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曲正文》茗竹慕晴

4、假期旅行的大站

　　奕轩回到了上海，问我假期的打算，我说我想回坐忘峰闭关以渡水劫，还得回转时间去别处过一年。按约定，寒假奕轩回来，暑假我去上海。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把这边打理好，留下一个分身过机械的家庭生活同时应付唠叨，自己去了上海。这个分身其实是我制造出的一个实体化的幻影，拥有我的记忆和逻辑思维能力，所以行事不会有破绽。它的作用主要还是陪爸爸妈妈，因为我一有空就往外跑，我妈最受不了我这个。我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分身的生活范围很窄，连羽侠那五个都不见，也不担心会露出破绽。
　　出去这几日，无非是去了一趟奕轩在上海的那套房子和托素基地。奕轩的别墅叫做清韵局，大城市的卫星城里，无论外观还是装饰都胜过尹宪斋很多。想我刚刚打理尹宪斋的时候，在改装上不知费了多大功夫，而奕轩，一个人装装拆拆三天就搞定了。至于托素，已经是一年没去了。我们设立基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游人，一切行动都是在屏蔽下进行的。现在魔法屏蔽会在有人的勘探时自动升起，因此接收外太空信号也不太难隐蔽。
　　回到上海之后我跟奕轩商量，是先过暑假还是先去打仗？最后没怎么费劲就决定，先去打吧，反正对于学校生活也是跟玩差不多。
　　第一站当然是天陆，因为大劫将至，是再也耽搁不了了。
　　到了天陆我们就得分道扬镳，因为不同门派的弟子为了私事相互串门总会被落上怀疑。他的学习重心和我不同，入的是蓬莱仙山。本来是想入魔教，用另一种方式修炼。但一想彼此功力不深，哪一方受了伤连真气都不能输，还真是个大问题。
　　另外，我们都还没学到什么本事，奕轩还有把剑，我连家伙都没有。这种修为没有资格在天陆闯荡，所以我们二人的着陆点就在各自师门的附近，以免不认路，还没走到家门口就丧在路上了。
　　我在一片丛林中现身，这片丛林挨着一个集镇，走到空旷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坐忘峰。在这里，别的世界的本事是受克制的，因此我那一身地中海第一高手的修为统统作了废。我想可能本身修为越高收到的克制就越弱，但目前来说，我只能靠以前学过的一些三脚猫功夫防防身了。
　　翠霞是个大的吓死人的门派，常有弟子在附近行走，因此要调查什么事的话也很方便，到处都是耳目。遇到事情发个本门的信号就会有大批的人赶来帮忙。可惜……具体的联络方式没人跟我说过。头次来是好运碰上了一个人把我带上了山去，这次可怎么办啊……
　　人都有背的时候，比如现在。其实没有碰到人也难怪，当时我拜入翠霞的时候就没别人知道，何况我师父又是长年累月躲在没人去的后山，压根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现在六仙各在山上驻守一处，不要说他们的门下弟子，六仙自己都互相没什么来往。翠霞人丁兴旺，自己所在的一脉中的师兄弟都认不全，更别说外脉。所以知道我的人少之又少，估计也就头次上山碰到的那两个守山弟子记得我了。翠霞山没有山路，只能靠御剑上下山，所以……我不行了。
　　站在山脚下，我怀抱最后一丝希望看看周围……还是没有人。喂喂~那些山下巡逻的弟子都死到哪里去了啊，我都走了这么远了为什么完全没有遇到翠霞的人。算了，自食其力。欺生是不是？我抬头看着陡峭的山崖恨恨地想，爷还不信了，没人带就不行？我挽起袖子徒手攀岩……
