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Chapter 74. ...
-
我们仍然相信：不管如何，恶最终将达到善的目的地，不论是信仰危机、血的污迹、自然的苦难和意志的罪恶。
“没有办法阻止吗？”
“你有办法阻止星辰的陨落与坠毁吗？”
雕花繁复的廊柱支撑着议院头顶沉甸甸的太阳荣章，无数人摩肩接踵，在太阳的光辉与背离的阴影里来来去去。两扇高大的金色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议长矮胖的身躯被挤成细长的一条，苍老的声音像辉煌的灯火一样，从门缝里流泻出来。
四处都有议论与喧嚣声。
布莱尔站在一根廊柱后，头顶的飞鸟镂刻轻盈地落到他的肩头，举重若轻地伸出一只利爪，将他扣死在了这里。
衬衣的风纪扣和深蓝色的领结束缚着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自嘲的干哑的反问。
优斐站在他对面，穿着皇宫侍卫的暗红色衣装，巴掌宽的腰带束在腰间，吊着一柄细长的佩刀。
金黄的挂穗随着青年的动作微微荡起，刀尖点地，优斐踢了踢靴子跟，一贯懒散而漫不经心的脸上也透出一股烦躁，半垂着的猩红的眼瞳扫过不远处金色的大门，掠过一抹杀意。
他轻声叹息，似乎是有些遗憾：“喔，要是能都杀了就好了……”
“我们无能为力。”布莱尔说，他的声音又干又苦，像被熬干了的药汤。
两年前政院第一名成绩毕业的第一秘书长，终于也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他像是放弃了般，沉默着拉下精致的领结，就像甩掉一条狗链子。
他解着袖扣，然后敞开了西装外套，礼仪教养出来的挺直的脊背弯塌下去，靠到了柱子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放松的姿态，却意外地，让他看起来比刻意的武装更加真实。
“反对的人太少了，我们没有盟友。”从回到赛亚开始，他一分钟也没有合过眼，极为憔悴的神情迫使他不得不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我们甚至不能证明我们是对的。我们只会被打上立场不同的标签。”
“还差点。”优斐突然说。
“什么？”布莱尔困惑地抬起眼。
优斐殷红如玫瑰花瓣的唇抿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他手指一勾，将布莱尔衬衫的风纪扣扯开了，“这样看着更顺眼，小老头。”
布莱尔艰难地动了动喉结。方才优斐曲起的指节擦到它了。
议院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被打开，同一时间的全星系各地，所有的官方全息平台，都被一个矮胖的老头攻占了。
赛亚帝国的议长穿着面料考究剪裁得体的西装，领结打得端谨而有艺术感。
他的脑门很大，头顶花白的头发稀疏，偶有几根，无精打采地匍匐着，就像光秃秃的沙漠上长了两根硕果仅存的小白桦。
他的鼻头也很大，刚好卡住滑下去的眼镜，他说：“敬告赛亚帝国全体民众……帝国议院在经过长达八十二星时的会议讨论后，以赞成票193票，反对票19票，弃权票38票的结果，通过《共生体第二预案》，允许人工培育共生体……”
大厅内爆发出巨大的欢呼，铺天盖地。
布莱尔和优斐夹着厚厚一摞反对书，像两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一样，被这喧闹的欢呼赶出了庆祝的世界，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相互乞怜。
优斐将反对书全数塞进了垃圾桶，然后转头对从贵公子堕落成闲散汉的布莱尔说：“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
辛苦了，布莱尔。”
“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西弗莱第九要塞与赛亚的边界，一支庞大的舰队沿着荒无人烟的星轨，在星河宇宙交织的巨大幕布里航行着。被小型战舰和无数小型星舰簇拥着的大型星舰如同一只白色的巨鸟，穿梭过一片星雨。
懒散的指挥官伸着长腿，锃亮的靴头在灯光下晃动着，如同一闪一闪的星子。
他喝着咖啡，凝视着窗外的星空，一只耳朵塞着无线耳机芯片，里面噪乱的摇滚乐几乎要把防漏音的耳机给撑爆。
副指挥官将资料放在桌子上，看了眼面前的全息投影，常年刻薄死板的声调也生动了起来，带着点开心的气息，感慨着。
第二预案这把火在更多的人心里烧出的是希望，而非绝望。
这个世界，少数人往往会被可怜，但多数人，才是主宰。
“少将，您还没有共生体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听说第一批人造共生体很快就会投入使用了。”副指挥官眉飞色舞地对年轻的指挥官说。
“投入使用？”
