弟子褚龙腾,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宋等,却不见云开等,罗凤孤也不知道他们是逃出去了还是也被抓了,他正和唐纵等商议对策时,有黑衣蒙面人过来,二话不说地把他带走,单独关在了一处密室里。
      罗凤孤不知这是哪里,但这里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让他很难使出内力,他判断着,应该还是在迷魂塔中,周围一片黑暗,他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唐纵他们的呼唤,整个人被绑在铁架上动弹不得,只能暗自思忖逃生之法。
      他正沉思时,忽听前方有铁门咯吱响动的声音,之后一抹光亮照进来,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发现一人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角落里的灯柱上,屋里顿时亮了起来,随后那人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他清俊的脸颊映着夜明珠的光芒,莹莹如美玉。
      两双眼眸对视在一起,一双墨黑如夜空,一双幽静如潭水。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在混沌的空气里轻轻的弥漫。
      良久,木榕轻轻一笑:“罗公子,别来无恙。”
      罗凤孤黑眸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恭喜你得逞了,九爷!”
      木榕半低着头,唇边一抹模糊的微笑,许久不言。罗凤孤索性也闭上眼睛,暗自调戏。忽然,他觉得左臂一凉,有什么东西划破他的衣袖。罗凤孤一惊,蓦地睁开眼,喝道:“你要做什么?”
      木榕手中持着一柄剑,罗凤孤定睛看去,正是连仇的佩剑,他怒道:“放下。”
      木榕挑眉看他,罗凤孤厉声道:“放下它。你满手的鲜血,不配碰它。”
      木榕似是沉吟一下,之后慢慢笑起来:“没错,我满手的鲜血,但我能够站在这里掌握你的生死。你呢,满心的仁义道德,却只能成为阶下囚。”
      罗凤孤冷冷道:“纵使死在这里,也好过某些人像恶魔一样地活着。”
      木榕的目光在剑上温柔地掠过,他唇边勾起一抹半是叹息半是嘲讽的笑,黑亮的眸中却似是有一丝不解:“就为了替连震天取回这柄剑,宁可放弃逃生的机会,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讲究的道义?”
      罗凤孤冷笑道:“江湖道义,仁心侠骨,像你这样的,自然不会懂。”
      “我是不懂”木榕也不计较,他吹了吹光洁的剑身,先赞叹了一声,之后闲闲地道:“但我知道,无论是怎样的名门正派,一旦有人看到了罗二公子手臂上的一道印记,都会大惊失色的。”
      罗凤孤眼神登时一凛,木榕出手如电,剑尖瞬间挑破他的衣袖,一朵鲜艳欲滴的五瓣花朵显露在暖融融的光芒下。
      木榕手起剑落,臂上的那块肌肤已经被撕裂,再也寻不到一丝花瓣的痕迹,紧接着一股凉意传来,不知什么药膏涂了上去,眨眼的功夫,这伤口就变得和罗凤孤身上其余的陈年旧伤一样,看不出一点刚刚制造出来的痕迹。
      罗凤孤眸色漆黑如墨,转过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木榕手中的剑却没有停,顺势砍向他的手腕。罗凤孤干脆置之不理,但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剧痛传开,他惊疑地侧头,却见手腕上的第一道锁链已经断了,他狐疑地喝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喝出之后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内力已经恢复,运用自如。
      木榕没有答话,他手起剑落,马上就要切断第二道锁链。
      这道锁链一断,罗凤孤立刻就会恢复自由,他们二人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罗凤孤一旦脱离束缚,木榕极有可能拦不住他。
      罗凤孤震惊地瞪圆眼睛——难道,木榕想要放他走?
      他眼看着那剑已经划到锁链上,这道锁链马上就要断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蓦然传来,这声音阴冷如冰,威严如雷——
      “迷魂塔私自放人,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木榕手中的剑猛然停住。
      罗凤孤张目看去,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负手立在门口,他一身黑袍,眉目舒朗,风姿卓绝,却是面容冷峻,目光寒冷如冰。
      罗凤孤死命睁大眼睛,直视着他,紧紧咬着牙齿,硬是没有出声。
      木榕已经冷静下来,他放下剑,就要屈膝跪下,迎面一阵风声,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木榕狼狈地摔倒,又迅速跪起来,俯首叩头:“师父。”
      卓熙负手而立,目视着他,眼神凌厉,冷道:“知道为什么吗?”
      木榕迅速回道:“回师父,九儿不该错信他人。”
      阿无和柳崖一左一右出现在卓熙左右,闻言柳崖轻笑:“迷魂塔中个个都是高手,属下想,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立刻回禀老爷为是,九爷,对不住了。”
      木榕神色如常地道:“柳兄忠心无二,在下敬佩。”
      卓熙让柳崖退下,之后凝目注视罗凤孤,罗凤孤在他冷冽的目光中别过头去,闭目不言。卓熙将目光从他左臂上移过,之后用平淡无奇的语气慢慢说道:“罗凤孤,无忧山庄罗骅次子,有兄长罗凤翱,妹妹罗絮儿,乳名叫做——”他神秘莫测地一笑,接着道:“笑儿?”