　　好歹本姑娘也是学过武的，心法虽然没怎么深究，到底也算力健身强。混过特工的人，攀岩算什么？只不过没有护具罢了。其实爬上去没多久就觉得后悔了。天很快黑了又很潮，我跳啊踩啊几次差点滑下去……话说这么大动静怎么就还是没人来呢！！！山上修为不低的也不少啊怎么就是没人来甩我？不至于都这么没责任感吧！就算当值的守山弟子修为不精听成了非人类物种（靠，想想就来气）……那些老牛鼻子总不至于吧！为什么一直没人来接我啊~当我玩了命爬山是锻炼身体？
　　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我在一块不大的平坦处歇脚。以徒手攀岩的速度，三天也爬不上去，况且坐忘峰太大，爬着爬着还容易迷路。这种史前巨型山没人的地方生态绝对是最原始的，危险的植物暂且不算，修炼过的巨型动物绝对是有的。什么都还没做就这么被折腾下去，实在对不起观众。
　　我看看上面，视线范围内这里是唯一一个可以歇脚的。再往上就看不见了。难道真要慢慢磨爬个三天三夜？爬倒不是个问题，吃饭才是问题啊……真是，提早没想到这一层，也没在身上带些吃的。只是老头子懒，没人做饭就当野人……我就买了不少调味料带着。本来也想过带些点心什么的，镇上唯一的一家点心铺子关门了，也就只好作罢。现在我的位置光从高度来讲离那个镇子也有几百米了，回去也是不可能。
　　现在能做的就是坐下来好好利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歇脚处打坐休息养精蓄锐，可是——地方太小了坐都坐不下来……真是一丝机会都不给我…………
　　真气游走几圈之后身上暖起来，就赶紧收了工，因为已经有细小的雨滴打下来了。被雨打湿的石头摩擦更小，脚下的这块地方本来就有些倾斜，一个不慎真的可能摔下去，必须赶快转移了。我向东边爬过去，专找崎岖的地方。雨越下越大，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石头也越来越滑，不过幸好让我找到了一处山洞。洞口上方的岩石微微凸起，长了稀疏的几根野草。洞口也狭窄，几乎只是个稍宽的石缝，下方的石壁冲刷地很平整。这一看就是常有水流流出来的洞眼，但是下了这么久的雨都没有一点水迹出来，洞壁苔藓也不多，看来是不常通水，只是年代久远罢了。左右没别的路可走，我侧身挤进洞口，哪怕能避避雨也是好的。出于意料的是，洞口很窄，里面却是越走越宽。幅度虽然不大，却能摸出来。开凿的痕迹依稀还在，似乎是从山里往外开出来的。这么一想，能从这里走出去也说不定。反正淋不到雨不会太冷，我就沿着隧道慢慢向里探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摸到了尽头。我有些兴奋地探查着附近的情况。我整个人爬在石头上，却感觉不到那一端的信息。果然还是功力不够。我用力推了推石壁，纹丝不动。可是我能确信那一端是个出口。走到这里我反而不想爬山了，干脆坐下来参悟最后的两句口诀。

　　过了一段时间，口诀明明只有两句，却几乎完全不得其要领。我必须要试试看放手一搏了，不然估计真的要饿死在这里。我把手放在石头上，一边推一边根据口诀运动真气。比起刚才，这次才真正进入了状态。虽然真气从手掌一分分地流失，但身上却一直有从丹田源源涌出的真气填补，涌势并不强烈，但恰到好处，好像一股涓涓细流，无声地滋润万物生长，而且似乎没有尽头。这种感觉真是不错，但隐隐约约地有种欠缺在某处，仔细寻时，却又觉得这种欠缺遍于四野。
　　不久后就感觉不行了。细流般的真气逐渐缩小，我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供出去，只好歇下来。一收手竟然浑身无力，靠着石壁跌坐下去。身下一阵冰凉，是水。我这才发现那块坚固的石头已经被我推开了一条缝，水正在不断外渗，积起的水洼已经延伸好远了。完了，这套计划就此失败。现在精疲力尽，唯一的食物——糖、盐（在潮湿里结成了大块）也已经被雨水泡得不见了踪影。只有身上的衣服还让我有了点食欲——又是糖又是盐又是胡椒粉的，泡在一块儿不香才怪。我把外衣和包装纸泡在水里就着喝了几口，冻得我瑟瑟发抖。这会儿应该还是白天吧，只是不知道过了究竟多久。
