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三） ...
-
她独自站在公交车站的站台上。
那是一座很小而且陈旧的站台。木头的遮挡顶棚，木头的栏杆，木头的长排座椅。木头的站牌上面，红白色的油漆早已斑驳剥落。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正要搭乘公交车回家。漫长的等待使她心急如焚，下一班车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她环视着空无一人的站台，不禁产生疑虑，车真的会来吗？又或者她已经和站台一起，被遗弃在这个空旷的地方？
东张西望了一阵，她试图辨认方向，找出一条离开这里的道路。
但她遗憾地发现这是徒劳无功的。白茫茫的天空，和灰扑扑的大地连成一片，马路的尽头消失在地平线。虽然她极力地看向远方，眼前却始终一片朦胧。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想。
心中充满焦虑，恐慌的情绪笼罩着她。她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里，是什么模样，家中有几人！
不行，不能这样！必须离开这里，一定要去找，找我的家！
她快步走到站台边，向外迈出脚步——谁知脚下突然一空，她的身体顿时失重，整个人向着万丈深渊坠落，坠落……
狠狠摔下的那一瞬间，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剧烈地颤抖。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 ♂♀
铃彦睡眼朦胧的下楼，顺着食物香气，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做早饭的御火前：“早安，大哥。”
“你醒了吗，小铃？身体感觉怎么样？”御火前惊喜的看着她，又紧张地问道，“你一觉睡了那么久，怎么都叫不醒，真是吓死人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让你们担心了，我的身体完全没问题！”铃彦态度诚恳的道歉，随后抬起头，满脸期待的望着大哥，“我的肚子好饿哟，哥哥！”
像按下快进键一样，御火前的动作忽然变得飞快：“马上就好，再稍微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大哥，”她熟练的缠上哥哥的腰，头贴在他的背上，闷声闷气的说，“我不开心，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御火前停顿了片刻，安慰她道，“噩梦只是梦而已，你看啊小铃，你已经醒过来了哦。”
“真的吗？我真的清醒着吗？”
“真的真的，要是小铃再睡下去，我们可要伤脑筋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铃彦困惑的说。
御火前放下小菜刀，在擦手布上仔细地擦干净手，然后把铃彦拉怀里，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脸：“我向你保证，哥哥绝对是真正的哥哥——来，感受一下，梦里面的人，都不是这样温暖的吧？”
铃彦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握了好久，才轻轻的点头应了一声：“嗯。”
“能跟我说说梦到了什么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悻悻然道，“我记不起来了。明明刚醒过来的那一刻还记得的，现在，只有那种害怕又不快乐的感觉还残留着，应该是个悲伤的梦吧……我猜的。”
御火前将妹妹的小手捧在手心，认真的说：“别在意它，铃彦，你越是害怕噩梦，它就越是会找上你。没关系，有哥哥在这里你就什么都不必担心，噩梦要是再来的话，我会把它打跑的！”
“吹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奇怪的说法才不会信呢！”铃彦发现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爱撒娇了，脸颊微红的转移话题，“早上吃什么呀？”
御火前回答：“烤竹筴鱼，羊栖菜的信田煮，煎蛋，还有豆腐味噌汤——不过这些可没有你的份。昨晚没吃饭的孩子，现在只能吃白粥和煮春笋，啊，还有酱菜。”
“哪种酱菜？”
“今天是糠渍黄瓜。”
“哦，不是昆布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御火前笑了笑：“这样啊，那么就改吃昆布渍好了。”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呢。”
“大哥真讨厌！”
“即使威胁我也没用，挑食对身体不好。”他的笑容十分温柔，语气却不容置喙。
“讨厌讨厌讨厌！”
铃彦拽着哥哥的腰带使劲晃悠着，扎得再紧的腰带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两下便松开了。她“呀”了一声，看了看手里的腰带，扭头就蹬蹬蹬地跑了。厨房里只留下衣袍散开，像套了个麻袋一样的御火前，哭笑不得的站在案板前。
她跑进客厅，房间里没人，于是她顺手就把腰带塞进了矮桌底下。