      卓熙每说一句,罗凤孤的手指就轻轻颤抖一下,他在心里恨着自己,时隔多年,怎么在这个冰冷无情的语气下,还是这样懦弱没用。
      卓熙已经将目光移向木榕,淡淡吩咐:“说吧,他是什么人。”
      木榕笔直跪着,微垂着头,回道:“他是无忧山庄的二少爷,九儿之前并不认识他。”
      卓熙道:“是么?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会宁可违背师命,也要回迷魂塔救他?”
      木榕斟酌着答话:“师父,九儿这两次去重阳盟,都和罗公子交往过,虽然是敌非友,但九儿有些敬佩他,他也是近年少有的坦荡侠士,九儿不忍心他命丧于此,所以才——”
      卓熙注视着木榕,他有时候反思,是自己的教育太成功了吗?导致这个徒弟的谎话说得越来越流畅,连腹稿都不用打,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惺惺相惜?为师让你打入重阳盟内部,是让你去交朋友的?”
      “九儿知错。但九儿的确和他有些惺惺相惜,所以才于心不忍。”
      卓熙扬眉看着闭目不语的罗凤孤,忽道:“你呢,罗二公子,这位木榕木公子,可是你的旧相识?”
      罗凤孤睁开眼时,目光已经凝结成冰,他呸地吐出一口口水,冷笑道:“我若是和他旧相识,早就一刀杀了他,还能容忍他演得这样一手好戏。”
      卓熙凝眉站着,沉思了片刻,忽道:“阿无,取铁荆棘来。”
      罗凤孤这才发现,这间屋子很是特别,四周是铜墙铁壁,却林立了无数的刑具和兵器,他见阿无很快取来了一物,放在木榕面前,那是一条铁板,上面却没有规则地竖起来数十根尖锐的铁条。
      铁荆棘。罗凤孤瞳孔微缩,已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冰冷和痛苦,忽然挣扎着要从脑海里冲出来,他紧握手指,竭力抗拒。
      卓熙面无表情地命令:“跪上去。”
      之后他随意找了一张椅子,懒散地坐下,清清淡淡地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说,那就跪到肯说为止。”
      木榕跪了下去,铁条立刻刺进膝盖和小腿,鲜血很快濡湿了一片,他正面对着罗凤孤,脸色微白,神色淡然。
      密室里寂静无声,木榕安静地跪着,罗凤孤安静地闭目养神,卓熙安静地翻看着阿无随身带着的密报,时间一点点流逝,木榕膝上的血已慢慢凝固。
      在罗凤孤以为自己都要睡着的时候,卓熙开了口:“还不想说吗?”
      在铁荆棘上跪了这么久,木榕的跪姿却仍是标准,他的声音也和往常一样平静:“回师父,九儿已经说过了,于心不忍,仅此而已。”
      卓熙慢慢合上密报,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罗凤孤:“罗二公子,他为你如此,你不给他求个情吗?再跪下去,他这双腿可是要废了。”
      罗凤孤不耐烦地睁开眼,眼里都是嘲讽和鄙夷的冷笑:“为我如此?呵,他连眼睛都不眨就能将跟他倾心相交的朋友推入死地,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废他一双腿是便宜了他。”
      卓熙缓缓点头,道:“看来罗公子是条汉子,看不起这等雕虫小技。阿无,让罗公子开开眼。”
      阿无悄无声息地到墙壁上取了条鞭子过来,一言不发扬手就抽。那是一条闪着幽光的银鞭,罗凤孤认得,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样的鞭子虽不及流焰,但抽到身上也如扒皮抽筋,痛入骨髓。他看不见伤口,却能清楚看见扬起的鞭梢带起的滴滴血珠,他仍是拧紧眉头,一言不发。
      卓熙似是轻叹一声:“都说罗公子光明磊落慷慨仗义,却这样贪生怕死,不顾朋友的死活?”
      “朋友?”罗凤孤仰天大笑,“我罗凤孤出身名门,自幼学的江湖道义,岂能跟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做朋友?难怪木公子演戏如此之好,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等苦肉计你们也用得出来?”
