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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章 自知之明 ...

  •   芙蓉楼,号称雍州最有名的酒楼。
      十八楼的分舵之一,就在无忧山庄的势力范围内。
      卓熙披着一件纯黑镶金色丝线的斗篷,负手站在窗口,大半张脸都隐在窗棂的阴影里,越发显得深沉冷峻。
      刘金贵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回禀:“小九身上的伤已经都经过了处理,大半都已痊愈。”说完便是普通大夫的口吻,一处处伤势叙述着,从遍布全身的鞭伤,到鞭伤下压着的荆棘印痕,到从胸口贯穿进去的冰魄,用平淡的语气讲来,却听得人心中发冷,木三爷已经忍不住骂道:“这畜——”他想骂一声“畜生”,忽然想到慕容庭是木榕的外公、慕容羽吟的父亲,这样骂好像不太合适,便又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转口问:“老刘,你说的那个三千碧色又是什么,严重吗?”
      刘金贵表情严肃,“是一种毒|药,严重,很严重。”木三爷瞪眼:“多严重?说清楚点。”刘金贵不理他,对卓熙道:“老爷,这种毒不好解,依小九的脉象看,中毒已超过一月,救他的人将毒性控制住几分,但并没有解,这种毒的厉害之处在于,重则致命,轻的话,却是症状不同。”木三爷听得着急,不等卓熙说话又忍不住问:“小九呢,有什么症状?”刘金贵白他一眼,道:“不知道,只有等小九醒来,才能确认。”
      木三爷不满地哼道:“庸医。”刘金贵气得瞪眼,却不和他争执,还是和卓熙道:“老爷,小九之前心肺就受过伤,这次冰魄又是伤及此处,怕是会留下病根。”
      说完他和木三爷一起小心翼翼看向卓熙,只见他侧着的面容上如同覆了一层冬日的寒霜,薄薄的嘴唇抿成锐利冰冷的弧度,手指一握,“咔嚓”一声,半片窗棂应声而碎。
      “呵”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慕容庭,呵……”
      短短的几个字,却如同刮在冰湖面上的利刃,一字一字,在怒火中淬炼。
      刘金贵和木三爷不敢答话,屋里安静下来,似乎只能听见木榕清浅的呼吸声,安睡得像个无知无觉的孩童,卓熙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时,消散了几分冰冷,多了几缕不易察觉的温和。“幽之,你在这照顾九儿,离泽,你跟我来。”
      走到外头,一阵寒风吹来,卓熙深吸口气,胸中的烦闷少了些,眼前却浮现出悬崖顶上那一滩已经凝固的血迹和漆黑的冰魄剑柄,呼吸便又是一窒,眼神也再次如剑锋般冰冷。
      慕容庭,你够狠,我会让你知道,敢这样伤害我卓熙的徒弟,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木三爷犹豫着道:“老爷,属下已经惩罚了十三。”
      卓熙沉默一下,却道:“是我下的命令,不必罚他。”
      木三爷一愣,抬头看去,忽然在卓熙一向淡漠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悔意,木三爷直以为自己看错了,差点想揉揉眼睛仔细看,“老爷?”
      卓熙闭了下眼,摆摆手,木三爷会意地告退,边走边想,老爷后悔了?他想到卓熙之前的命令,木榕和“十三爷”总是以互相合作又互相敌对的关系出现,一个以处死另一个为目标,以前次次都是木榕圆满地完成任务回来,以至于之后他们次次都提前替那位新任的“十三爷”默哀,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木榕险些丧命在这位十三爷的剑下。
      如果自己晚去一会,哪怕只一会,木三爷浑身冷汗,不敢想象那后果,想必老爷也是想到这点,那样的目光,不仅是后悔,更是后怕。
      木三爷长舒口气,拍拍胸脯,幸好,幸好啊。

      正在芙蓉楼的柳崖最近很是疑惑,“三叔,我们已经查到小寒山的据点了,为什么老爷一点不高兴?”
      木三爷想,找到欺负自己孩子的恶人虽是出气,但比起见到孩子一身累累伤痕时的心疼和痛恨,该是微不足道的。他瞪一眼柳崖:“好奇心那么重,老爷高不高兴你也管?”柳崖嘻嘻一笑:“侄儿不敢,那三叔,九爷什么时候能醒啊?”木三爷道:“听老刘说也快了,我去看看,你盯着木少英,别让他做不该做的事。”柳崖撇撇嘴,他讨厌木少英,不愿意和他相处,所以拉长声音不情不愿地答应:“知道了。”木三爷气得在他头上一敲,骂道:“滚。”
      柳崖刚要走,木三爷又叫住他:“等会”。“三叔,怎么了?”木三爷摸摸胡子,“你去提醒木少英——上次老爷的命令就算到此为止,以后离小九远点,再敢伤到小九,我先废了他。”
      柳崖吐吐舌头:“我不去,人家堂堂木家少主,才不会听我的话。”木三爷嗤笑:“没有我们,他拿什么去做木家少主,他虽然笨,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了,还不快滚。”柳崖嘟嘟囔囔:“刚让人滚,又叫回来,又让滚,再叫可滚不回来了。”木三爷气得牙痒痒:“小兔崽子,你等三叔闲下来,扒了你的皮。”
      他等柳崖嘿嘿笑着跑了,才踱着四方步走到木榕睡着的院中,推门进去,正对上一双刚刚醒来还有些朦胧的眼眸,不禁一喜,“呀,小九,终于醒了。”
      木榕已经醒来有一阵了,但是屋里没人,也没什么动静,他躺在床上,敲敲还有些混沌的脑袋,回想着昏迷前的事,终于想到——那个差点中了他一只梅花追的人是木三爷。
      三叔救了他?那师父呢,师父也在吗?木榕忽然就满心惊惶,慌里慌张地坐起身,“三叔……”
      “哎哎,别动别动”木三爷胖胖的身躯灵活地滑到床边,按住木榕,“别动别动,老刘说了,你刚醒来时绝对不能乱动,傻小子,不知道疼啊。”
      木榕这才发觉手臂锐痛,低头去看,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只听木三爷叨咕:“老刘给你用的金针驱毒,小九,你现在觉得怎样,还哪里不舒服?”
