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 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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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买份报纸吗？”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手掌里攥着一卷桶装的小报。
晨光越过地平线，铺满各家各户支起的窗户，扫出一片片斑驳的光鳞。欧风的建筑林立，多彩的琉璃窗上有白色的鸟振动着翅膀，海港的风穿街透巷吹过来，带来薄雾一般潮凉的空气，就像墨尼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伸着懒腰打的一个小小的哈欠。
兜帽的边缘轻轻抬了抬，楚少铮看了眼湿润着一双灰色大眼睛的小女孩，将一枚硬币放进她的手里，抽走了报纸。
“我想知道苏尔街的入口。”一份小报不值一星币，但一条消息值。
小女孩紧紧攥着硬币，“要、要再加一星币。”
修长的手指没有停顿，直接从腰间一摸，又将一枚硬币放进了小女孩慢慢摊开的手掌里。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眼，在兜帽的阴影下对上楚少铮漆黑的眸子，她似乎愣了下，然后更紧地捏住两枚硬币，快速小声地说：“街头舞厅，九点钟，九十九星币。”
说完，小女孩似乎又瞄准了下一个目标，抽出一卷报纸来追了过去。
楚少铮抬头看了下远处钟楼的时间，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漆黑的斗篷将他整个人笼进无法探知的黑暗里，只有颀长的身形与宽阔的肩膀可以辨别出，这或许是位出色的男人。
墨尼城因为气候缘故，大街小巷全都是罩着兜帽戴着斗篷的人，楚少铮并不显得古怪起眼。
他边缓步走着，边展开手里的报纸。
即便这是一颗联邦边缘没有什么存在感小矿星，科技落后到普通居民连植入脑后身份芯片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随身带着一片身份证一样的光卡。但这里的报纸依然是电子报。单薄的一层卷起的纸面摊开，无数小片的光幕切割着版面，有的甚至还在生动地放着视频。
快速浏览了一遍，楚少铮点开角落的一条新闻。
“SSS级通缉犯，摧毁十三艘小型战舰，炸毁第八要塞星空斗兽场，劫持并杀害卡卡尔市市长希里亚。身高一米八七，体重未知，至今潜逃未被逮捕，全息投影拟真图如下。请各位发现线索的市民及时与联邦警局联系……”
冰冷的机械音快速读着，青年的全息投影出现在眼前。
他们果然没有搜集到他的真实影像，投影与他身形有七八分相似，但面容却只有一二分。
3S级通缉，被他扔给警船应该没死却传来死讯的希里亚，这一系列串联在一起，很显然，联邦已经知道他们千辛万苦瞒着另外两大星系造出来微缩机甲路西法，已经成为了他的嫁衣裳。
楚少铮将报纸随手塞进垃圾桶里。
随着他的动作，斗篷漆黑的袖子微微滑下，他抬起的左手腕裸露出来，一块银白色嵌着黑金细纹的手表扣在那里，像旧式的石英表一样，咔哒咔哒走着。
微缩机甲未展开时可以变换成任意形态，所以联邦才会紧张，焦急地想抓住他。因为他们或许还停留在美好的幻想里，比如他并没有得到路西法的认可，并不能将它收缩，仍然像个傻子一样带着一架机甲逃遁。
毕竟微缩机甲有一个其他所有高端机甲都有的通病，它只认可比前主人或自己更高等级的精神力。
“帅哥，我们这里不欢迎斗篷怪。”
楚少铮被舞厅门口喝得醉醺醺的门卫拦下来。
“进门快活下，”门卫耸耸肩，小眼睛猥琐地眯着，“都得脱下来。”
楚少铮沉冷的视线扫了门卫一眼，眉梢微微挑起，将一张百元钞票递出去，淡淡而矜贵地说：“找零一星币。”不是他小气到一星币也不舍得，只是他从那个叫多姆的小型战舰上摸到的现金，一共才两百。
门卫游移的目光一定。
舞厅门口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亮青年从黑暗里微微露出的半截下巴，唇如刀削，抿成冷厉的一道锋刃。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社会经验丰富的门卫作出结论，收了钞票，乖乖掏出来一星币。
“跟我走吧。”他摇摇晃晃地转身。
