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云鬓花颜》撷语

14、014

　　一回到府里，祝谨微就去主院找祝夫人，正巧阮氏带着妹妹阮韶在祝夫人跟前说话，欢言笑语，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祝谨微进门时，阮韶正伏在祝夫人膝上说话，阮氏坐在一边笑吟吟的说：“这颜色可真鲜亮，和娘今天这身衣服十分相配。”

　　阮氏一扭头，就见她口中提到的祝谨微已然入了正门，“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小妹来了。”

　　祝谨微轻轻点了点头，和她打了个招呼，“大嫂午安。”

　　阮氏拉着祝谨微的手，热情的说：“韶儿正在给娘染蔻丹，小妹要不要也试试？”

　　祝谨微的视线落到祝夫人的手指甲上，这个颜色比正红色暗许多，好似还掺了些紫色，倒是和祝谨微刚刚在公主府吃的梅子颜色像些，梅子色再缀上星星点点细碎的珠光，珠光并不会喧宾夺主，反而和底色相得映彰，加上祝夫人今天穿了件颜色相似的长裙，指甲上的蔻丹十分显气质。

　　祝谨微觉得阮韶真是心灵手巧，竟然能别出心裁在蔻丹上动心思，看祝夫人脸上的表情，想来也是对阮韶的作品十分满意。

　　不过祝谨微却摇摇头，让阮韶给她做蔻丹还是算了，她们已经几天没见了，一直以来关系也并不融洽，让阮韶帮忙她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祝谨微笑推辞了，说道：“我还是算了，倒是嫂子怎么不让韶姐姐帮着弄一个。”

　　阮氏看了眼阮韶和祝夫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我也想要啊，这丫头在房里折腾了几天弄出来这么好看的蔻丹，我当然眼热，想让她帮我染一下，谁知她却不肯，还同我说要先给娘试试。”

　　阮韶适时的红了脸，娇声道：“姐姐手上不是已经有蔻丹了吗？还是霜儿前两天刚帮你染好的，我可记得姐姐当时满意极了。夫人手上的蔻丹却是有些掉色，我理当先给夫人染。”

　　阮氏凤眼一挑，“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丫鬟染的蔻丹和妹妹染的蔻丹哪能一样。说到底，还是你心里没惦记着姐姐，才来了这么几天，和娘倒是亲热过我这个姐姐了。”

　　阮韶娇娇软软的叫了一声“姐姐”，就红着脸不再说话。

　　姐妹俩一唱一和，逗得祝夫人哈哈大笑，直指着阮氏对阮韶说：“还不快给你姐姐也染一个，否则当心她小心眼，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不给你。”

　　“以后姐姐要是欺负韶儿，夫人可要为韶儿做主。”阮韶挽着祝夫人的手，声音娇软似是女儿对母亲的娇嗔。

　　祝夫人显然也是很受用她这套，她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男儿自年纪到了以后就搬到外院去住，到这个年纪的男孩也懂事了，不会再像儿时那样和祝夫人亲热，而她的两个女儿又性格各异，长女性子活泼，可惜因为当年祝夫人极力反对祝英台去书院，和祝英台闹了非常大的矛盾，两人更是冷战了半月，后来祝员外妥协，英台去书院常年不在身边，回来以后母女俩虽然解除了隔阂，但是祝夫人总感觉祝英台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不像小时候，什么话都一股脑儿和她这个娘说。小女儿乖巧懂事，却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极少说话，更是少有像阮韶这样亲昵的举动。

　　几个孩子都不亲她，所以祝夫人也只能在阮韶身上寻找些慰藉。

　　只是祝夫人心里清楚，阮韶这样极力讨好她所为的，不过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那些许好处，因此对于阮韶，祝夫人始终是保留了一丝警惕。

　　阮氏注意到婆婆祝夫人自从祝谨微进来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敛了一些，她想到今天下人说，南康公主请十姑娘往公主府一叙。

　　无缘无故，南康公主怎会请祝谨微一个人过去？

　　她记得南康公主和祝家并没有交情，唯一能让南康公主和祝谨微有交集的恐怕就是那次长公主的春宴。

　　阮氏还记得她和祝夫人因这次春宴还闹了场矛盾，是关于璇儿的婚事。她身为母亲，替女儿操心婚事何错之有？真是难为祝夫人，还拉上祝云敬一起教训她。

　　那这次南康公主邀祝谨微去公主府，难道说祝谨微已经有了更大的造化？

　　对！南康公主还有一个嫡亲兄长，那是大晋二皇子，以其地位，是将来最有可能登上宝座的皇子。

　　想到这儿，阮氏看向祝夫人的眼神已经微微掺杂了些其他杂质。

　　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祝家女不可嫁入皇室？自己转头又让女儿去攀附皇室，这安的是什么心！

