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来世再会 ...
-
殷如棠一愣，随即鼓起掌：“小师弟，你也是不容易，基础的气盾结合水火风，足够抵御八十一道天雷之击。我的雷密集锋利，只集中攻击一点，气盾自然是防不住的。你这盾又掺入了光与雷，呵，甚至还有一部分控制之术，也算是叹为观止了。只可惜，以你残存的术力，坚持不了多久吧？”
君蔼额上早渗出细汗，缠绕在剑锋上的金丝光芒转暗，他侧头对醇音说：“维持凝盾之力，再加入光和雷，做的到吗？
醇音紧张：“我试试看，可我不会控制系的术法。”
“够用了，刚好在持平状态。”
殷如棠缓缓道：“小师弟，现在我觉得废了你大半术力去修补九窍石简直是我最英明的决定，你太碍手碍脚了。”
“多谢夸奖。”君蔼气息一松跪坐在地，刚才那术过于耗费，他现下任是一分力也使不出来。
“师父你没事吧？”醇音双手举盾无法去扶。
君蔼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参入了光雷的气盾与雷电之剑僵持着，谁也不能再推进分毫。醇音使力憋得脸红脖子粗，殷如棠也认真抵御着，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方厚重云层里忽然噼啦啦落下几道黑色的犹如虬龙般的闪电，映得君蔼和醇音的脸色一片惨白。
冬灯祭开始了，随后将是九九八十一响天雷尽数落在莲顶，而本该在莲顶抵御的两名守灯人还被阻在半途。
殷如棠饶有兴味的盯着他们的脸色：“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是吗？苏珀终将死于雷击，你们应该谢谢我的救命之恩。”
醇音眼睛都熬的发红，雷声轰然中，他冷声说：“殷如棠，时隔十六年，令你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不是别人，都是你自己而已，不但折磨自己，你还夺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同样肩负沉重的过去，苏珀比你强上万倍。你这样的人，还不如死在当年那场火中。”
天雷轰击着山顶，引起的震动使整座山都在剧烈颤抖着，双腿被废的殷如棠早被震翻在地，他仰面躺着，闻言哈哈大笑：“你说的不错，我早该死了，我活着做什么？损人也不利己。我以为有个儿子可以去护佑，他却一心和我为敌，根本不领我的情。你们说，我活着可笑不可笑？”
看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醇音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冷，从内而外的冷。
他笑着笑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多少响了？”
“六十二。”君蔼按着胸口撑在地上，费力的说：“你的目的达到了。”
“不错。无论如何，你们也来不及了。”殷如棠最后望了眼醇音：“去莲顶收尸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他凝成的五彩雷剑骤然消失不见，醇音金盾失去抗力，顿时推飞开去，前方东倒西歪的植被、乱石、连带着躺在地上的殷如棠全部被挤飞出悬崖，落在下方暗沉沉的漩涡中。
醇音望着光秃秃的前路愣了一瞬，背起君蔼就往前冲。这一路雷还在响，风似乎小了些，好像有雪片温柔的划过脸颊，溶了大片，止也止不住。
君蔼在他耳边无力的说：“别哭。我们应该为他高兴，至少现在山还没塌，他成功了。”
“嗯，师伯好厉害。”醇音努力压下嗓子里的呜咽之声，喃喃的说着：“他成功了，好厉害。”
君蔼仅余了气声：“再快些，或许我们还能再见到他。”
“嗯。”醇音不顾消耗的狂奔起来，眼睛、双腿、乃至在空荡荡怀中突突乱跳着的一颗心，无一不酸涩难言。
终于来到了山顶。
此时雷声消散，狂风止歇，还有暗黑的雷云漂浮在头顶。硕大的雪片纷纷扬扬，接连天际。
这处狰狞山顶唯有此时才有片刻的宁静，空旷悠远的空间，暗色调的背景，宁静的可怕。
君蔼向莲顶遥遥一望，止住欲过铁索的醇音：“他不在那里。”
醇音收回步子，轻声问：“他在哪里？”
