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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侯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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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倏忽黯淡下去。
竟有些吃味儿。
元朗……穆延庭对他并无好感,甚而有些许恨意,他太走运了,一切得来太容易,不知珍惜,竟将公主一片芳心碾成齑粉。
穆延庭想想都心疼。
他犹记得当年永安侯与如今的发妻柳氏私奔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满京城都在指谈。那时,沅溪少女纯情,情窦初开,得知自己被负弃,日日以泪洗面。
元朗本可以用稍微体面些的方式来结束与公主的婚约,可他却选择了这般的轰轰烈烈,他的举动,使沅溪公主颜面扫地,名声全无。
后来,风波平息之后,先帝心疼幼女,欲赐死元朗泄愤,是沅溪公主,不计旧恨,苦苦求情,先帝这才饶了元朗。
自此,元朗与柳氏,结成夫妻,据说感情还不错。
“延庭,我觉得柳婉儿也并不好,”御座上的沅溪一叹,苦笑道,“她是名门之后啊,竟也不知私奔乃羞耻之行么?便如此,为着真爱,她愿这般,她却全不考虑此举会令父皇震怒,开罪于柳家和元家么?当年,若不是父皇心疼我苦苦哀求,他当真是要车裂了元朗!唉……”
她喃喃叙说往事,语气仍似小儿女。
自御极来,沅溪变了很多,这一年,屡历大事,她成长为万人朝拜的君王,却了少/女/之/心,连那眼神,也混沌深沉不少,再无少女时的清澈。
却独独在谈到元朗时,眼底尚有柔情,偶会露出少女的娇态。
穆延庭知她放不下。
穆延庭没说,他也觉得柳婉儿并不好。
在他心里,人间万种姝色,也不会比沅溪好。
“延庭,你真好。”女帝喃喃,声音疲倦。
穆延庭抬头去瞧她。
女帝笑了笑,温温道:“延庭,你放心,我见了他,只当不认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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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宴客厅里,元昭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踱步,不时抬手欲指某个人,口里叹:“你……唉!”
他那儿子,不知随了谁的性子,是个慢条斯理的。这不,火都快烫上了眉毛,这小子还在慢悠悠地抿茶。
“我说你……你能急些么?”元昭兴踱到元朗跟前,真想一把撩了他手里捧的茶杯。
“父亲觉得哪里不妥?”他抬头,不甚了然。
“侯爷!我的侯爷!”元昭兴真想喊他祖宗:“你过会儿就要入宫谒女皇陛下,你、你……你这样子,想得应对法子没?”
元朗听得“女皇陛下”这四字,眉间微动,但很快又复归平静,道:“臣子谒君,须得什么应对法?”
这……元昭兴真想一巴掌招呼过去,真是气煞他啦!这浑小子,若不是当初他年少鲁莽,做出那等有碍天家颜面的事,今朝谒君,也不必让他这父亲生些格外的担忧来。
“儿啊儿!你是真不懂么?需为父好一番指点?你……你负了当朝陛下呀!瞧你这不记事的浑样子,为父便再提醒你罢!女皇陛下龙潜时,你与她有婚约,若无意外,你当是与当年沅溪公主成了婚的!可是你倒好,为另外的女子,竟背弃与皇家的婚约……唉!背就背吧,那你好好悔婚不行?非得携人家姑娘私奔,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来!这一私奔吧,你让沅溪公主、先帝颜面何存?!”
元昭兴好一通痛训,直说得口干舌燥,他方才觉得解气些。
元朗低头,不作言语。
他的脸色看着不大愉悦,少了方才的云淡风轻。可以看出,当初私奔悔婚之事,对他也是颇有影响的。
但没法子啊,不这样轰轰烈烈闹一场,他不知怎样才能退婚,与爱妻柳氏在一起。依他父亲那懦弱的性子,断不会为他这“逆子”的所谓终生幸福,去忤逆先帝的圣谕。
他只有靠自己。对沅溪不住。
“爹,您慎言,婉儿已是我的妻子,我不想让她听见……心里闹不愉快。”元朗轻轻搁下茶杯,此时眼神中才有些生气。不似刚才,空空洞洞的,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元昭兴无奈地摇摇头。
对柳婉儿这个儿媳妇,他起先也是颇不能接受的,好人家的姑娘,哪个能跟男人私奔的?《礼记》有载: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那个柳氏,还是河东柳家之后呢,名门出来的小姐,这般轻贱自己。
他这做公爹的也是万般的看不上啊!
后来吧,见这小两口子相处也可以,柳氏嘛,长得美貌,女红又好,也孝顺,明着他是挑不出刺儿来的。昌邺城内有言,永安侯与其夫人柳氏,琴瑟和谐,恩爱非常,令人歆羡。竟还传成了一段佳话。
这点元昭兴就挺服他儿子的,讨个老婆还能讨出一段佳话来。眼见小两口占据舆论上风口,逆转了当初被人背后指戳的形势,他也乐见其好,对那柳氏稍稍有了些改观。加之前几月,元朗领兵在外,柳氏不畏边疆苦寒,一路追随做了随军夫人,照料元朗饮食起居,这等付出,实非寻常女子能为。元昭兴暗暗里也有些佩服。
对小两口当初所为,他便睁一眼闭一眼吧!毕竟现在也是一家人了,他再挑刺儿,扎的是自己儿子,犯不着。
只是亏了天家了。
元昭兴就怕这个。
他元家做出这等事来,沅溪公主如今御极为帝,对往昔羞辱,更是难以咽下,万一见了元朗,勾起旧恨,倒账来了怎么办?
“文言,你不懂爹的心啊!爹是怕你,入宫谒君,女帝对你……唉!要知,伴君如伴虎啊!你守边疆在外这半年,昌邺发生了多少大事!先帝崩殂,浏阳王生异心,沅溪公主凭遗诏即帝位,成为大永开朝以来第一位女皇帝……她想拿捏你,不像捏死只蚂蚁般?”
元昭兴是想说,在浏阳王一事上,他起初站错了队,女帝对他,恐怕已生嫌隙,他们元家,从此之后夹着尾巴做人,幸或还能好,要是再惹女帝震怒,真是全家休矣!
但他噎了噎,还是没在儿子面前把话说全乎。
“爹,我一会儿入宫。”
元朗背身离去。
元昭兴看着儿子略显凄凉的背影,总觉得儿子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