      “这样啊”卓熙慢条斯理地道,“罗二公子是觉得这苦肉计不够格?好,怎么也不能让罗公子小瞧了我们,阿无,两粒鸩羽。”
      罗凤孤的身子不经意地一颤,一丝莫名的情绪展露在眉梢。
      很快,木榕的汗水就已经浸湿了衣服,混着腿上的血水滑落到地上,他脸色很白,但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直没有动,连手指都没有蜷缩起来忍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两粒鸩羽并不算什么。但痛毕竟还是难捱的。
      罗凤孤的眼里有震惊之意。但一开始他震惊的是木榕服下鸩羽,后来却是震惊他在鸩羽发作下的反应。他的目光锁在木榕身上,看着他在痛苦中越来越苍白的脸,一抹恨意忽地就涌上心头,他的目光也变得寒冷,那在痛苦中煎熬的身影,他看一眼都觉得是侮辱自己的眼睛,他别过头,唇角始终带着冷笑。
      卓熙一直没有看木榕,他在仔细观察着罗凤孤的神色,此刻忽然轻轻唤了两声他的乳名:“笑儿,笑儿……”
      罗凤孤眼神一变,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他想捂住耳朵,想上去打碎卓熙脸上的笑,但他双手被绑丝毫不能动弹,他只能将充满怒火的眼神狠狠地投向卓熙。
      卓熙轻轻抚掌:“真是好巧,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笑儿。九儿,你是因为这个相同的乳名而要放过他一马呢?还是因为,他原本——就是阿笑?”
      木榕抬起布满汗水的脸,他看了看罗凤孤都是恨意的目光,居然还能扯出一丝浅淡的笑来,他深吸一口气,很是平静地道:“他不是,阿笑已经死了。”
      “是么?”
      “九儿不敢欺瞒师父。”
      卓熙低下头,看着他满是汗水的脸,清冷地道:“如果他是呢?”
      木榕神色不改,沉静回答:“若他是阿笑,师父尽管打死九儿。”
      “好”卓熙手指轻叩桌面,沉声道:“你知道,为师最恨欺骗。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欺骗了为师,为师就用鸩羽应验你今日的誓言。”
      罗凤孤闭着双眼,似是已经睡去,对此间发生的事犹若未闻。
      木榕俯首下去:“是,九儿谨记。”
      卓熙目视着他:“你还有事要求我?”
      “是”木榕大胆抬头,“师父,九儿求您,放了他。”
      “他要杀你,你却要救他。等你救了他,他若是还要杀你,你又该如何?”
      木榕道:“他要杀我是他的事。我想救他是我的事。师父,九儿求您放了他,九儿甘愿受任何惩罚。”
      卓熙冷笑:“你私闯迷魂塔救人,已是重罪,自身难保还想救人,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木榕睫毛轻颤,一丝落寞出现在脸上:“因为,他就算是敌人,也是九儿唯一敬佩的敌人。这世上没有朋友也便罢了,如果连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没有,何其寂寞。师父,您和沈堡主,不也是如此吗?”
      他当卓熙的徒弟这么多年,从来没跟卓熙说过这样大胆的话,卓熙面色微变,就要一脚踢上去,忽然又改变了主意,道:“好,你想救他,我给你一个机会。”
      木榕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卓熙抬手:“阿无,让罗公子见一见他的那些朋友。”
      阿无无声地转动墙壁上的按钮,罗凤孤右边的墙壁慢慢降落到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牢固的铁栏杆,栏杆那头,唐纵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卓熙道:“九儿,这里边再没有你想救的人了吧?”木榕轻轻摇头,唐纵瞪圆眼睛,厉声大喊:“你果真就是九煞!好啊,好啊,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还有你,你就是十八楼的主人?”
      他眼睛赤红盯着卓熙,卓熙冷冷一笑,负手而立,傲然道:“没错,我就是十八楼的主人。”
      这一声傲气冲天,栏杆后的人俱是一愣,之后哗然大变,纷纷破口大骂,罗凤孤却紧紧咬着牙,他知道,卓熙在这些人面前这样坦然承认,便是怀了一个心思——赶尽杀绝。而且,卓熙的脾气他很了解,这样的谩骂只会让他更加残忍。果真,卓熙冷冷听了一会,手指微微一抬,一个骂得最凶的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得贴到栏杆前,脸都被挤得变形,卓熙漫不经心地道:“想死吗?”那人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摇头,卓熙笑道:“如果不想死,我也给你个机会,给你们每人一个机会。”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向罗凤孤,身姿卓绝,唇边带笑:“你们谁不想死,就去杀了他,谁能杀死他,我便放谁走。”
      他无视众人震惊恐惧的眼神,低头对木榕道:“至于你,若想救他,就去杀了所有其他的人。”
      之后他退到门外,阿无随之而出,再次触动一处机关,罗凤孤所处的屋子四周的墙壁全部变成栏杆,而他和唐纵他们之间的栏杆,已然消失不见。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木榕已经站了起来,他脸上的汗水还没有褪去,背上和腿上的鲜血还在滴落,他慢慢转过身,目光在唐纵等人脸上一一扫过,握在手里的夜火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最近这么勤劳的份上,多多留爪啊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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