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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他二人驾着马,斗篷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毡帽早已不见了踪影。
      穆云遥灰头土脸、浑身是血却管不了这许多,一至观礼台,便紧忙下了马。他跑得太急,一个趔趄“咣”的直栽进了雪里。
      封季瑜黑着一张脸,跟着跃下马,跑过去拉住穆云遥的后领一把给人拽了起来。穆云遥脸上雪混了土,狼狈不堪,他抬手胡乱抹了把,冲封季瑜露出个不大好看的笑。
      二人也无需多余的话,对视一眼,赶紧将马匹后拖着的大物拽了出来。
      穆云遥边拖边喊,声音都要劈裂开,“记数官!快来!”

      不论台上台下,百双眼全朝着他们这处看去,直到看见被拉出的一匹豹子一头熊,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封季琰终于坐不住,他转头看向梁帝,“父皇……”梁帝虽肃穆坐着,可目光却也朝着封季瑜那处看去,过了半晌他轻轻点了下头。
      封季琰行过礼,便急着走。路过封季瑭时,他听见一声淡淡的“恭喜”,封季琰慢了步子,却未停留,“承让”。

      记数官丝毫不敢怠慢,脚下快极,托着笺函的手直发抖。
      就在记分牌数字落笔的一刹间,听着“咚”的一声锣响,震天一般,“积分战,终!头筹——黄绸一部封季琰!”

      穆云遥看着记分牌上的朱红大字,悬心才终于落了地。这心一放松,身体也跟着松了下去,穆云遥只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时冷又时热,终于在这一刻坚持不住了,他腿一软,向后直直栽了去。
      封季瑜有一瞬的慌,快步上前,一把给人抱进怀里,“轩楚!”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庆贺声,热闹的似要炸开花,可是穆云遥都听不大清,只觉得四方天转得飞快,但是他也知道,封季瑜在他身边,他是无需怕的——
      就算这人还气着,恨不能上来揍自己一拳,但是他倒下了,他还是会过来撑上一把。要不然也不会恼着还要赶到未名湖来帮自己。
      穆云遥想到这些,便也没了顾虑,倒下的更坦然了些。

      观礼台离行宫不远,穆云遥是被抬回去的。这期间他发了热,一时感觉在马背上,一时感觉在同棕熊搏杀,躺在榻上也不老实。
      封季瑜坐在他身侧,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又叫绵竹换了一块新的布巾。可还没敷好,就见穆云遥翻了个身,“咚”的一拳砸在了棉被上。
      封季瑜脸面黑得更甚,“绵竹,你去找绳子,给他捆了!”

      绵竹一听忙跪在地上,“王爷……公子还伤着,实在捆不得啊。”他声泪俱下,肩膀发颤。
      商陆倒是知道他家王爷不是真的要捆人,可是这时候还在气头上,劝也是劝不住。不如就叫他发出来,兴许还能好一些。

      封季瑜看一眼绵竹,这孩子哭得眼睛都肿了,一时又喘不上气的直抽噎,实在可怜。
      可榻上的穆云遥却是比他还可怜,右臂被刮出一道小十公分长的伤口,左腿也伤了,两只手上全是细小口子,就连后颈处都擦得破开,不住冒血。封季瑜越看越来气,恨不能给人捶起来打过一遍。

      穆云遥烧的厉害,不知何时又说起了胡话,哑道:“昭晗你快走,走……”他声音虽含混不清,可封季瑜还是听见了,他实实在在给气笑了,这时候竟还想着别人有没有事。

      穆云遥的伤多是皮肉伤,未及根本。可封季瑜还是恼,也恨自己有所隐瞒,这人年轻血热,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想起穆云遥不管不顾往未名湖冲的样子,心跳得极快,可更多的是后怕——

      他二人折返到一半,兽吼声音越发的大,封季瑜喊不住人,只得跟了上去。一过去就瞧见一头八尺余高的棕熊正和雪豹纠缠厮打在一处,吼叫声震得地面直颤。
      这景象实在难得一见,等他二人再离得近些,就见不远处的血泊里还瘫着一只身长不到两尺的幼豹,估摸着已经死透了。

      这雪豹并不是棕熊的对手,可它却极其难缠,被棕熊一掌拍起“砰”的打到树干上,却如无知无觉般又以极快的速度爬了起来。
      它也不嘶吼,安静且沉默,可身子却拱起犹如一把弯刀,全身毛发都炸开,俨然一副癫狂状态。
      那熊起先还能抵挡,但敏捷程度到底是不如,这雪豹又难缠的紧,一刻也不肯松。就在它又一次拱起身朝向棕熊飞扑之时,棕熊也猛地起身,朝着雪豹拍出极凶的一掌。

      这雪豹抱了必死的心,毫无惧意的迎着掌风而去,一口咬在了棕熊的颈子上。棕熊痛得浑身发颤,吼叫声声,似要震裂耳膜。
      没过一会儿,便听着一声巨响,只见棕熊轰然倒地。

