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魔王》茶怡

44、友谊的小船（二）

　　“鼠尾草代表力量、迷迭香是忠诚，百里香则是勇气。将此三种植物研磨作为调味，香味互为补充，互相增益，最妙的地方是——”她将盛着因涂满蜜汁而闪烁迷人色泽的烤腿肉的银色托盘轻轻放到桌上，解释道，“尽管前味甜蜜而芬芳，但它有着令人感到怅然若失的后味。请尽情享用，蜜汁金沙骨。”

　　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放着两副银制餐具，因着此刻是午夜时分，银色烛台上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
　　她恭敬地放下菜肴，抱着托盘站到一边，表现出相当高的职业素养。

　　“请放心食用，银可以检验毒物。”厨娘对客人道，“作为我与两位友情的证明，请放下心防，尽情享用。”

　　“我听说，唇部才是最好的地方。”金发的少女开口了，左耳畔的叶片状耳坠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厨娘看向少女对面的少年。
　　帕里斯通从善如流，他的认错态度相当好，并且十分真诚：“是我的错，我杀了不该杀之人，浪费了食材。”

　　“正是如此，阿米斯丹羊必须是在活体的状态下取下唇肉才是最为鲜嫩可口的，此道菜肴的食材是死羊，所以务必请吃下去。”厨娘看着少年的眼睛，“否则便是浪费珍贵食材的谋杀，这有违天道，只有吃掉，才是尊重。”
　　“都是帕里的错，我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少女面色不愉地看着那看似诱人涂满蜜汁的烤腿，“你自己的锅自己背，把它都吃掉啊！”

　　面前放着的是正常人类知晓其原料都会感觉反胃的食物，帕里斯通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也兴致缺缺。
　　尽管由精心调配的香料与天然蜂蜜烤制的肉散发着相当诱人的香味，但毕竟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早已彻底根除了食用同类的嗜好。再怎么猎奇的美食家，在吃过一次后大约也不想再吃第二次，因为人类的基因会表达对同类之肉的反感与厌恶。

　　“不要浪费。”路西看着他，“吃下去才能表达尊重，你不是要与我友谊地久天长吗，连朋友好意的邀请都要拒绝吗。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看来你只是会说好听的话而已。”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少女忽然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别搞错了，我虽然不怎么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女人啊。”路西想到对方曾往自己嘴里吐口香糖的恶行，觉得自己简直太有素养了。

　　“我知道了，就这事而言，请放过希拉。这是我与你的事，美丽的小姐。”帕里斯通抬起手，制止了少女正在酝酿的嘴炮，“我对待您的态度太过鲁莽，这是我的错误。杀死那婴儿的母亲，实在不是我的本意，请您原谅。”

　　“不，得吃下去，才能表达尊重。既然只是无意义的屠宰，那么只有献上你的性命才能补偿这失误了。”厨娘放下托盘，“还是说，需要我侍奉你进食？”

　　“喂，别太过分了。你以为我们两个不是你的对手吗？”叫做希拉的少女微微蹙眉。
　　帕里斯通示意她别说话，他看向厨娘：“如果能得您亲手投喂，无论是怎样的食物，都是无上美味。”

　　“哼。”路西转过脸去，“你们面前的只是普通的猪骨而已，自己想多了还要怪别人么，真是无聊。”
　　尽管玩具修理者相当耗费精力，但那是她未来的徒弟的母亲，她还是愿意免费施加好意将她救活的。

　　“所以说，您是用什么方法将那女人救活的？”帕里斯通将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忽然来了兴趣般地问她，“我很感兴趣，毕竟那种失血量，即便是星级的医疗猎人也无可奈何。如果是念能力，那么得消耗何等惊人的念量，简直堪称神迹呢。”
　　“你会知道的。”在几年以后他会利用这个能力赚很多外快。

　　“你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她们身边的，因为她们太过脆弱，如果一不小心死了的话，会对你的心灵造成影响吗？”他悠悠然地望向她。
　　“你可以试试看啊，杀了她们。”她昂起头，眼中绽放出愉快的光芒。

　　“不，我想你可能比谁都想吃了她们。因为在看到血液时，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孔也没有反射，说明屠杀的情景并不会令你产生情绪上的动摇，但是喉咙却有吞咽的动作，这是欲望的表现，说明这令你获得快感，并且刺激你产生强烈的欲望。”
　　她用手摸了摸喉咙，对她而言最贵重的徒弟难道是食物吗。
　　最重要的事物便是食物吗。也对，没有食物，生命是无法延续的。
　　然而欲望是可以被意志所控制的，意志有多强，纺出的线就有多坚韧。食欲与对DD的依赖都可以通过意志来扭曲。

　　“欲望总有一天会战胜意志，让你彻底溃败屈膝向欲望下跪，我敢保证。”帕里斯通微笑着总结陈述，“尤其是那婴儿，你看着她长大，相处的时间越长，那份无法遏制的欲望就越强烈……就像蛇追随着香气，野兽也会忠诚于欲望。”

　　……
　　…

　　‘不如修改制约，改成一旦食人自己就会死好了。’
　　可是问题转回来了，为什么一定要不吃人呢，因为对自己而言这是很有诱惑力的事情，所以对此订下制约才有够诚意，才能让念变得强大吧。
　　那么还是忍耐吧。

　　“为什么，你还是不张嘴说话呢，都快两岁了。”她握了握襁褓中的小杰的手，略为纳闷地看着长着缺牙的嘴没心没肺笑着的孩子，“你的父亲为了你可是付出良多啊，不，因为生育了你，所以既是父亲也是母亲啊。”
　　为了锻炼儿子，Greed Island在后期制作中增加了许多原本没有的设定，正是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在了培养小杰的事业中，所以金将小杰完全交给了她。

