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渡南华梦（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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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锋争夺终于尘埃落定，前尘剑迎来了它的主人——曲红绡。
南华派的弟子们将前尘剑从观礼台顶端取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自家掌门面前。常懿行冲他们点点头，刚拿起剑准备上台，一直沉默不言的初云山庄庄主却忽然沉声道：“慢着。”
常懿行看着现场兴高采烈的南华派众弟子，叹了口气，对庄主歉然道：“子澄兄，虽然你我早已约定好了这把剑的归属，可依眼下这种情况，懿行实在无法将前尘剑还给你。”
陆子澄眯起眼，“你想毁约？”
常懿行淡然道：“不得不为。”
“常懿行！”陆子澄拍案而起，压低嗓音威胁道，“武林双剑百年交好，你今天要为这把剑和我初云山庄撕破脸？”
“子澄兄才是，”常懿行微一挑眉，眼中已有隐隐怒意，“我自然不愿做言而无信之人，可你儿子输在吴霖手上，吴霖又输在我徒儿手上，天下人看的一清二楚！我若让你把剑拿走，我南华派上下颜面何在？”
陆子澄还欲发作，却听一男声朗然道：“常掌门说的没错，曲师妹在众人面前赢了比试，拿走前尘剑是理所应当。陆渐学艺不精，输了便是输了，又哪有强行夺剑的道理，父亲不必再为难常掌门了。”
常懿行看着陆子澄“哼”了一声，隐含的意思的老子竟然还不如儿子懂事。
陆子澄气得脸色发红，指着陆渐半天说不出话。
陆渐毫不在意地绕过自己的父亲，对常懿行拱手道：“常掌门，请继续。”
常懿行点点头，拿着那柄剑走下楼梯，进了比武台。
“三娘。”
“师父。”曲三娘放开吴霖受伤的手臂，起了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吴霖也冲常懿行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曲三娘，扶着受伤的肩膀独自走下台。
林弦赶快迎上前去，问道：“你还好吧？”
吴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他勉强笑了笑，答道：“我没事。”
林弦扶着他在观众席坐下，不远处的初云山庄弟子发现了吴霖，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们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几声哄笑。
林弦听到了对方漏出来的几个词，脑子一热，起身就想过去理论，却被吴霖勉强拉住。
“吴霖！他们那么说你！你就不生气？”林弦怕牵动对方的伤口，最终还是老实坐下。
吴霖摇摇头，“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是故意输给红绡的。”
“唉，你这又是何必，”林弦感叹道，“你师兄还一心想着要让你拿剑呢。”
“我明白，我会向师兄亲自谢罪的。”
“这……应该就不必了。”林弦摸摸鼻子，心想依陆渐刚才那番话，其实无论谁拿到剑对他而言大概都一样吧。
过了半晌，吴霖忽然说道：“只有这样，红绡才能成为真正的大师姐。”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好像在自言自语。
林弦一愣，转头看向吴霖，却发现对方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比武台中心，眼神温柔而满足。
曲红绡从师父手中接过前尘剑，用双手将它高高举起，向四周欢呼雀跃的同门们展示着。台下的弟子们异口同声地叫着曲三娘的名字，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尊敬。这一刻，银白的剑鞘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映衬着曲三娘因为兴奋微微发红的脸，以及因为感动而湿润的眼。
“你也是有心了。”林弦想到这些年曲红绡在懿行门下明里暗里受到的一些排挤，拍了拍吴霖的后背。
曲三娘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整个观众席，很快便找到了吴霖，她发现吴霖也在看自己，略微忐忑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她忽然改变了姿势，转而将剑平举在眼前，一手持柄，一手握鞘。看到这个动作，场上的欢呼声立刻止住了，所有人都把视线凝聚在了前尘剑身上，等待着名锋的第一次出鞘。
曲三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接着，猛地拔剑。
那一刹那，台上白光闪动，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滚滚热浪从比武台上扑面而来，带来了刺鼻的气味。离得较近的弟子们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般用袖口挡住了口鼻四散而逃。