闪烁跳动的炫彩灯光满场环绕漂移，令人耳膜燥热的音乐声被四面八方的扩音器放到最大，几乎震得桌椅和酒瓶都在抖动。年轻的人们甩开斗篷，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楚少铮如一道暗夜滋生的影子，跟在门卫身后，穿过烟味与酒气充斥的舞池，绕进了后面。
门卫敲了敲一个普普通通的包间的门。
一道白光快速地扫过门卫的虹膜。
检测完毕，门板咔嚓一声响，弹出一个小盒子。门卫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领夹，也可以夹在袖口或者胸口的口袋里，里面镶嵌着信号屏蔽器。地下黑市的保密手段，不能太复杂也不能太简单，都浓缩进了这枚领夹里，几乎三大星系通用。
楚少铮将领夹戴到袖口，门板又出现一个小孔，射出淡蓝色的光线将楚少铮全身上下扫描一遍，也不知道是在排除或者确定什么。
光线收缩回去，门锁应声而开，门卫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醉醺醺的猥琐笑容消失不见，只留着一个淡淡的微笑，“欢迎来到墨尼城地下黑市，苏尔街。祝您玩得愉快。”
包间门打开，是一条狭长漆黑的通道。
缓步走着，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走了大概四五分钟，面前出现一道闪着微光的门。再度推开，楚少铮才真正踏进了苏尔街。
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回拢耳廓，昏黄的灯盏亮起了一路。
墨尼城夹在联邦第八要塞和第九要塞中间的一个三不管地带，它的地下黑市并不受多姆统治，当然也没受到第八要塞地下黑市的混乱影响。
苏尔街繁华依旧。
就像任何一条暴露在地面阳光里的街道一样，苏尔街的两侧被划开一幢幢小门楼，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旗子横七竖八见缝插针地飘出来。街道很长，尽头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娱乐会所，可以提供任何服务。
当然，不包括共生体走私买卖，和偷盗联邦的星战之王。
楚少铮选准一面旗子，走进了一间杂货铺。
杂货铺只开了半扇门，成年男人进来需要侧着身。里面的空间也如这道门缝一样狭小，三面墙都摞着高高的货架，塞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正对门口，柜台上趴着一个鬓角花白的秃头男人，光滑得跟卤鸡蛋似的后脑勺在头顶摇晃的灯泡下反着晃眼的光。
秃头男人支着下巴坐起来，眼神灼灼地打量着进门的青年，视线似乎能穿透厚重的斗篷，看透里面的面容。
“先生买点什么？”秃头男人很热情，脸上的肥肉被揉巴揉巴捏成了一朵花，“你看看。”
楚少铮没有来过联邦的地下黑市，但他懂这里的规矩。
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货架，楚少铮随手拿下一个金灿灿的小猫造型的摆件，这是这里看着最华丽的一件了。
秃头男人脸色一僵，热情褪去，肥肉松弛地垂下来，莫名显得有点严肃，“十万星币，先生。这是这里最贵的摆件了。您真的要买吗？”
楚少铮拿出一枚芯片，在收款机上按了下，爽快地划出去十万星币。
看了眼楚少铮手指间捏着的芯片，秃头男人的眼神有点惊讶，但也不以为奇。毕竟地下黑市是个藏污纳垢，容他们这些地下蛆虫生存的好地方。连军火都随处可见，更别说杀人越货了。只是这位客人连个门面都不愿意走，直接拿着还沾着血腥味的植入芯片就来刷卡了。
“S级保密消息，我手里有十五条。”秃头男人先亮了底儿。
楚少铮毫不见外地坐在了柜台的卡座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曲着，冷白的骨节凸起，一下一下敲着柜台的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几秒后，他抬起手比了个数，声音低冷，掺杂着音色难辨的沙哑。
“我买三条，”楚少铮说，“第一，我要赛亚帝国三年前麦加尔星战争发动的真正原因。”
秃头男人眸光微闪，似乎有点诧异，又有点了然，再次仔细地看了楚少铮一眼。
“第二，联邦和赛亚目前关于共生体的最新研究成果。第三……”沉哑的嗓音微不可察地撩起了一点颤抖的尾音，“第三，我要关于赛亚军校生弥卡尔·索达斯的全部资料。”这个极为遥远又极为靠近的名字以这种疏离的方式吐出唇齿，似乎变得格外怪异。