　　为了培养儿子，真是费尽心思啊，仿佛构建剧本般煞费苦心。
　　说起来，在那悠远记忆中的父亲对孩子其实不错，虽然他是个种马，又是个吃掉妻子的渣，但是对于自己生育的女儿却是全心全意地培养并加以信任，所以给了女儿搞革,命的机会。
　　这样一想未免有些可疑——

　　“辛苦你了。”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他扔了包栗子给她，“我想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总是忘了回来，现在游戏已经发行，所以我决定带着小杰一起踏上旅途，这样一来你也能够得到解脱了——”
　　“辛苦倒还好，不过，你还记得我的真名吗？”她忽然问。

　　“记得。”他点点头。
　　“抚养小杰是我应尽的责任，也是我对因无知而犯下过错的补偿，因为我的个性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有时会让人觉得过分。但是更重要的是，在与这孩子相处的过程中，我懂得了为人父母的不易，生命的存在与繁衍有其伟大之处。”她将手放在胸前感慨道，随后她垂下眼眸，声音变得低沉起来，“然而，我在这孩子的眼中看到未来，终有一日，他将背负弑父之罪，你终有一日将要因这孩子而死。”

　　“你要说你有预言的念能力吗？”
　　她抬起眼睛，无神的眼中噙满泪水：“金，你将因这孩子而死啊。”

　　“姑且不说你这演艺圈新人般的拙劣演技，三年来一点进步都没有。这明显就是前期冰冷傲慢后表现出柔弱软化的样子，来获取别人同情提升好感度的套路！”他无奈地指着她道，“就算确有这样的预言，哪怕百分之百的准确率，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因为人是有着打破命运的力量的！”
　　“哼，为何我任何真情实意的表现都要被你反驳。”

　　“当你表现得很有感情的时候都是在酝酿玩弄别人的把戏，你最恶劣的一点就是玩弄别人内心的同时又不在实质上做出任何伤害！在别人被你弄得痛哭流涕后，你再告诉他们其实这只是个玩笑，明天太阳依旧升起！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变态一样，专心找一个对手然后一心一意地追逐吗？！”看着她扔掉手里的眼药水之后，金忍不住用一贯的傲娇口气指责她。
　　“所谓的对手，是要将其视为与自己同一层次上的敌人吧，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尊敬。这世上才没有可堪我对手的人呢。”她挺直了脊背道。

　　“说实在的，你现在的实力也没有到最顶级的那一层次吧。这么傲慢真的好吗。”
　　“哼，我已经决定将誓约改得更严格，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

　　“那真遗憾，我仿佛已经能看到你玩脱了的那一天了。”他轻轻抱起小杰，对怀中对着他笑的儿子露出笑容。
　　“若是玩脱了，我也甘愿承担这样的后果。因为那必然是上天又派傻逼来考验我了，对于命运施加的重任，只要坦然接受即可。”

　　“我并不喜欢命运这个词。”他抱着儿子坐到她身边，“这个词带有宿命感，仿佛是限定了一个人的人生，人的出生一定要完成什么，一定是为了什么吗。它更像是没有勇气的人的借口吧。”
　　她低头剥起了栗子，虽然并不会吃它们，但这几年她养成了剥栗子的爱好，所以每次金回家时都会给她带一包这个。

　　“那么，客观地来评价一下我这个人吧。”她说。

　　“口欲滞留。”他说。

　　“……”
　　“虽然在年龄上已经算作成熟，但保留着口唇期的欲望，姑且算是一种退化。我观察到你在与人相处时有频繁的吞咽动作，在生物学上提示了返回母亲怀抱寻求安全的倾向。也提示了旺盛的食欲——你将所有的欲望都归结到了觅食的快感上。你如果是个男人，大约会极端迷恋与母亲长相相似的女人，但又不会对女人产生欲望吧。”

　　“哼，我的确喜欢金发碧眼的类型，如果胸大就更好了！真是被看穿了！”
　　“真是恶俗的品味啊，保持着口唇期的野兽般的原始欲望，不愿成长也要有个限度，一直放任自己的天性发展，总有一天会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哦。”

　　“金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吗。”
　　“哼，这个我不否认。”他转过脸，以傲娇的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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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口唇期”。弗洛伊德所划分的人格发展的最初阶段。约从出生到一岁半。婴幼儿的性感区是嘴和唇。
性表现具有三大特征: 来源与维持生命的觅食有关;尚不知道有性的对象，是一种自体享乐;性目的受性感区直接控制。这时期婴幼儿通过吮吸、咀嚼、吞咽、撕咬、紧闭等来获得性满足。若满足不适当，过多或过少，人格发展可能发生固着和退缩到这一时期。
若口腔期婴儿在吮吸、吞咽等口腔活动中获得满足，长大后会有正面的口腔性格（oral character），如乐观开朗，即口腔性乐观（oral optimism）。
反之，若此时期的口腔活动受到过分限制，使婴儿无法由口腔活动获得满足，长大后将会滞留下不良影响，此种不良影响又称口欲滞留（oral fixation），长大后将会有负面的口腔性格，如口腔性依赖（或口欲性依赖）（oral dependence）。它是一种幼稚性的退化现象，指个体遇到挫折时，不能独立自主地去解决问题，而是向成人（特别是向父母）寻求依赖，有一种返回母亲怀抱寻求安全的倾向。又如口欲施虐，（口欲施虐 oral sadism 指个体不自觉地咬人或咬坏东西的口腔倾向。）及悲观、退缩、猜忌、苛求等负面的口腔性格；甚至在行为上表现出咬指甲、烟瘾、酗酒、贪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