　　我最后赌一次。凝聚了尽可能多的真气后，我准备以掌击石。如果能开就走，不能，就回到洞口等救援。这也背点的太过头了吧……想不到连上山这关都得玩了命来闯。
　　砰！我一掌击在岩石上。石头微震，水流略大了一些。这一掌用了八成力，我摇摇晃晃忍着晕过去往外摸着走。这么坚固的石头，应该不会就这样引起山洪吧……话说回来，这么坚固的石头，我是哪里来的信心这样赌起来的啊……我已经连打坐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站不住摔倒，再也站不起来，四肢却仍然忠实地执行着大脑的指挥，往前爬行……因为不到洞口是没有希望被发现的。到爬不动的时候，四肢还是不停地爬。即使徒劳，也没有放弃。我俯面伏在浅浅的水流，浑身简直失去了温度。想要凝聚一点真气暖和一下，但真气就像蛛丝缠茧，微弱到感觉不到，刺骨的冰凉成为了唯一的感觉。我明显感到了体内的干涸……失去了睁眼的力气……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嘴里渗出腥甜的味道……不会吧…………

　　光线。透过眼皮我能感觉到光。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皮有点沉，但并不费力。光线不亮，窗户都有竹帘遮着。我在床上躺着，房间的布置很清凉，床脚不远放了一个小炉子，里面溢出的蒸气散发着舒适的药香。我揭被起身，发现衣服被换过了，而且周身温暖，体力也恢复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蓝衫少女托了几碟小菜一碗粥进来，看见我坐起来，有点惊喜地说：“师祖说这会儿你该醒了，让我来送写吃的给你。你真的醒了呢！”一边说一边把托盘上的碟儿碗儿移到桌子上。
　　“……师祖？”我有点疑惑地说出声来，随即有点气愤：非等我快死了才肯来救？
　　“对啊，”蓝衫少女讲道，“是我师兄救你回来的。师父听到响动就叫师兄去找你了。师兄说他御剑带你回来的时候曾给你输过真气，可是你真气几乎干涸，险些连师兄也回不来了呢。师父费了好大劲儿给你疗伤呢，之后说你内力很深，让我照顾着你，自己又找了师祖来。师祖为你把了脉，又亲自给你疗了伤。”像是怕我多问她一一回答着麻烦，一次就把能说的说完了，“赶快来吃点东西吧。”
　　我一笑，点头答应了，随她在桌边坐下。既然如此，这里一定是在坐忘峰上不会错。那么，那位字句中透着了不起的会是谁呢？
　　记得我刚入翠霞，给糟老头打了一个月的小时工，背会了翠霞门规后，就被踢到紫竹轩去学手艺。淡言的二弟子阿牛除了告诉我心法口诀之外，会讲一些门内的事，比如翠霞六仙各领一脉，在坐忘峰上距地而居，而且各有一种代表的服色。比如紫竹轩是褚，淡言和阿牛的衣服长年累月都是这个颜色；罗和领导的观瀑山庄一脉是蓝色，姬别天的碧澜山庄是红色……
　　那么——“这里应该是飞瀑山庄吧？”
　　“是。”
　　“那么令师祖便是……”我停了下来。因为一来除了紫竹轩外，各脉都是门徒众多，甚至已经有了五代弟子，而且还不少呢。焉知这少女是哪一代弟子，万一弄错了岂不尴尬；二来我是现任掌门的同辈，辈分太高，这姑娘至少是我孙辈的，我若对其师祖直呼其名，未免太显不敬了。于是我改口问道：“承蒙姑娘照顾，还没有请教姑娘姓名？”
　　蓝衫少女容颜一整，坐直了身子，正言道：“我是清字辈，是从本脉掌教罗和师祖之长子罗鲲师父。”她停顿下来看着我，等着我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