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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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山中野寺名陇日。
寺阶上，有一个小沙弥在扫地。
山里的清晨总是弥漫着别样浓重的湿气，白絮一般的飘渺遮掩着这山这涧的本来面目。这让小沙弥想起白粥起锅时的颜状，肚子又咕嘟一下。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是不假，早起的和尚却没有好粥喝。看似热腾腾的粘糊糊的白粥，头几碗总是稀薄的和汤水一般。哎，无钱买米。
白粥锅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渐渐靠近。
“善晦师叔早。”小沙弥停下扫帚。
“嗯。”大和尚手里抱了个东西，没有办法庄重的行礼。
“师叔，那是什么。。。”
“唔，捡来的。”
小沙弥后退两步，扔掉扫帚，“捡。。。”然后突然就掉头往寺里冲去，一边哇哇大叫，“善晦师叔又捡动物回来了，善晦师叔又捡动物回来了。。。”
如此便又是喧哗的一个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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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衣尚沉浸在山药的甜香中，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的是浅绿色的纱帘，然后一个寒战，完全醒了过来。却是个陌生的厢房，短腿的木桌上只置一盆不知名的小草。用一个蹩脚的泥花盆陈放，零星的开着几簇白花。
尝试着起身，后脑还隐隐作疼，眼前便又黑了一下。右手刚拉开被子，就听见风铃作响。门口进来一个头上烙了六戒的老和尚，宝相庄严。他双手一合，便成了一个礼。“施主现下觉得如何？”
“大师安康，我早没什么事了。”对于这样的礼遇，他有些许惶恐。其实也真没受什么伤。惊吓或许有，但多多少少的预感到了，颠簸了一路，也只有绝望与悲伤能时常相随。伤寒？幸甚。
“山中野寺，招待不周之处请施主见谅。”老和尚白眉白须，面容倒是不怎的苍老。
“大师，”添衣端正着脸，目光略略下垂，“我。。。”
受到老僧温柔目光的鼓励，打了许久腹稿的完美身世反而说不出口了。“我。。。记不得了。”突然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以幸福，是记不得了的缘故，“记不得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有什么亲朋好友，我，有点头昏眼花的。”
老和尚叹气，摸摸他的头，“别着急。”
“我没想给你们添麻烦，我只是，只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那样我会离开，“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脑海里一直回响，添衣添衣的喊。。。我大概叫添衣吧。”
“无妨，来即是客，相遇便是缘，这里方圆十里了无人烟的。。。不嫌弃寺庙简陋，添衣施主就住下吧。”那早先见过的善晦和尚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留下吧。”
善晦大和尚平托一碗白粥和一碟花生，放于矮桌之上，也随着离开了。
添衣撑着臂膀，喘一口气，轻轻的坐直了，手习惯性的按在胸前，但什么都没有触摸到，心口一下子疼的利害，那东西还是不知道是在哪里丢掉了。遗忘，说的好生容易。但当有些故事真的连个结局也不曾有就完全消失在生命里的时候，有故事里的人，有故事里的事，没了故事里的东西，便仿佛是自个儿捏造的一般。原先以为只是苦涩，却演化成更为悲剧的苍白。
他舀了一勺了白粥，意外的有些甜，那是是加了糖的味。
于是抿嘴一笑，原本有些许冷清的五官在那一霎那添了缤纷颜色。
纸纱窗突然毫无征兆的“叱--”了一下，添衣厉声“谁！”原来是一直在偷窥的妙龄小和尚被这刹那间绽放的牡丹闪了眼，但这一声过于严厉的指责似乎把他原来便不大的胆儿给吓的全缩了进去。一个小光头扭扭捏捏的缩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看见白衣的公子皱了秀眉，连忙解释。
“师叔喜欢领小动物回来。。。野狼啊，小山猪什么的，”
“但每次都是缺肢少腿的。。。丑的很”
“听说这次晦师叔是抱回来不是提回来的，我就和惠妙打赌。。。就是来看看。。。”结结巴巴的说完已是粥都凉了。
添衣无奈，继续施勺。
本想继续感叹身世，可清静不再。这光头年纪不大，祸害不小，又愚笨不知察言观色，只是傻傻的像萝卜似的矗立在门口，盯着花生流口水。
添衣更无奈，他从未和小孩子单独相处过。幸而手边有一碟花生，他勾勾小指，给那小光头数了三粒金豆子，看着他一粒一粒掰成两爿，再数着吃，吃完还细细的舔干净手缝里的盐晶，还是不出去。然后又是三粒。。。如此这般竟是重复了十数次。终于明白那个小畜牲是欺生，真是偶尔想做个好人都不成功，全部扔出房门去，恶狠狠的关上木门。贪心的孩子，似乎终于心满意足，拍着窗棂大声嚷嚷，“先生先生您真漂亮，我要是师叔也得抱着您回来。如此，您的这许多落花生便作了嫁妆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谁敢欺负您就报我的名号。。。师叔早。”
“做早课去，出家人莫打诳语。”
世界安静完全下来。
添衣吃着这粥突然觉得很不是味，如此寺院，小孩也会调戏人，莫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