全部说完，那根修长的手指又取出另一枚芯片，按上了收款机。
秃头男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过楚少铮的手指，额上不由渗出了几丝冷汗。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么大笔的生意了。贩卖消息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每个消息贩子越做越大的后果很可能就是被匕首悄无声息地钉死在床上。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隐私被别人当成付费即可享用的商品。
思考着这三个问题之间的联系，秃头男人的心几乎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但他却不能不回答。
“第一个问题……”他飞快转动着脑子，小心翼翼地思忖着，“赛亚星系三年前的麦加尔之战，又被称为孤星守卫战。因为这场战争赛亚帝国的军方使用了大量违规的生化弹药，所及即便他们全歼了独立卫军，取得了名义上的胜利，也没有宣扬。”
“这场战争的幸存者寥寥无几，大部分是意外逃出空间风暴区的军校和政院学生，您要问的弥卡尔·索达斯秘书长也在其中。”
藏在阴影内的双眼猛地抬起，沉沉如墨的瞳孔透射出微亮的星芒。
一直不敢去叩问思考的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来，楚少铮如同一个被除去镣铐枷锁的犯人一样，以一种轻松的姿态，彻底安静下来。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秘书长。军校毕业也不足半年，弥卡尔怎么会跟这个词挨上边儿？
秃头男人偷瞄着楚少铮，压低了声音：“这场战争的原因，赛亚的官方版本是独立卫军企图争夺麦加尔星，扩张势力。其他版本里，最可靠的就是……独立卫军在麦加尔发现了高契合度共生体……”
楚少铮眼神冰冷。
秃头男人继续说着：“这是一场共生体的争夺战，独立卫军输了，但赛亚投放了生化弹药，让麦加尔彻底从孤星变成了孤坟。据说那个高契合度共生体也死在里面了，这个没有确切消息考证。”
所有战争都是为了利益，没有例外。如果和平，只是因为利益的诱惑还不够。
第二个问题，秃头男人没有说话，而是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个光卡，递给了楚少铮。
楚少铮扫了一眼，光卡在他手里变成了碎片。
“唔……第三个。”秃头男人说。
楚少铮的精神力感知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他几乎不能阻止。他身体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迫切地想要听到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仿佛这个答案可以承载无数的情绪与感情，让它们在夹缝里艰难地成长下去。
“弥卡尔·索达斯，他的资料不算什么秘密，”最要命的两个问题安稳过去，秃头男人随意了许多，“他是个军校生，但毕业后却进了政府机关。”
“他今年十八岁，半年前毕业于赛亚帝国军事学院，毕业授衔是少尉，但他自请降职，没有像其他军校生一样被分派到各个基地，而是留在了帝都，成为一名议院秘书。最近才刚刚有点表现，被提拔成了第三秘书长，混得比赛亚政院那些高材生都好……”
楚少铮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听说他最近会跟随副议长来联邦访问，算算日子现在都快到第二要塞……”男人絮絮叨叨的话音被猛地截断，他咽了口口水，眼珠朝下瞄了眼揪着自己衣领的青年的手。
这只手再不复之前的闲散从容，它变成了一只冰冷的钳子。
骨节突出，青筋暴起。
“时间，地点，”楚少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三十万星币。”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Chapter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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