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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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西装的少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他将一对黑玛瑙袖扣扣上，抚平西装的袖子与领结。淡漠的视线扫过桌面，他伸手从玻璃瓶里折下一枝犹沾着蒙蒙水雾的蔷薇，别在胸前。镜中的少年宽肩长腿，优雅沉静，推开门，漫步入灯火辉煌的背景里，如同喧嚣尘世涌入一股落落清风。
楚少铮一入场，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舞会上所有人的注意，因为他才是这场舞会的主角。
他走到奥尔克斯和玛莎夫人身边，与林恩并排站立，虽然个头还矮上一点，但眉目间的冷峻却与元帅如出一辙。几乎没有人怀疑这不是亲生的父子。但天知道这对所谓的父子这几天来说过的话统共不超过三句。
如果参加舞会的人知道，大概还是会拍上一句马屁：“哦，不愧是父子，连做戏的水平都一样。”
“菲尼，那就是元帅的小儿子。”
铺满酒水与甜点的长桌旁，贵妇人捏起一杯红酒，抬起眼皮对身边的儿子说。
穿着得体但站姿却吊儿郎当的菲尼在往嘴里拼命塞甜点的百忙之中抬起头，顺着母亲的视线看了一眼，立刻直了眼睛，使劲咽了几口嘴里的食物，卡着喉咙的黏糊味儿，他笑起来，恨不能打个呼哨：“非常英俊。”
布伦奇夫人看了他一眼。
菲尼脸色一正：“不过听说他在弗拉星那边做的测试，只是B级水平，估计会去政院，军校不要想太多。”
晃荡的酒光遮挡住布伦奇夫人嘴角满意的笑：“你看奥尔克斯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听说他为了找回这个儿子失去了最得力的部下安卡拉，他可是把他当作艾伦那样培养的。费了这么大功夫，还要将自己的小儿子送进政敌的学校，我真想看看入学典礼那天他的脸色是不是比库不齐的皮毛还黑。”
“我看元帅对他很满意。”菲尼挑挑眉。
被高官贵妇围裹的人群中央，奥尔克斯元帅在楚少铮伸手去拿服务生手里的浓酒时，用一杯低度甘地果酒挤掉了浓酒的位置，冷淡地对着周围的人一颔首，“修还小，去跳舞，认识认识同龄的孩子们吧。”
“是的，帝都的孩子们都很友好，修少爷可以过去见见几位小姐，他们的舞跳得很棒。”有人笑着说，楚少铮礼貌地点头，趁机退了出去。
布伦奇夫人收回视线，冷漠地垂下嘴角：“奥尔克斯安抚蠢蛋的手段。”
菲尼撇了撇嘴，绕到长桌另一头接着吃。
“我们很久没见了，夫人。红酒对女人可是好东西。”一位与玛莎夫人交好的富态贵妇递给玛莎夫人一杯红酒，微笑着说，“我去马亚星的时候林恩少爷才十八岁，这么快修少爷都十六岁了，跟元帅年轻时很像呢。”
抿了一口红酒，玛莎夫人心情很好：“还有九个月才十六岁，修的生日我都没有忘记过。”
富态贵妇嘴角的笑纹漫出几丝八卦暧昧的弧度：“也该需要一个共生体了，拖得时间太长对身体和心情都是不好的。我家多拉夫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就去鉴定所选过了，小家伙讨人喜欢，迷倒了好几个共生体呢。”
“等修十六岁生日，奥兰多家从堪比斯星搬回来，举行了订婚仪式，再去鉴定所吧。听说奥兰多上将不太满意鉴定所的东西。”玛莎夫人忧心得显然更多一些。
是的，楚少铮在选定这个身份时图一时便利，根本没有想到这不仅是个有爹有妈，还是个有未婚妻的金娃娃少爷。当然，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以为他知道。
月朗星稀。
苍白清冷的月光攀着木质长廊的缝隙，一点一点地踩过每一瓣摇曳着馨香的花朵，偷偷溜进悬满中式挂灯的廊角，七拐八拐地矜持着光辉，缠上少年白色的西装裤，噙着明晃晃的微凉。
楚少铮微仰起头，百盏千灯落进乌黑的眼瞳。
他的脑海深处蛰伏着一些遥远的回忆，他闭起眼静静地回想。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很远，如果不是风声恰好，或许不会掠过楚少铮的耳际。但他在听闻这阵声音的瞬间睁开了眼，眼里揉满了初始的冷漠，或许还有深处即将爆炸的狠厉和兴奋。
“你疯了，索达斯！”
长脸少年在草地上滚过几圈，满头满身的杂草与灰土，他的脊背重重撞在墙上，口中嚼满了血味。他震惊而阴厉地扭曲着五官，对着面前挥开三四个孩子阻拦，抖着腿慢慢走过来的少年喊道。
少年的眉目间爬满阴翳。
“不就是一个小布球吗？我已经把它还给你了，你难道为了一个不知道哪个垃圾堆的破玩意儿要打死我吗？！你还是个嫌疑人呢索达斯！”长脸少年色厉荏苒地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属于恐惧的抖音，他顺着墙往旁边爬，对伙伴使着眼色。