“爆炸了！！”直到逃窜的弟子尖叫着撞翻了林弦，他才意识到这一场盛会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灾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弦瞪大了双眼，慌忙去拉吴霖，却发现旁边早就空了。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往爆炸处狂奔而去。
林弦来不及多想，赶忙拔腿追上。
“红绡！红绡！”吴霖一边跑一边大叫，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才包扎过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染红了半截白衣，翩翩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
越靠近台子烟雾越浓，刺鼻的气味呛的林弦一阵头晕，他跟着吴霖爬上比武台，还没站稳，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住。
林弦看着吴霖的身影消失在了烟雾里，便不住地挣扎着，“你放开我！！”说着去掐那人的手。
陆渐咬牙忍住了，用自己从衣摆上撕下的布捂住了林弦的口鼻，低声骂道：“这么浓的烟，你这样冲进去还要不要命了！”
林弦从对方手中接过布，焦急道：“我们快走，吴霖已经进去了。”
陆渐“啧”了一声，让林弦拉住了自己的腰带，说道：“你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两人强忍着浓烟慢慢往里走着，很快便发现了吴霖。他背对着陆渐和林弦瘫坐在台中间，头发披散着，白衣已经变得肮脏不堪，剑也随手扔在地上。陆渐眯着眼，发现吴霖整个身体一阵一阵的颤抖，脆弱得好像寒风中瑟缩的枯枝。
而在他的面前，显然还躺着一个人。
“找到了吗？”林弦说着从陆渐身后钻出，对方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他的全部视线，当然也挡住了不少浓烟。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渐长臂一捞，将他整个人压在了自己怀里。
林弦呆了一下，立刻抗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可陆渐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他的手死死地压在林弦后脑，像是一把钳子，无论林弦怎样挣扎，就是纹丝不动。
“别动，”陆渐的语气冰冷，“不要看，也不要回头。”
林弦的动作停下了，他听到了吴霖压抑而又悲痛的哭声。
林弦哽咽道：“陆渐……你老实告诉我……三娘她……是不是……”
陆渐低头看到林弦发红的眼眶，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头。
烟雾消散后，众人在前尘剑的剑鞘中发现了大量的□□，而剑刃和剑鞘之间，贴着两片特别加工过的火石。在曲三娘拔剑的刹那，磷石摩擦出的火花点燃了剑鞘里的黑火，一瞬间的爆炸力从细窄的缝隙中奔腾而出，持剑者必然首当其冲。
机关尽现的那一刻，在场的人全都明白了。前尘剑的归属，其实是一个早就被设计好的死局，目的就是为了杀拔剑的人。
初云山庄自行锻造、内定名单忽然改变、决赛中故意放水、台上的南华派掌门连带被炸伤……种种蹊跷之处皆指向一个答案：初云山庄就是幕后黑手。
一场盛世前后，武林之势大变。双剑彻底决裂，南华派更联合了其他几个门派对初云山庄进行围攻。短短一个多月，初云山庄从受人敬仰的武林名门变成了过街老鼠，门下弟子流失大半，庄主陆子澄背负着背信弃义、手段下作的骂名气血攻心而亡，整个山庄在陆渐的领导下苦苦支撑。
不知道是第几个半明的清晨，林弦坐在竹林里，怔怔地看着曲三娘和安怀风的墓碑发呆。
剑刃上的打火石片是他送给安怀风的，拿走打火石的人不仅是杀害曲三娘的凶手，还很有可能也杀害了安怀风。
林弦抱住头，不知道为何自己一个善意的举动会导致如今这样的结果。
难道这就是蝴蝶效应吗……
如果他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没有认识曲三娘，没有来到南华派，甚至如果他当初把剑穗送对了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如果……而因为他引火上身的人也不仅仅是面前的这两个。
林弦咬住唇，起了身在曲三娘和安怀风的墓前各自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林弦轻声道，“原谅我不能继续陪你们了，因为我还要去救一个人。”
陆渐……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一渡南华梦（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