　　等了一会儿，不见祝谨微开口，祝夫人也不提此事，阮氏就心知这对母女俩并不想将一些事告诉她。阮氏有些不痛快，她是祝家长媳，是祝家将来的当家主母，这其中牵扯到南康公主就不是小事，她们凭什么瞒着她？

　　心里不痛快是一回事，阮氏如今还不敢给祝夫人摆脸子，祝云敬孝顺，只要她对祝夫人稍有不敬，祝夫人还没发话，祝云敬就已经拉下了脸。

　　等堂中热闹一阵以后，阮氏就出声带着妹妹告退了，给母女俩留点说话的时间。

　　阮氏这一举动倒是让祝夫人很满意，可是阮韶却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不情不愿地跟着姐姐出了门，身边没有旁人的时候，阮韶愠怒之色渐溢，“姐姐，方才夫人还说要留我用晚膳，你拉着我走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今天祝云敛也要在正院用饭。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得到祝夫人的认同，得到祝云敛的好感嘛，好不容易有个能见祝云敛的机会，她不想白白错过了。

　　“你可长点眼色吧，你没看见里面那对母女有话要是吗？自从祝谨微进屋以后，娘对你的态度多有敷衍，明显是想打发我们走，你要是再留下，不但今天不会留你用晚膳，以后也不会！”阮氏恨铁不成钢的说：“刚才让你走，你竟然还对我甩脸子，要不是我堵了你的话茬，你是不是还想说不想走！你是我亲妹妹，我还能害了你去？”

　　阮韶仔细回想了祝谨微进门前后祝夫人对她的态度，发现果然如姐姐所说的那样，她的脸色变了变，回头看了眼正院的方向，心有余悸的说：“是我错了，谢谢姐姐提醒我。”

　　要不是姐姐帮她，恐怕今天这样一桩事情就能让她之前所有的努力消失。

　　阮韶犹豫着说：“姐姐，我刚刚对你……会不会给夫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说的是刚才阮韶不愿意走，还给阮氏摆了脸色。

　　阮氏面含怒色：“当然有影响，就仅仅是这样一个错误你就要花十倍百倍的精力去挽回。”

　　阮氏发了重话，阮韶咬着下唇，眼眶中隐隐闪着泪光。

　　看妹妹这个样子，阮氏叹了口气，“我是你亲姐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家好，可你要是自己作死，我也帮不了你。”

　　正院里，祝谨微将公主府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和祝夫人说了一遍，包括在公主府见了什么，吃了什么。

　　听完女儿的话，祝夫人松了口气，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公主果然是为了这两桩事情来的。皇商的事我们做不了主，可你二哥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了岔子。”

　　祝谨微想了想，提醒道：“娘，公主定会派人来打听关于阮韶的事，您可安排些人，仔细盯着最近府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下人。”

　　“你的意思是……”

　　祝夫人的话没说完，祝谨微已然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敢在祝家安插人，把祝家当她的公主府吗？”祝夫人脸色沉了沉，觉得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真是南康公主做得出来的。

　　祝夫人冷笑：“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敢吃里扒外！”

　　等她抓到那些个不安分的小人，定要乱棍打死！

　　“娘，稍安勿躁。”祝谨微按了按祝夫人的手，“咱们可以将计就计，公主不是想打探祝家的消息吗？咱们就让她打探，至于打探的消息是否属实，就看咱们自己的意思了，这里到底是祝家，不是公主府。”

　　祝夫人眉心舒展，嘴角也缓缓绽开了笑容，夸赞道：“微儿长大了，遇事不再躲在哥哥姐姐身后，也会给娘亲出主意，这法子比娘想的要好多了。”

　　祝谨微低头，把视线落到了祝夫人手上的蔻丹，“娘今天的蔻丹很好看。”

　　祝夫人将双手扬了扬，心满意足的说：“那孩子手确实巧，说话也贴心，比你们几个没良心的都好多了。”

　　祝谨微佯装生气，“比微儿还好吗？”

　　祝夫人憋住笑，“嗯。”

　　“娘。”祝谨微红着脸伏在祝夫人怀里撒娇。

　　这是祝谨微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母亲”这样亲近。

　　祝夫人让她对“母亲”重新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