从院子的方向传来哼哼哈嘿的打斗声，铃彦走到边廊上，只见照火流正赤手空拳的与一个少年交手。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明哥！小照！”
少年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小照的攻击，还能抽空转过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
“可恶！”眼见自己明显不是对手，照火流不甘心的大叫一声，脚下后退，双手开始结印，“看招……”
他这一举动使少年吓了一跳，不由得拿出了几分真本领，一个闪身出现在照火流身前，拳头瞬间击中他的腹部，将他打飞出去。
“诶！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见状，铃彦赶紧跳进院子，光着脚踩过砂土地，跑到小照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躺在那边的蠢材啦，小铃，”少年立在原地甩了甩手，一脸晦气的说，“刚才你看到了吧，那家伙居然打算在家里使用火遁，老头子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我会被他连累的……大哥刚好也在家，噫，大哥生气起来超可怕的耶！”
“大哥的脾气那么好，不会真的冲你们发火啦。再说了，明哥你本来就经常惹老爹生气的啊，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被称为“明哥”的少年，便是家中排行第二的天火明。听到幺妹说大哥的脾气好，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打算对她解释。随手解下脑后的发绳，天火明用手指理了理略长的头发，把发绳栓到左手腕上，然后说：“放心吧，我有手下留情，要是连这种程度也受不了，那就不能怪我啰。”
照火流伏在地上，抬头瞪了二哥一眼，腹里又一阵翻江倒海，不由得干呕了几声。
铃彦担忧地望着他：“你还好吗，小照？还能吃得下早饭吗？要是吃不下的话，你的那份我可以帮你吃掉的……”
——你关心的只有早饭而已吗？
揉着腹部被击中的部位，他杀气腾腾地说：“铃彦你这家伙，大哥和二哥你都有好好的称呼吧？为什么只对我一个人没大没小？”
“因为小照根本就不像哥哥啊，倒是比较像姐姐，要不我叫你三姐好了？”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照火流气绝身亡。
天火明点了一个赞。
♂♀ ♂♀
空气里满溢着烤鱼的香味，眼看每人面前的食案都摆上了美味的早餐，铃彦低头面对淡而无味的白粥和煮春笋——啊，还有讨厌的昆布渍和味噌汤！
她直直的盯着坐在对面的，照火流的食案，眼神充满了委屈和控诉。这视线富有强烈的侵略性，小照不由得伸手护住自己的早餐，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也不会分给你的。”
“哼，”铃彦鼓起脸颊，“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爱吃鱼！”
“……其实，你只是觉得剔鱼刺很麻烦对吧，”照火流斜睨着她，冷笑道，“每次让别人帮忙剔掉刺之后，不也吃得很香吗，你这只大懒蛋！”
铃彦举起食指摇了摇：“不同的事情，就应该分别交给擅长的人去应对，这样才能事半功倍，物尽其用，才称得上是聪明人的做法！”
“等等，物尽其用根本不是这样的用法吧！别再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了！”
就在兄妹二人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唇枪舌战之时，一家之主的父亲大人拉开纸门走了进来，咳嗽一声道：“在走廊上就能听到你们的喧哗，不成体统，用餐的时候要保持安静！”
“……是。”两只皮猴子顿时变得安分守己。
“铃彦，等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谈，吃完饭别到处乱跑。”祭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父亲大人！”她大声的回答。
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锅，御火前走到了门口。他已经换上另一根腰带，神态也丝毫不见怒气，笑着说：“老远就听到小铃的声音了，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总算放心了。”
她哼了一声，头扭向另一边，一副不理他的姿态。
“啊，说起来，我昨天摘了不少槐花回来呢，”御火前摆好碗筷，脸上露出清爽的笑容，“已经洗净晾干了，我想想，该怎么吃好呢？”
铃彦瞬间转过头，两眼闪闪发光地说：“吃云吞怎么样？今天中午吃云吞吧！”
“诶，这个嘛，我要好好考虑一下呢。”
“拜托了，大哥！”
“那么昆布渍……嗯？”
“……我吃。”
春笋煮的很嫩，咬在嘴里清脆爽口，十分的新鲜香甜，白煮蛋的火候也刚刚好，蛋心有点稠稠的，入口即化。但是，睡了那么久，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铃彦超想吃点油炸或者辣的东西啊……
（待续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