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121、第121章

　　齐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奶奶您从未跟我们讲过，又怎知我们理解不了？”

　　“哦？那你倒是也说说看啊。”

　　齐筝道：“这有何难，既然上升为天的东西中至纯部分就是灵气，那么下沉为地的东西中至浊部分就是所谓的魔气咯。”

　　老妇人点点头，“不错，你也很聪明。”

　　齐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如此说来，灵力和魔气本是同根同源，不过是鸿蒙初辟时，形成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罢了。”

　　老妇人道：“孺子可教也。”

　　“那么同理，神魔人三族其实也算是同宗同源了，可现在却打得不可开交，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是啊，如今被流放在魔域一带的魔族子民，也是我南凌国的后代子孙。魔君当年其实并不想自立为王，但看到那么多入魔同胞无家可归，四处被排挤、被歧视，于是才建了云景城，给大家一个栖身之所。”

　　“他后来攻打南凌，我们后世一直以为是他为了抢夺美人而发起的侵略战争，但实际上，是他原本就与南凌国皇室有仇，苏沐雪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老妇人点点头，道：“是的。魔君其人本性并不坏，更非传闻中的那般暴虐成性。虽说后来，他确实受到体内那股力量的影响，变得狂躁易怒，但也从未滥杀无辜。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其实真正造成伤亡无数的……是在他身死之后……”

　　齐筝急道：“这我知道，是魔神之力。奶奶，您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告诉我们，那魔神之力到底是什么？”

　　老妇人垂眸一声叹息，语气变得凝重起来，“魔君留下的神识中，关于这部分的内容非常模糊，想必对于魔神之力，他本人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娘娘仅是根据他神识中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后来亲眼目睹了那只所谓的‘魔兽’后，大致推断出来，这魔神之力……应该是……鸿蒙初辟时残存下来的混沌。”

　　“混沌？”众人闻言大惊。

　　老妇人沉了脸色，不无忧愁地说道：“百年前的那场灭世之灾，在世人看来是这股力量想要摧毁一切，但实际上对它而言，不过是在收回它曾经失去的、重建它曾经拥有的罢了。”

　　“重建它曾经拥有的？”众人怔愕，齐筝惊呼，“那股力量的真正目的是要让这天地万物重归混沌？”

　　老妇人点了下头，“所以你们应该惧怕的是这股力量，而非拥有这股力量的人。而且恰恰相反，这世上唯一能控制这股力量的也只有他们了。”

　　齐瑟不解道：“既然血契可拥有这股力量的支配权，那我们多让一些人加入进去不好吗？”

　　“你错了。”老妇人道：“自鸿蒙初辟以来，升仙封神者众多，可唯有血契第一人，才能称之为祗，而后来者都只能算是追随者或信徒罢了，你明白吗？”

　　“也就是说，后来者不但无法支配这股力量，反而还会被这股力量操纵，成为其傀儡？”

　　老妇人道：“没错，所以无论如何，小殿下都不能死，他也不会死，只要他释放出混沌之力，并与之融为一体，他便能成为神祗，拥有无上的力量。”

　　“可是奶奶，当年魔君最后不还是死了吗？”齐筝问道。

　　“那是魔君他自己的选择。”

　　“他自己的选择？这又是为何？”

　　“成神者，必将灭情绝爱，变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与天地万物自然化为一体，这是血契的代价，不受意志的控制。魔君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在斟酌后，选择了死亡。”

　　印子兮不可思议道：“那关于冰心石的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老妇人道：“这个自然。魔君一直在想办法清除小殿下/体内的冰心石，甚至不惜将之引渡到自己的身体里。虽然冰心石也确实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是魔君之死真正的原因是他自己震碎了元灵……”

　　“什么！”众人震惊不已，印子兮喃喃，“魔君他是放不下对雪妃娘娘的爱，不愿成神……”

　　齐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想不到魔君竟是这般痴情人儿。”

　　老妇人道：“如今想要保住小殿下的命，也只能兵行险着，释放出他体内的混沌之力了。”

　　“奶奶，您说起来容易，那也得殿下他自己愿意才行啊！”

　　老妇人目光落在印子兮身上，“小姑娘，问题的关键应该还是在你吧？”

　　印子兮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答案。”