      穆云遥喉头滚动,刚要起身,却被封季瑜一把按住了,“还不是时候。”
      他也知道不是时候,可是再不动身怕是没有时间了,穆云遥看向封季瑜,“你不要出来。”
      封季瑜刚想说什么,就见这人将靴子里的短刀一把抽出,飞身冲了出去。

      封季瑜多年的忍耐和从容在这一刻全部耗尽,他骂了一句,也跟着冲了出去。
      那雪豹咬得极狠,尖利的犬齿几乎咬穿熊皮。它似是觉察出有人靠近,一双金黄大眼痉挛着翻动,朝着穆云遥这处瞧了一眼,但口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松懈。
      穆云遥一跃而起,飞身上树,他手里握着短刀只等时机便要朝着棕熊颈部而去。就在这时,那熊猛地站了起来,咆哮数声,朝着树干就是一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干被拦腰劈断,封季瑜还来不及动作,就见穆云遥直直栽了下去。

      穆云遥一看不好,赶忙翻身一滚,刚要避开,那熊却是发了癫一般,朝颈子上的雪豹疯着拍去,雪豹到死也不肯松口,生生将棕熊颈子咬扯出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同时,雪豹被打得在空中翻了几个翻,“咣”的一声砸向地面,瘫住了。

      穆云遥正要跑,那棕熊却扑了来,如山一般死死将他压住。
      封季瑜眼睛登时通红,一把扯了身上斗篷,抽出短刀,跃上棕熊后背,朝着它硕大的头颅发狠的扎去。

      也不知扎了多少刀,那熊终于受不住,边吼着边用巨掌向头顶狂拍数下,两眼一翻竟是昏死了过去。封季瑜却是无知无觉一般手上仍是未停,血溅了他一脸,看着实在可怖。等过了许久,他忽的听见一声气若游丝的,“昭晗……”
      封季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力气,咬着后齿一把将熊拖开,将下面人拽了出来。穆云遥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一张脸土灰土灰的。
      封季瑜扯住他领子一把将人半拎起来,颈间青筋尤显,他朝着他脸便是一掌,“穆云遥!你若想死,不要拉着整个王府与你陪葬!”

      穆云遥瘫在地上,他脑里放空,眼神涣散,却是能模糊间看到封季瑜的脸。这人一身狼狈,少了些矜贵,也少了些冷淡,看在眼里温热极了,他扯扯嘴角,拉出个不大好看的笑来,“昭晗,我疼。”
      封季瑜赶忙将人放下,可他实在不放心,拾起短刀,走到瘫在一旁的棕熊边,罗刹般朝着它心口又是数下,抬头间,却瞥见棕熊双目下似是流着两行血泪,这熊眼睛竟不知何时瞎了。

      穆云遥受了伤,四肢都疼,可天气又冷,冻得他麻木。他看着封季瑜过来,还没忘了笑他,可声音却是抖得厉害,“看不出昭晗这般英勇,那棕熊脑子都要被你扎出来了。”
      封季瑜仍是气恼,话也未搭,只给人拉起来翻上马。穆云遥缓了一会儿,终于好些了,他抬眼淡淡看去,看着封季瑜脏污的脸,“今天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
      封季瑜瞪他一眼,将马匹上带的麻绳拿出来,把熊和雪豹一并捆了。穆云遥知他还气着,话也不敢多说,只瞧着他动做。封季瑜将不远处的小豹子捧了来,却是没有捆,清出块干净地方,又捡了些落叶,将那软绵绵的小豹子放了上去。

      等封季瑜做完这些,又将斗篷捡了回来,扔在穆云遥脸上,蒙了他一脸,“披上。”
      穆云遥连连称是,心里却莫名有些暖。

      后来穆云遥想想,未名湖这处气候好些,定有兽类避寒。早些时候章屏去蹲守,没猎到大物,也没猎到多少小兽,多半是兽类领地意识,不敢靠太近。
      而于他,遇上这熊,又被封季瑜所救,该是宿命罢。

      *

      穆云遥这一躺便是两天一夜,中间迷糊着醒了,被喂着吃了些东西,不多会儿就又睡了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一抬眼便瞧见了绵竹,他声音发哑,道:“怎么是你?”
      绵竹这些时日就没离开他身边,眼睛都哭的肿成核桃,见人醒了又要哭起来,“公子,可是伤了头,怎么不认得我了?”
      穆云遥听得一顿,还未开口,就见绵竹已然跑了出去。再回来时,身边跟了大夫,可却仍是未瞧见封季瑜。

      穆云遥被换了药,皱着眉却是一声也不吭。绵竹瞧着心疼,直叫大夫轻一些。
      不多会儿封季瑜才进了门,他将毡帽取下,又将斗篷脱了,却是不去穆云遥榻边。两人离得八丈远,穆云遥瞧不见他,伸了脖子看去,“昭晗,几时了?”
      封季瑜没回他,他又问了一遍,绵竹终于听不下去,凑他边上小声着道:“公子,戌时了。”
      穆云遥不悦的瞥他一眼,似是在说,“又没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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