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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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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恐怖情节,不建议在晚上看】
巧瑛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与黑暗同样浓重的寒意一阵一阵涌上来,让她无法呼吸。
她觉得这屋子里的响动古怪极了,自己应该到外面去,找张姐,或是哪个上夜的门房,点了灯来查看。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手脚却不听使唤。她颤颤巍巍摸到放在枕边的棉衣,却怎么也没法把胳膊伸进袖筒。她只得把衣裤胡乱地套了,半爬半跪着,往门边挪。
这当口儿,那诡异的地板又咯吱吱响了。不单如此,还有织物与木板簌簌的摩擦声。
巧瑛不敢回头,拼命摸索门闩,又急又怕,几乎快要哭出来。她再不会听错的——那响动,分明就是一个人拖曳着衣服在走路!
越是急切,手抖得越是厉害。明明只是轻轻臼上的门闩,竟然怎么也拨弄不开。
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巧瑛的皮肤。蛛丝一样轻,又凉冰冰的,在她肩上拂来拂去。巧瑛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它,旋即意识到:那是一把长长的头发。它们从她的头顶上方垂下来,一下一下晃动着,尾梢刚好触及她的肩。
到了这个时候,巧瑛反而不怕了。或者说,她不是不怕了,而是已经感觉不到怕了。她的身体和脑子,全都僵硬得像冻裂的水管,一切感觉都不再流通。她就那样僵硬地半跪着,缓慢而机械地抬起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牵引着她的动作。
清亮的月光忽然透入窗户,铺满了这间屋子。在月光中,巧瑛看到了悬在她头顶上的东西——长发,漆黑的长发,比夜色还要浓密,飘飘荡荡,像招魂的幡。长发的尽处是一颗头颅。但这颗头颅上没有面孔,只有丝丝缕缕垂下的长发。
巧瑛依旧像一个僵硬的牵线木偶,慢慢向旁边挪了挪身子。这一挪让她看清楚了: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人。那应该是一个女人,身体倾斜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头垂得极低。女人似乎想要走出门去,却又身不由己似地荡荡悠悠,倏尔前进一步,倏尔后退一步。她每动作一下,地板便发出一声咯吱。
巧瑛麻木地贴着墙壁站了起来。她的身材原本比较高,那女人的身体又是倾斜着的,比她矮上一截,于是她便看到了那女人的后脑。
——那哪里是后脑。她看得真真切切,那是一张惨白的人脸!
巧瑛终于明白了,这女人的姿势为何如此奇异。原来女人并非低垂着头,而是仰面朝天,脖颈向后折断,头颅挂在背上。她也并非站立在地上,而是被一根绳子悬挂在天花板上。由于绳子过长,她的双脚碰着了地板,故此,她的身体会呈现出那样奇特的倾斜。
如此凄惨的死相,如同千万根尖针,刹那间刺入了巧瑛的神经。她全身陡然一震,猛地从麻木中惊醒,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厉声惨叫起来,仿佛用上了自己一生的力气。
※※※
我又一次在我前女友的家里醒过来。
和上一次一样,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密密。我也又一次全身赤祼,皮肤上有怪异而熟悉的香味。她说……这个香料,叫什么来着?
我努力回忆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脑中还是一片迷茫,什么也想不起来。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她的故事,那个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怖的故事。
所有的这一切,都与第一夜如出一辙。
这让我无法理解。
第一夜,她说我醉了,我是相信的。那天我确实喝了不少红酒,会醉到断片的程度也不足为奇。
可是昨天,她烹制的牛排、她倒给我的红酒,全都被我悄悄从窗户倒了出去,一口也没有碰。倒不是因为我对她怀有戒备,而是那牛排和红酒让我莫名作呕,一点也没有食欲。但我不敢当面告诉她,怕她生气。
没有喝酒,为什么还会醉?
我爬起来去找衣服。透过床边的穿衣镜,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我愣住了。
我的身体本身并没有什么异样。长期的锻炼使我拥有健硕的肌肉,每一处线条都无可挑剔——我既然要通过女人让自己平步青云,自然要对这张脸和这副躯体格外用心一些。
异样的是我脖子上的那块吻痕。
我每周跟未婚妻做两次爱,每一次,她都会在我脖子上留下一块蝴蝶形的吻痕。这是她特意在我身体上留下的记号,向别的女人宣布她对我的所有权。她的力道总是控制得很好,那块吻痕每过三四天就会完全消失,随后,我们便再一次亲|热,她也会再一次留下新的印记。
现在,距离她留下这个吻痕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可那块蝴蝶形的印记竟然丝毫不见消退,青紫的颜色触目惊心,跟我第一天来到这个房子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时间,好像在我身上停滞了。
这个想法让我心头猛地一惊。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一瞬间攫住了我,我开始回想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
“你醒了?”
又一次,她轻飘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