君蔼似在思索，半晌才说：“初云山上，还有一处地方，我忘了和你讲。”
醇音心下明白，所有的地形秘径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他不可能独独“忘了”一处。所以那里对自己这个即将继位的守灯人来讲，不是什么好去处。
他平静地说：“师父说方位，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一柱香之后，两人来到后山一处隐蔽的洞穴。这处洞穴像是人工开凿的，洞口光滑，内里干燥幽深，拨开掩洞的长草可见洞侧有几个朱红的大字。剥落上面粘着的土石草沫儿，醇音抖着心轻轻念道：“涅槃崖。”
君蔼扶住他的肩，未作任何解释：“进去吧。”
醇音默默点头。
如果说凝华园是一个守灯人的开始，那么这名唤涅槃崖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守灯人的结束。传说中，每个守灯人在交出这个位置时都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原来他们都来到了这里。
醇音跟着君蔼走进去，空旷洞内回声阵阵，一步一步犹如踏在心尖。
行不多远，眼前豁然一亮，是一段探出在半空里的悬崖。悬崖之上，枯草凄凄，随风温柔的起伏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静立在崖边。铅灰的天色，枯黄的野草，他的背影带着飘飘荡荡的错觉，如一抹刀痕镌刻心上。
君蔼轻轻唤了声：“苏珀。”
他转过头来，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不羁神色。
“小君！”他面露惊喜，随即，一缕红的发黑的血迹从唇边蜿蜒而出。
君蔼视而不见，微笑说：“你的心愿了结了，随我回去吧。”
苏珀没动，同样微笑问道：“我还回得去吗？”
君蔼缓缓点头：“只要你想。”
“谢谢你。”苏珀笑得很欣慰，越来越多的血从口中涌出，他抬起袖子大咧咧的蹭了一下：“可是我回不去了，内脏全都碎掉了，最多还有半柱香的命……我想待在这里。”
君蔼柔声说：“我后悔告诉你这个地方了。”
苏珀歪着头，似笑非笑：“你又小气，守灯都守了，我就不能选择像个守灯人一样，也终结在这里？”
“当然……可你食言了。”
“不错，我食言了，我曾说要在这里送你离开的，没曾想，却要你送我了，抱歉呐，小君。”
隔着起伏的荒草，两个人的声音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小君，还有一件事我对不住你。”
“有么？”
苏珀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九色柔光明亮：“九窍石……我原先不打算用的。可是天雷太强了，我用尽全力只撑了六十下……非是惜命，我只是后悔了，觉得不该拿初云一城做祭品。”
君蔼缓声道：“所以在最后关头，你还是选择做苏珀，我很欣慰。”
苏珀真诚的笑了笑：“还是做苏珀好，我也很高兴。只可惜损耗了一些这个石头。”
“没关系，九窍石早已不堪用了。”
“将来打算怎么办？”
“原计划。”
苏珀望了眼醇音：“舍得放手了？”
君蔼笑：“不得不放。”
“那好，我等你。”苏珀俯身将九窍石放在一边的石台上：“再会。”
君蔼眼带笑意，一直望着他：“再会。”
他似不支一般向后倒去，身影隐没在荒草那边。
醇音愣了好久，踉跄着奔过去，衰草凄凄的悬崖边，再也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我们走吧。”君蔼转身。
醇音木愣愣的，扶着他出洞而去，将至洞口才回过神：“师父，师伯他好像跳下去了……我下去找找？”
“不必了。”君蔼突然俯身，口中鲜血喷落，人也软倒下去。
醇音慌忙为他理顺气息，他半睁的眼只看洞口那三个字，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说：“涅槃崖，涅槃崖……这是你师伯一直想要的结局，我们应该为他高兴。”
作者有话说第177章 来世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