蒙特转过了脸，他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头短短的淡金色头发，额前有一小绺格外得长，随着帽子束缚的解开，懒洋洋地垂下来，扫到眉间。这三年，他似乎老了些，眉眼之间压着淡淡的戾气。
副指挥官耸肩：“先斩后奏。研究所的惯用伎俩。他们是吃定了议会一定会通过这项预案，事实也是如此。”
说完，副指挥官又想起了什么，神秘地压低声音：“前些日子，副议长阁下在西弗莱第二要塞遭到袭击了您知道吗？官方都说是星兽荒原失语者的误伤，呵呵，这么拙劣的借口，您相信吗？他们迟早要引爆这颗地雷。”
蒙特无所谓地笑了笑，纨绔的影子在他身上没有褪去多少，“这并不关我们的事，卡西利亚斯。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卡西利亚斯副指挥官恢复了严肃，“我明白，少将。”
“对了，希尔……”话语在齿间翻来覆去嚼了几遍，蒙特还是开口，然而只说了几个字，就被突然挤掉音乐声的呼叫占线了耳机。
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声音：“指挥官阁下，距离三十星里的无名星球附近发现一艘联邦飞船，请问是否拦截？”
“用途？”蒙特言简意赅。
“家庭型客运飞船。”
蒙特晃动的双脚微微一顿，他从桌子上抽回双腿，站了起来，“拦截。”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发出联络信号。”万一拦错了，这是至少是一种礼貌的信号，不会损害西弗莱和赛亚虚伪而友好的邦交。
“哦，天呐！小铮铮，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狗尾巴草从被它当做花盆培养的昏迷着的查理头上窜下去，跳到楚少铮肩膀上，一根细茎延长，拉过来一小片光幕，阻挡在楚少铮和干净的书页之间。
楚少铮看了一眼，将书合上，“赛亚舰队？”
“看规制，指挥官应该是一位少将。”趴在楚少铮肩头的弥卡尔轻声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自从被注射了基因破坏剂，他就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昏迷状态。飞船很简陋，医疗设施根本不足以为弥卡尔做一次深度检查，楚少铮除了一天喂一次血，毫无办法。但就像楚少铮说的，这是在吸.毒。
弥卡尔飞快地瘦了下去，成了一把行将就木的骨头。
“醒了？”楚少铮偏过头。
“嗯。”软乎乎的鼻音发出来，弥卡尔笑着蹭了蹭楚少铮的嘴角，漆黑的眼半闭着，仍是睡意惺忪，“我听见你读故事给我听了，《基督山伯爵》。这个不好听，换个……嗯……换……”
长长的睫羽再次闭落。
苏醒，就像昙花一现般短暂。
如果没有楚少铮，弥卡尔甚至都要开始怀疑，究竟睡入的世界是真实，还是醒来的时空是存在。
楚少铮捞住弥卡尔的腰，声音放低，“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狗尾巴草变得很安静，毛毛软塌塌地耷拉下来，晃了晃：“没有了。或许可以用抑制剂，但这是以毒攻毒。米迦勒的老头们也可能有办法，但我们总要先回到赛亚去。哦，没想到西弗莱已经向这些东西伸手了……”
“弥卡尔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楚少铮说，“我的基因也在破坏他的身体。”
狗尾巴草沉默地蹲在楚少铮肩头。
它感觉到了地震。是楚少铮的肩膀在颤抖。
它觑了眼他冰冷的表情，无法想象他在经历着什么样的心情。是的，它再像人，再如何模拟人类的情绪和感官，它都不是人类。它只是一个为了程序而存活的人工智能。
突然，通讯频道传来呼叫声。
“我们是赛亚军方，请求联络。重复一遍，我们是赛亚……”
楚少铮放下弥卡尔，将睡眠舱的全黑金属罩关闭，走到操控台前，“接受。”
面前的空间出现一阵扭曲的波纹，一个男人只露出上半身，冷漠地看过来，嘴里公式化地快速说着：“您好，亲爱的旅客，您已经到达了两国边界，如需通关请前往……”话音慢慢消失在喉咙里。
蒙特的眉毛因为情绪的波动微微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卡西利亚斯退出了中控室，关上了门。
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蒙特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空间，终于放肆了般，声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尖刺：“好久不见，修少爷。这次……我似乎撞破了您的秘密？所以，您准备把我也杀了吗？”
他的眼瞳褪去了温度，“就像……杀死安卡拉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Chapter 7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