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暮小西

2、第二章

　　拉着皮箱走在校外并不甚熟悉的街道时，赵晴格同学才刚刚感觉到后悔。为什么自己一时冲动就这么跑了出来呢。

　　在这个城市里人生地不熟，也因为谈恋爱玩游戏，她的生活重心基本就没离开过学校。好想打个电话给爸妈抱怨，可是又怕他们担心。在宿舍里的时候并不觉得，可是出了门才发现，温度已经低到了这个地步，她本以为南方没有家里那么冷，可是这里的湿气那么重，刺骨的感觉让她冻到瑟缩着。

　　从她离开学校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又二十八分钟，天开始擦黑。晴格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依旧黑黝黝一片。尹悦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发过短信，没有用任何方式去询问一下他女朋友的死活。

　　晴格自嘲地笑了笑，抽出钱夹里的一张卡，她本来是不打算动的，可是此时此刻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取出了五百块钱后，先是好好地吃了一顿饭，然后走进了一家中介公司。

　　既然决定搬出来，以她赵晴格的脾气就肯定不会再回去。所以找房子是必须的，首先要离学校近，房租也不能太贵，治安嘛……尽管她没什么可以劫，但是起码也要好点啊。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快！如果天天花钱住旅店，那她的脑袋绝对是被驴踢了。

　　可能说尹悦和林羽凡就是驴有些不厚道？

　　和中介提出了这几个条件并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晴格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了进去。洗澡之后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自从她开始和尹悦一起玩游戏，因为晚上校园网的速度还比较给力，所以她一直是晚上替尹悦组队挂号奋斗的。黑白颠倒很久的她这一次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什么事都扔给明天醒了之后再说吧。

　　第二天早晨，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正打在了晴格的眼睛上。下意识去看手机的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换上了另一块电池重启后，上面显示了三条短信和四个未接电话。

　　打开之后，心中小小的期待也彻底被失望取代。有两条是宿舍舍友询问她的，剩下都是中介公司通知她去看房子的。

　　换了衣服，晴格并没急着退房，因为如果实在找不到房子租，她可能还要在这里凑合一晚。

　　“这个……赵小姐，您的要求比较苛刻，于是达到条件的住房最近都比较紧缺，你看这两居室……”

　　“别说那房有多好，我租不起。”晴格毫不避讳地翻了翻白眼。

　　中介公司的职员似乎有点为难：“那您看这个淮海路的独单……”

　　“我靠，坐车要坐一小时，回去上一次课比回一趟家时间还长！”这是什么不靠谱的中介公司啊！

　　“那……那您先在这坐会，我帮您再看看。”小职员陪着笑离开了，早看出来这姑娘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晴格端着中介送来的茶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妈，一直对着她笑眯眯地，看的晴格不寒而栗……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大妈笑了笑，皮笑肉不笑那种……

　　“姑娘，租房子啊？”大妈好像是接收到了晴格这方发送过来的友好信号，往晴格这边挪了挪，还主动搭话。

　　晴格也没扭捏，点点头：“是呢，在学校办走读了，着急在外面租房子。”

　　大妈听完，脸笑成一团菊花状：“那个，姑娘，你大学是在学院路附近么？”

　　“是啊。”X大正是坐落于学院路的中心地带。

　　“姑娘，这样吧，你别跟中介这里问了。大姐我这正要往外租套房，就在学院路旁边，我们那小区里好多大学生租呢。”

　　大姐……？她赵晴格看起来到底是有多老啊？好吧，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是吗是吗？您往外租房啊？”晴格赶紧假装着热情地凑过去问。

　　大妈急忙点头：“是啊，本来房子买来是给儿子以后结婚用的。没想到儿子在外国留学，就直接找了个洋妞当媳妇。两个人就在那边买房子了，现在要接我和他爸过去住。签证都下来了，房子还没折腾好，我这也着急呢。”

　　可是婚房……那肯定不小啊……

　　“啊？大妈，您这房是什么户型的？”

　　“两居室啊！阳面的房，一年四季都是大太阳照的，装修好了，床和柜子都有，进去就能住人！”

　　虽然她很心动，可是价格嘛……

　　“大妈啊，对不起……这个，我一个学生，租不起一整套房子啊。”

　　没想到大妈没有立刻“变脸”，而是更热络地拉着晴格的手：“哎呀，我们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一间，正好一间没人住，你看这不是正好么？”

　　啊！Lucky！

　　晴格连忙继续询问：“您这个打算一个月租金多少呢？”

　　大妈摇摇手：“不要多少，我这就是出国之前赶紧把房子处理掉，也安心点。怎么样？姑娘租不租？保证比在中介找房便宜，环境也好！”

　　晴格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赶紧拉着大妈走出了中介所。

　　“一个月六百四，水费电费煤气费网费自付，房屋维修自己搞定。哈哈，带小男朋友回来什么的这个我也不管，你室友不在意就行，你们随意哈。”

