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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友谊的小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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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正是冰封大地,大雪连片。
尼特罗走进屋里,看见一位有着与雪同色白发的女子,她穿着陈旧的粗布衣服,背上背着一个约莫两岁大的孩子,可能是来不及梳理的缘故吧,白色长发十分凌乱地披散着,她手中拿着锅铲,奋力地炒菜。
她便是那个厨娘了吧。
意识到有人来了,她转过脸来。
以那家务技能娴熟的程度来看,尼特罗原本以为这厨娘大约已过了三十岁,但这张脸相当稚嫩,可能还不到二十岁。
那女子的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想必是夜夜带孩子的缘故,尼特罗也是生育过儿子的人,知晓养育孩子的苦楚,然而跟生育孩子的母亲所经历的磨难相比,日夜连轴转地照料啼哭不停的婴孩所付出的努力是微不足道的。
腹中孕育婴孩的过程漫长而可怕,并非是在母爱的光环之下带着微笑抚摸肚子那般简单而幸福的事,身体上产生的可怕变化以及随之带来的各种生理反应、生理上的不适,一切的一切都只会给母体带来伤害与恐惧。
“你是来找金的吗?”厨娘投来淡漠的视线,开门见山道,“抱歉,他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哦,是这样啊。”尼特罗看着被厨娘背在身后,闭着眼睛安静沉睡的黑发婴孩,不禁露出了饱含慈爱的微笑,婴儿未曾沾染世间的无垢永远是最令人动容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厨娘又道。
“那也无妨,如果见到了他就请转告他,协会新成立了阁议制的十二支,他也是其中一员。”
……
…
“如我这般耿直的人,竟要为了你说谎。你这家伙,平时乱跑就算了,连自己的工作都如此敷衍,真是毫无担当的人啊,真是为协会感到痛心。”傍晚时分,看到精神抖擞地回来的金,对比自己整日背着孩子的疲累,路西指着金发泄道。
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指责,露出无所谓的表情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少年穿着得体,与终日散漫的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了。”那金发的少年露出冬日阳光般温暖无害的笑容伸出手向厨娘打招呼,“我是金先生在协会的同事,直接叫我帕里就好。”
“这就是金先生的儿子吗,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呢,完全看不到半点母亲的影子啊。”帕里斯通忽然对她怀里的小杰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对这孩子而言,她就是母亲。”金指了指厨娘说道,“所谓的生恩不如养恩嘛。”
“请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开饭。”路西觉得内心十分惭愧,生养孩子的可怕之处她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觉得实在是世上最可怕的一桩事没有之一,对于男人生孩子一事感到好奇而犯下过错的她仅仅承担了抚育孩子的责任,已经是很轻的责罚了。虽然她一度想要逃脱,但是因为实在是打不过金,所以被强制着目睹了怀孕期间的痛苦,这使得她下定决心要照料小杰到他能够上幼儿园为止。
因为没有预料到金还带了客人回来,所以食物准备的份量可能不够,不过她本身也没有吃普通食物的必要——
上菜之后,她就沉默着坐在餐桌边,做一个耳聋口哑的厨娘。
然而安分守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却被人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指在她的手上来回滑动,十分轻浮。她猛地抬起头。
“我很佩服金先生呢,总是有很多优秀的人才聚集在你身边。”帕里斯通深深地凝视着金,带着无比真切的崇拜之情说道,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一如既往地钦佩于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的同时,她以十分沉静的力道把他的指骨给捏碎了。
“我要回去了。”路西深深地吸一口气,起身道。
两年前,她去了NGL自治国找到了刚刚出生的徒弟,那孩子刚刚出生,尚被母亲所保护,紧紧地抱在襁褓之中。
“把她给我,你并没有能力保护她。”起初她只想要带走弟子,跟金的儿子一起抚养,反正养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
但是那女人纠缠不休,说她根本就不可能像母亲一样用生命保护女儿。
“自己生不出孩子的家伙,抢走别人的孩子,装作真心疼爱的样子就能满足你那空洞的虚荣心了吗?!”
“养育孩子充其量是填补时间的工具而已,我不会付出生命保护她。你说的不错,我竟无言以对。”路西深深地思考之后就把母女一起带出了NGL自治国,治好了那年轻女人的恶疾,这样她就能一直保护女儿,而非在临终之后让女儿投靠父亲,受到他人的凌虐了。
今夜,金带了基友回家,她就去跟那女人凑合过一夜好了。
……
…
路西哄着尚没学会说话的徒弟入睡。边想着生母如果死了也不错,这样一来这孩子就完全是她的了。这样想着,她陷入了朦朦胧胧的睡梦之中。
清晨醒来时,那女人已经在做早饭,孩子还在沉睡。
路西揉了揉眼睛,有人在敲门,那女人开了门。
“既然这么冷,就喝杯热茶吧,最近天气实在很冷。”女人如此对不速之客道。
路西穿好衣服走到厨房,看到面庞尚显青涩的恩师靠在厨房门上跟那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此时他还是个少年,跟她差不多高。
“真是缘分啊。”帕里斯通露出甜蜜蜜的笑容看着她,“美丽的姑娘。”
“缘分吗,我看未必,这应是命运的必然邂逅。”
“原来您也是这么想的,我真是太高兴了。您的美丽令人惊讶,冰冷而白皙的肌肤也令人难以忘怀……”帕里斯通手中把玩着钢笔,以近乎天真的语调说道。
那女人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
他露出青涩的笑容——
然后以极其迅速而利落的动作,仿佛猛兽撕咬猎物般以迅猛的力道将那支钢笔狠狠扎进了年轻女人的颈下——
一瞬间鲜血高高地喷溅出来,直喷到了天花板上。
“我以为,你不是自己动手的类型。”
沉默了片刻之后,路西静默地看着他。
“一般不会,但是与你的邂逅让我稍微有点失常。同类识得同类,恶魔识得恶魔,我想看看你的反应,仅此而已。”
“你做得颇合我意。”她轻轻点头,“这女人确很碍事。”
“你给自己设置的道德底线似乎很高。还是说,你不愿亲自动手。”他从西服内袋掏出手帕擦拭钢笔上的鲜血。
“只是懒惰而已。”
“你很勤劳,以你在金先生那里工作的表现来看。”
“不应从母亲手里夺走她的孩子,也不可从孩子身边夺走她的母亲。你看,我就是如此充满母爱情怀的人。”
“这么说你以给自己设下限制为乐,看来还很不成熟呀。不过野兽只有在年幼时才显得可爱,一旦成长起来就再也无法与之玩耍了。”
“原话奉还。你这以别人痛苦为乐的垃圾。”
“就算喜好特殊,我也是个普通人,不要如此武断呀,美丽的小姐。而你,根本不像个人呢。”
“我有见过跟你很像的女孩子,是姐妹,还是其他什么,你十分喜好充当良师益友吗。”
“并不是,不过现在我倒是非常渴望成为你的挚友呢。”
“我说过了,不可从孩子身边夺走母亲。既然没下死手,你就将她救活吧,这样友谊的小船才能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