      驱毒?木榕很清楚刘金贵的医术,他一定发现了三千碧色,那其他的呢,这时,木三爷又问:“那三千碧色是怎么回事,小九,你哪里不舒服?”,木榕抬头看他,轻轻眨了眨眼,木三爷奇怪:“这孩子,你这么看着三叔做什么?”
      木榕却忽然笑了,还好,师父还不知道,还好……
      木三爷见他笑得如释重负一般,却又让人看着莫名一阵悲凉心酸,不禁摸摸他的头,“笑什么呢,烧糊涂了啊?”
      木榕笑笑,也不顾胳膊上的针,硬是下床,跪下叩头:“小九谢三叔救命之恩。”
      “哎”木三爷阻拦不及,伸手扶他,“小九,你这是怎么了?”木榕抬头微笑:“三叔两次救了小九性命,小九无以回报。”木三爷满脸疑惑地盯着他,“这孩子,疼傻了啊?”木榕还是一脸正色,木三爷忽然想到什么,“小九,你先起来。”木榕听话地起身,木三爷让他上床坐着,自己也坐在床边,盯着他眼睛,严肃地道:“小九,是老爷让我去救你的。”
      不出他所料,木榕果真怔住了,脸上是一副“你骗我你逗我玩”的表情,木三爷轻轻叹口气,木榕和木少英之间,命令是那样下的,任务是那样交代的,但关键时刻,卓熙当然会选择木榕,木三爷很清楚这一点,但木榕,看起来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小九啊”木三爷语重心长地劝导,“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徒弟。”
      木榕淡淡一笑,神情清冷,木三爷蹙眉,“你这么不相信老爷?”他有些不悦,“你和木少英、和其他的十三爷怎么能一样,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木榕幽黑的眼眸轻轻转动,长睫轻颤,如孩童般无辜,他却轻轻一笑,“三叔,我们不过,都是棋子而已。”
      “小九”木三爷吃了一惊,他从来没听木榕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当即喝道,“胡说什么,找打吗?”
      木榕轻轻垂眸,唇边却溢出一抹惨然的笑,“难道,不是吗?”
      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语,木三爷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棋子?老爷是说过“都是棋子”,但棋子和棋子,又怎么能一样,何况,在这场精心谋划多年的棋局里,谁不是棋子呢,包括运筹帷幄执掌风云的十八楼主人自己。
      “小九”,木三爷刚要再喝止,忽觉不对,回头一看,卓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上刚刚浮现出的温暖和柔和还未褪去,便被突如其来的惊愕和薄怒而代替,双目中柔软尚在,忽然便涂上一层幽暗阴寒。
      木三爷慌忙站起,“老爷。”
      木榕怔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身子绷直僵硬,唯有双手紧紧抓住被角,指骨泛着青白。
      卓熙的目光在他脸上凝视片刻,之后在木三爷的心惊肉跳中一步步走过来,走到床边,停下,居高临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唯一的徒儿。
      木榕回过神来,他虽看不见卓熙,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师父强压的怒火和失望,木榕轻轻咬了下唇,反而平静下来,掀开被子下床,就要向卓熙跪下。
      卓熙扬起一直负在背后的右手,“啪”,一个耳光狠狠地扇过去,在那张清秀的脸颊上印下五道鲜红的指印。
      这一掌带着十足的怒火,木榕的身子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摔在地上,扎满金针的手臂按到地上,疼得呼吸一停。
      卓熙抄起桌上的夜火,砸在木榕的脊背上,木榕双手抠入地面,将自己蜷缩起来,痛得浑身发抖。
      “师父”他伏在冰凉地面上的脸颊像纸一样惨白,扭曲的唇角挤出同样惨淡的笑,断断续续地吐着破碎的字眼,“九儿……师父……九儿……无用……”
      卓熙眉心一竖,刚压下的怒火又猛地窜了起来,一棍子狠砸下去,木榕脸色惨白,心头阵阵锐痛,一股腥甜涌到喉间,他张开口,一口鲜血吐到地上,当即昏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下章就发糖,这章是小九嘴欠,不怪狮虎。
    重大喜讯:小妖加油,迎接二娃小鲤鱼,二娃乖乖,早点粗来,阿姨给你糖糖吃(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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