　　晴格汗，确实真的太便宜了，但是这个数字也真是……

　　“那个……您凑个整，这数也太……”也太吉利了！

　　大妈好像真是很着急要租出去一样，赶紧松口：“那就一个月六百好了，你一次交十个月，交了钱今天你就进去住！但是中途退租不退钱啊！姑娘，你看行不行吧！？”

　　虽然十个月真是太多了，但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别的地方也许真的租不到这么合适的房子了。

　　晴格咬咬牙从卡里取了六千块钱：“行！您带我过去吧。”

　　大妈毫不犹豫，还特意打了个车帮晴格拉着行李，晴格真是感激涕零，没想到真是在外面遇上活雷锋了。

　　房子果然如大妈所说，真的是十分十分十分好的户型，只不过……居然这么便宜，也这么久没人租，难不成，是闹鬼？

　　不过晴格不怕，只是稍微有一点打颤，从小到大，她赵晴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怎么了？鬼是死人变得，活着时候被打死了，死了之后敢闹事就再打死一次就得了呗。

　　大妈留下了屋子的钥匙，还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然后拿了钱就不闻不问地扬长而去了。

　　静下心来，晴格仔细审视着房子，环境真的是不错。四层，不会很高，但也不像底层会脏乱。离学校也确实很近，走路的话也就十分钟左右。屋子内的装修十分素雅，简洁明快，不显累赘。室友虽然还没回来，但是只看厨房和卫生间的使用状况，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一个很爱干净的整洁人士。

　　如果是个御姐就更好了，可以埋胸什么的……

　　萝莉也可以嘛，萌萌的，她还能玩个同居养成，哈哈！

　　想到这里，晴格同学爆发出无限的潜力，先去整理屋子啦，一会美女姐姐/妹妹回来之后，也好邀请她过来看看，顺便吃点零食，聊聊BL漫，看看电影，美丽的人生啊！

　　“女王女王，接电话啦！”

　　晴格潇洒地接起电话：“谁呀谁呀？”

　　“晴格，是我，尹悦。”

　　电话对面的情绪明显没有她此刻这么激昂，她仿佛也受到了感染，语调一下子低沉下来：“怎么？有事？”

　　“你昨天怎么就那样没头没脑地跑出去了？你在X市也没什么熟人，总不能一直住旅馆吧？回来吧，和羽凡道个歉就好了。”尹悦的语气显然是一派劝解的语重心长。

　　听到林羽凡的名字，晴格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瞧瞧，她男朋友喊人家“羽凡”，亲热的很呐！她的气已经只进不出了！

　　“我现在在外面过的可好了，不用你管！”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怎么放心！你别闹，我和羽凡都说好了，只要你回来，她不会为难你的。她也是为了你好的嘛！本来就违反校规了。”

　　不说还好，晴格听着尹悦的话里有话，已经气急反笑了：“你到底是谁男朋友？我X，我违反校规都是为什么？我大半夜在宿舍里挑灯夜战，饿的要命从来没个人问，都是自己半夜偷偷煮方便面，你以为那东西好吃么？你现在说起违反校规！玩着游戏帐号Pk清boss时候怎么不提？”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哄也哄了，劝也劝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晴格听出他的声音已经带了些许的不耐烦：“你什么都不用做。压根就没你事！”

　　“好，没我事，那我不管。等你回来记得给羽凡道歉。”

　　“道歉？我道她妹，道她全小区！”

　　说罢，晴格再也掩饰不住怒色，把手机甩了出去，手机撞击在地板上，立刻四分五裂，电池和机壳也脱离开来。

　　刚进门的向晨曦实在是不明情况。

　　这套房子他已经住了两年，期间也换过几位室友。他的整洁癖太严重，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和他住在一起。他怕烟味，也不喝酒，唯一的一点生活缺点可能就是熬夜。一般的男孩子当然受不了他。

　　而这次，他外出回来之后像往常一样打开门。迎接自己的，是从偏卧飞出来的一只诺基亚手机，而且还是即将报废版本的。

　　他深呼吸一下，争取不要让自己被人称为“冰山”的表情再吓到新室友，毕竟距离上一个室友搬出去已经这么久了，他一个人也实在是很腻。

　　“咳。”他咳嗽了一声，意图唤起新室友的注意。

　　赵晴格只顾着和尹悦发火摔手机，根本没注意到大门曾经打开过，直到听到屋子里传来人的咳嗽声，她才意识到可能是同租人回来了。

　　七手八脚地整理好衣服，擦干了眼泪，晴格走出了房门。

　　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向晨曦先回过神来，虽然他也很难接受……但他实在是受不了长久的干瞪眼，只好指着地上的手机先开口：“以后欢迎仪式不用搞这么热烈。”

　　晴格看看地上的手机，再看看玄关里站着的男人，最后低头瞄了瞄自己身上的hello kitty睡衣。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是坏事做多了，才沦落到这个苦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