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百变苏哥哥》帆过十洲

36、7

　　萧景琰将梅长苏一路抱到了后院的池边。这荷塘原本是萧景禹给他挖的，他当时不怎么想要，也自然不怎么上心，可池里随意埋的几节胖藕如今倒是顶起了碧绿的荷叶。
　　萧景琰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池畔的太湖石上，对他道：“就是这里了，没多大地方……委屈你了。”
　　梅长苏颇有点稀奇地摸了摸那石头，仰头对萧景琰笑了笑，道：“挺好的。”说完，一头扎进了池水中，还用尾巴拍出了一朵小水花，意图溅到萧景琰身上去。萧景琰本也已湿了个透，自然不在意这点水花，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冲着池塘道：“长苏，我去换身衣服，母妃给你带了新的伤药来，一会我再来找你。”
　　梅长苏自一片荷叶下冒出了头来：“什么伤药？我都好得差不多啦。”
　　萧景琰看着他顽皮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就当帮帮我吧，母妃吩咐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可是不敢不照着她的吩咐来。”
　　梅长苏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喔……”他仅与静妃有方才那一面之缘，只觉得她确实是位温柔仁慈的女子，便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应了下来。
　　待萧景琰取了药瓶来唤，梅长苏从水底探出头来，双臂一撑便坐在了岸边的石块上，动作十分熟练而灵巧。
　　萧景琰颇有点恍惚，觉得仿佛是回到了东海畔。
　　梅长苏见他许久不动，不由仰头问：“怎么啦？”
　　“哦，没事。”萧景琰回过了神来，打开了药瓶，将里面的伤药挑出了一些来，在掌心慢慢地揉着，目光落在了梅长苏身上。
　　这次重逢太过意外，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才总算有心情好好打量梅长苏一番。这个鲛人身材十分精悍，大约是深居海底的原因，他的肤色却很白，若在人类身上未免显得有些不大健康。在东海时，梅长苏总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将他的上身都遮着，此时无遮无拦的，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都裸露着，有些是新近的、刚刚结痂的伤口，有些疤痕看起来却已经很有些时日了。
　　萧景琰用手背将梅长苏的长发拂开，鲛人立刻伸手将自己的头发顺到了身前，随后便感觉到了萧景琰手指粗糙的触感描摹着他身后的伤痕。
　　静妃配的药十分有效，梅长苏几乎是立刻便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麻痒。他有些难耐地动了动，道：“你怎么不说话？”
　　萧景琰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你也是带兵打仗的，抓俘虏的事嘛。”梅长苏口气里都是满不在乎。
　　萧景琰道：“我还记得你有说，他们打你，你才凶他们的。”
　　“嗯……”梅长苏明显地顿了顿，显然是没想到他用来诓梁帝的话萧景琰会记得那么清楚，不由有点心虚，“就……鲛人泣珠，他们想试试看嘛。”
　　萧景琰刚好上完了背后的药，微微用力扳着他的肩膀让他侧过些来，又挑了些药膏出来，抬眼认真地道：“我不会的，也不会让别人这样对你的。”说着，又将药膏涂上了他肩窝的伤口。
　　梅长苏不自在地咧嘴：“前面的我自己来就好……”
　　“你看不清。”萧景琰一本正经，“母妃说鲛人的眼睛在水里看得清，所以上岸就看不清了，就像我在水下看东西看不清一样。”
　　梅长苏哀叹：“那是因为你眼睛怕水。再说……我哪疼我还不知道吗……”
　　萧景琰抬头道：“……很疼？”
　　梅长苏忧伤地闭嘴了。
　　他发现遇到耿直如萧景琰一般的人，就只有乖乖听话一条路了。
　　萧景琰的动作轻柔了许多，一边涂药一边问：“为什么要让我叫你长苏？”
　　“不在族里，自然不能用族名。”梅长苏顺着他的话答道，“不用族名，我的所作所为就和我族无关。”
　　“你……不想你的族人来帮你吗？”萧景琰问。
　　“我是族里的将军，本职就是守护族人。”梅长苏叹了口气，“再说本来就是我自己惹的麻烦，当然要自己解决啦。”
　　萧景琰沉默了一会，道：“所以你连我也不说吗？”
　　梅长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他。
　　“我不问，你就不说。”萧景琰将药罐合上，干脆也坐在了石头上，“你虽然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但是琉球想伤你族人，你既是将军就不会饶了他们。可你又不想回族里去，要打算怎么做？”
　　梅长苏于是侧过头去，不说话。
　　“长苏，我愿意帮你的，只要你开口。”萧景琰说，“你所有的麻烦都是因为五年前帮我打了那一仗，你可以不在意，可是我在意，我记得。”
　　“景琰，你是个王爷。”梅长苏说，“两个国家开战不是什么小事，我不能让你为难。”
　　萧景琰道：“祁王兄本也有意出兵琉球了。”
　　“所以？”梅长苏挑眉。
　　“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萧景琰站起身来，仗着站得高拍了拍梅长苏的头顶，“有话与我说便是了。”
　　梅长苏也不介意，仰着头看着他，问：“什么话都行吗？”
　　萧景琰心头一喜，只道梅长苏愿意与他说些心里话了，急忙点头道：“当然。”
　　梅长苏于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我觉得我有点亏。”
　　萧景琰不明所以：“什么？”
　　梅长苏悠然道：“那时候我们说，我上不了岸，你下不了海，终究是看不见对方家乡的风景了。我费了这些力气上了一回岸，一直叫黑布蒙着，什么都没看见，难道不是亏大了吗？”
　　萧景琰有些生气：“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梅长苏诚恳道：“我也与你说正经的呢。”
　　两个人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终究都绷不住了，一齐笑了出来。
　　“罢了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萧景琰摇了摇头起身。他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还有许多事务未曾处理，是不得不走了，临走时还和梅长苏道，“要打琉球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梅长苏应了一声，直看着萧景琰转过了一条回廊，再也看不见了，才又一个猛子扎回了水里去。

　　萧景琰一转回大厅里去，便听列战英向他回报：“殿下，祁王殿下那边的消息，说是誉王与琉球私下通信，意图勾结外敌谋反。悬镜司已暗中查封了誉王府，软禁誉王，只待琉球使团离京便将他下狱，命末将转告您随时做好准备出征东海。”
　　萧景琰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快？”
　　“是，据说是收到了匿名信件，但具体怎么回事也没说太清楚。”列战英道。
　　“匿名信件……”萧景琰下意识地向后院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道，“那便按皇长兄吩咐的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