　　当天晚些时候，幻玥苏醒过来，又问起了之前的事情。

　　印子兮一直在守在他的身边，知道瞒不住他，于是便将他们后来在大厅里的对话言简意赅地讲给他听了。

　　幻玥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他所听到的内容。

　　“玥儿，你在想什么？”印子兮见幻玥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原来……我爹娘他们……早有婚约……”幻玥喃喃低语道：“那么说来……我爹也不算是强取豪夺了吧？”

　　印子兮没想到，幻玥关注的重点竟是落在这件事上，有些无语地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娇嗔道：“不管有没有婚约，没经得女方同意，强行与之结为夫妻，就是强取豪夺。”

　　幻玥抿抿唇，似是有些不满，但又觉得印子兮的话确有道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印子兮低头看看他，忽而笑起来，道：“不过我们就不一样了，玥儿，我是自愿嫁给你的，你放心吧，我们绝不算是强取豪夺。”

　　幻玥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怔愕地望着她，半晌没有反应。

　　“怎么？傻了吗？”印子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忍不住笑道：“我在跟你求婚诶，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反应？”

　　“小兮……”幻玥呆呆地看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印子兮现在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何会如此拘泥于“明媒正娶”这件事了，不无心疼地俯下身子，在他眉心轻轻烙下一吻，柔声道：“我说，我自愿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你可愿意娶我？”

　　“小兮！”幻玥一把抱住她，“你愿意嫁给我？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那我们现在就成亲，立刻，马上。”

　　“在齐府吗？”

　　“嗯。”

　　“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有问题。”

　　“玥儿……”印子兮忍着泪水道：“我们成亲后，你愿意随我去一处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可好？”

　　幻玥想了想，道：“我当然愿意。可是小兮，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完成。”

　　“什么事情？”

　　幻玥道：“我的族人……他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已不适宜再居住，我必须为他们寻求一处安身之所，才能放心离开。”

　　印子兮了悟道：“原来魔族发起这场战争，是为了迁徙择居？”

　　“为了生存。”幻玥补充道。

　　“我明白了。”印子兮道：“玥儿，你认为是正确的事，就尽管放手去做吧！”

　　幻玥问道：“倘若我加入这场战争，与南凌国正面为敌，你会怪我吗？”

　　印子兮道：“那倘若你在守城的大军里看见了我，你会怎么做？”

　　幻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双唇轻颤，半晌却没有回答。

　　“答案是无解。”印子兮朝他微微一笑，道：“玥儿，你有你的族人放不下，我也有我的国土家园要守护，我们只能选择认为正确的事情去做，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至于将来会怎样，就交给时间去解答吧！”

　　幻玥拼命摇头，执拗的像个孩子，“不要，我不要与你为敌……”

　　印子兮无奈地安抚着他，见他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只得道：“好好，我知道了，之前我要查藏宝图一事，你回避过一次，没有与我正面冲突，让我为难。我答应你，这次我也回避一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现在战场上，让你为难。”

　　“真的？”

　　“我保证。但你也得答应我，尽量减少伤亡，不得伤害无辜百姓，还有，一旦达到目的，就立刻收手。 ”

　　“嗯，我也向你保证。”

　　“还有玥儿，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是上前线打仗了，就算是与我成亲也……”

　　不待印子兮把话说完，幻玥急忙打断道：“我知道的，小兮，我会让自己快点康复起来。”

　　印子兮若有所思道：“关于魔神之力的真相，其实你也早已有所察觉了，是吧？”

　　幻玥点点头，道：“但是你放心，小兮，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印子兮抓过他的左手臂，掀开袖管，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道：“你就是这样记住我的？”

　　幻玥垂眸，一副犯了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道：“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记住你，我都不惜一试。”

　　印子兮道：“就连魔君当年在与这股力量的较量中，也并未取得绝对的胜利，最后不得不选择了逃避。所以玥儿，答应我，不管最后是你控制了它，还是它操控了你，都不要轻易放弃，好吗？还有……无论怎样，就算你忘记了一切，有一点请千万记住……”

　　“什么？”

　　“我爱你，玥儿，记住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印子兮倾身吻住幻玥，在他唇瓣上用力地咬了一下。

　　“唔！”幻玥吃痛，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也爱你，小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