金发少年走到近前，弯腰捡起一个破烂的小布球。
小布球在泥浆中滚过，只有边角可以看到以前鲜红的布料颜色。小布球随着少年的手指晃动，发出不算清脆，已经喑哑的铃铛声。一道裂口垂下破败的棉絮，让小布球显出一副委屈的干瘪模样。
“弥卡尔，杰西卡已经向你道歉了！”
“大家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在帝都要相互照应，你没必要把事情做绝，他已经受到教训了……”
身后的声音就像无数的触手，妄图伸过来拉动弥卡尔的四肢。
有人将声音变成行动，开始走过来。
“你这么喜欢这个小球，可以让杰西卡赔一个新的给你，他愿意向你道歉，不会吝啬这点小钱……”不会吝啬小钱的杰西卡已经爬到了安全的范围，他的手掌被一块坚硬的石头硌得生疼，然后他将这块石头抓紧手里，藏在身后的阴影里。
杰西卡慢腾腾站起来，扯动着乌青的嘴角笑：“是的，索达斯，我愿意赔偿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球，这不是什么难事，很多杂货铺里都有，总能挑到合你心意的……”
莫妮卡站在少年们的最外围。
她很矮，视线里只有一条条细杆一样的腿，将眼前的画面分割成条絮状。她长长的双马尾晃动着蹭过她的脚跟，栗色的大眼睛掠过条纹状的世界，蓦然停住，她大声喊：“弥卡尔，弥卡尔！”
弥卡尔猛地抬起头，又快速地垂下。
散碎着潮湿泥土的石头在他黑色的瞳孔定下瞬息的残影。
“啊！”
弥卡尔跌坐在地上。
石头狠狠砸在少年光洁的额头，却仿佛在接触到少年皮肤的一瞬间突然卸力，只来得及擦破一层表皮，血珠还未渗出，就已经潦草坠地。
杰西卡脸上的狰狞被痛苦替代，他惨叫着将头撞向墙壁。
头破血流。
血水流满脸颊，杰西卡就像恐怖片里爬出来的鬼怪，瞳孔里氤氲着濒死的黯淡。
周遭的少年被这一系列变故惊得呆在原地。
一双长腿从容地迈进这个圈子。
“修少爷，这里我们马上处理，您……”卫兵的声音渐小渐无，走在前面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冷淡的目光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震慑，让他的声音都僵在了喉咙里，不敢发出见解和质疑。
楚少铮离弥卡尔越来越近。
这个重逢像是早有预谋，又像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他恍惚地想起一个画面。金属地板上泼洒着沉重的水，水珠滚动，托起倾洒如流金的发丝和少年赤裸白皙的身体，流动的天光从头顶落下，少年抬起头来，一双空洞的白色眼珠如点墨一般，化开浓浓的夜色。
他那时就想，这或许就是生命，是他该列入乏味的人生计划的意义。
一只胳膊穿过两条细瘦的腿，楚少铮弯腰将金发少年抱了起来，然后抬起脚，轻轻踩在满面血污的杰西卡的喉咙上，慢慢下沉。
杰西卡惊恐地抽动着四肢，眼珠暴起翻动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卫兵有些慌，他以为那个少年要没命了。
那只脚收了回去。
“告诉林恩，我回去了。”楚少铮冷漠的嗓音让刚收回吃惊情绪的卫兵有些发怔，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少年，捕捉到了一道跳跃的马尾的影子，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把垃圾扫干净。”
然后他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像刚从花园赏花而归的贵公子那样，潇洒而去。
热闹与喧嚣聚集在了山腰，没有影响山脚下这座玫瑰庄园的半分静谧。
“修少爷。”
飞行器的门滑开，管家点亮大门的雕花壁灯，微微躬身。
“洗干净，送到我的书房。”
楚少铮率先从飞行器内迈下来，没有理会整个路程埋头在阴影里的金发少年，对管家说完，径自进门。
他没忘记他与弥卡尔现在只是陌生人。一个矜贵的少爷，怎么会将一个赃物的孤儿抱一路呢？他还没有失态的资本。
楚少铮也去泡了个澡。
西装的束缚从他的身上解脱下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材颀长精悍，紧密贴着骨骼的一层肌肉薄而不弱，在经历过破损和透支之后补回了一点，张力十足，在运动间拉开强悍的力量。
他的身体淹没在池水里，漆黑的眼闭上。
好像过了很久。大门外传来声音，是奥尔克斯元帅带着他的夫人和大儿子回来了。
玛莎夫人的声音充满关切：“查理店里的鲜奶热两杯，送到修的书房。没有关系，这也算是交到了朋友，修还是有情绪的，之前像机器人一样，我都预约好了米迦勒医院的卡特拉医生……”
声音渐渐远去。
楚少铮睁开眼，踩着浴池的台阶走上来，他将头发从烘干器前一过，随手将丝质的浴袍披在身上，然后穿过一条走廊，推开了书房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